国自很久之前,每个朝代都会有一名“神使”,而这神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女帝更加的得民心。
    每朝的神使皆是尊崇神的旨意,从刚满周岁的孩童中挑选,而被选中之人便一生不得婚嫁,毕生为白离国奉献出自己的一切。而每个被选中的神使,自小便接受比皇女更为严格与丰富的知识灌输,以及武学的传授。
    如若白离国遭遇险境,神使便是白离国的守护神;如若白离国安稳百年,那么再优秀的神使也只得待在冰冷凄凉的殿堂一世,永不得出现。
    加上女帝对这神使在百姓中的威信以及号召力极为防范,是以这神使在这宫中更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她们便像是白离国的一个影子,永远只得生存在其光辉的背后。
    虽然老百姓并没有真正地见过神使的模样,却根深蒂固地将神使视为神派遣到白离、守护白离的使者,将其视为无所不能的存在。而这一次,是几百年来,神使的第一次现世,更是叫众人期待万分。
    而当神使出现在宫城之上,早已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仿佛看见一道白色的光束环绕在那名出现在城头的男子身上。
    一身白色的衣衫,似是白衣飘飘的仙子,在这白离宫中,没有人会穿上白色的衣服,谁也不敢在女帝面前穿着如此素色以及不吉利色彩的衣衫,且没有气质的人穿出白色衣衫只是更加突显出自身的不足,可这一身穿在神使的身上,却是如此高贵如神仙。
    他那及腰的长发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圈,因长时间待于屋内,本就有些病态的白皙皮肤迎着耀眼的光芒,更是显得透明,发出淡淡的粉色色泽,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可人们依旧能感受到他那水晶般晶莹清澈的眸子散发出的淡然与平静。
    他便像是一个无意间缀入人间的繁星,不食人间烟火,透明的仿佛即将随着其身后的空气,一同消失掉。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傻傻地贪婪地望着他,那种美竟然是叫女子无法产生任何的贪念,本该嫉妒的男子也是忘记了所有的反应,就这么与自己的女人们一同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终于有着骚动。
    “男人,竟然是个男人……”
    “白离国的神使竟然是个男人,这……”
    “难道我们便要仰仗这样一个稚嫩瘦弱的男子吗?”
    “……”
    在这女子为尊的世界里,人们皆是有些贬低男子的能力,尤其是这种容貌太过出色的男子,更是被当作是祸水般的存在。而这被她们赋予重任的人物竟然恰巧是个如此绝世的男子,这叫她们更加地担忧。
    远远的人群中一个十余岁孩童被拥挤的人群撞倒在一旁,眼看践踏的人群便要撞到她的身上,一只从高空飘落下来的白色长色绸带将那名女童席卷住,将其带出人群,并轻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这一幕,叫喧嚷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其接过身后小官递过的长剑,他高举长剑,看似轻松的挥向一旁的铁杆,拳头粗细的铁杆瞬间便成两截,而细薄的长剑却完好无损。这需要多么深厚的武学修为以及内力为支撑,这一手,使得有些置疑的百姓两眼放光,振臂欢呼。
    混在人群中的殇看着高台上,对着人们的追捧丝毫不在意的男子。看似风光无限,却让她隐隐的为他感到心疼。如若真如传闻那般,那么自小便身为神使的他,定是自小便被剥夺了人类的情感,定是没有体验过人类的酸楚,他在白离国就仿佛是个工具般的存在。是一把白离国号召民心的利刃,而这把利刃,在伤到别人的同时,也伤到了他自己。
    而刚刚他解救那名女孩时,却让她感觉到他不像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冷清,他其实是个善良且渴望真实的人。她仿佛能够感受到他的内心,他并不是为了威慑住别人而出手相救,而是纯粹的因为想要救。
    甚少有波动的心竟然为了如此强劲的“敌人”而心疼,殇感到无奈而可笑。
    少主派遣她偷偷潜入白离国京都,可不是叫她来同情别人的。以敌对的角度来看,这个男子的确比白离国其他的权贵要棘手的多,不仅得到拥护,也有能力,看来,要拿下白离势必要有一场恶斗。
    ~
    当日夜里,柔柔的月光中透着几缕迷雾,神使的寝宫里氤氲弥漫,散发着属于处子般青纯甜美的香气,沐浴在温水中,身后来自小厮的擦拭,这一切都叫他感到迷惑。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便处在这深宫中,只是教他本领的师傅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便再也未出现过。他几乎没有别人所谓的眼泪与笑容,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莫非,这么多年来的孤寂,便是为了这一日吗?他的存在便是为了这个已步入暮年的国家吗?明日,他真的要亲自带领着这些人,去体验血流成河的感觉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可太过孤单且无聊到不想反抗的他,也没有必要去反对。
    窗外的微风徐徐地吹着,吹过他迷惑中透着股火星的眼睛。
    “神使,水凉了吗?要添些热水吗?”身后的小厮总是不住地开口询问着,可他只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不只是这些小厮,就连那宫中穿着华贵服饰的人,也是一脸疑惑,甚至有些鄙视地看着他。
    他自现身之后,便没有发出一个声响。他能听懂别人所说的话,却不想自己动嘴。所有的事,皆是以手势或者以笔代劳。
    因为,孤单已经叫他早已忘记如何去张嘴说话。
    ~
    翌日,还未待殇彻底了解这被称为使者,却没有自己名字的男子,他已经开城迎战。
    他的出现,瞬间招集了万员士兵誓死追随,只见他坐于战马之上,眉宇间依旧是平静如水,不似像即将上战场拼个生死的将军,而像个平和的精美瓷娃娃。可这样的他,却依旧从周遭散发出一种魅力,让所有人都坚信他必定能取得胜利。
    开了京都城门,他改变了原来的固守城门,让敌人疲倦的被动作战方略,而是下令大举进攻,并分派两支奇兵对冥门与西盟的联军的后路进行包抄,断了其后路。并从两侧进行夹击。
    两国联军在其轮番攻击中,竟然不敌,败退后方。
    神使初战告捷,等候在京都的百姓以及宫中百官,兴奋的欢呼不已,对神使的崇敬更甚。而一切躲藏起来的百姓,听闻在神使带领下,白离国首次告捷,也纷纷回来自己的家,欢呼这叫人欣喜的一刻。
    本以为白离只不过是瓮中之鳖,风若情与厉王倒也疏忽了,却不想蹦出个奇怪的人物,使得她们遭遇了出征以来的第一次失败。战败当夜,风若情便收到殇的密报。
    神使……
    白离国,竟然还留着这么一手。
    风若情揪着手中的密报,眉头紧锁。
    这个男子,明显比之前的将领有头脑多了,不仅有勇气亲自带头出兵,还有着谋略、懂些兵法,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比这世界上的大多女子还要出色,不可不防。
    “呵,不过是个男子。”这一路上,厉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讥讽风若情的机会,这会儿见她难得有些愁色,竟然是为了这么一场小小的败仗,这还真不像她。不过是一个有些功夫的男子罢了。
    风若情不想理会她。
    厉王乃是这个朝代的人,根深蒂固的男卑思想已是无法改变。可是她不同,即便是男子,只要能力卓越,同样是值得尊敬与认真的对手。想她在前世,身为一名女子,却亲手取了无数男子的项上人头,除了自己那干爹,还真没有什么男子可以赢过她。
    “我们已经出征三、四个月了,你不担心好不容易抢来的西盟,被有心人顺了去?”
    厉王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有什么可担心的,本王还不认为有人有这个本事。”她既然敢出来,那便是一切都安排妥当,她手下的能力她自是清楚,想要从她手中抢回西盟,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算算芙伶也快要生产了,难道你也不担心?”
    本是欠揍的神情一滞,想起芙伶已是怀孕八个多月,也便是一个多月,她同芙伶的第一个孩子便要出世:“所以,本王没有空在这停留,你最好给本王早点收拾了那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男人,尽早收兵回去。如若你叫本王赶不上芙伶生产,哼——”那后果,可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就算芙伶再怎么求情,自己定会将那冥门闹个人仰马翻。
    “如若你尽心配合的话,定是不成问题。可如若……”嘴角的浅笑,使得风若情像只狡诈的狐狸。
    之前的小争小斗,厉王多为旁观。这一次,虽然以她一己之力,未必会输,可她实在看不过眼,这将战争视为游玩,将所有事情都置之身后清闲的要命的女人。
    既然要看戏,那么她便将其一同拉入这戏中,叫她也体会一次当戏中主角的滋味。
    而另外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便是她同厉王的心态一样,并不想在这磨蹭太多的时日。也就在芙伶产后月余,傲云也便要生产,她也不想多试探什么,在这里浪费时间。
    是以,白离,她势在必得!
    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里!
    ~
    第二日,面对白离神使的主动叫战,风若情将军队分为两支,厉王带领其中一支奔向战场,与神使的军队相抗衡,而风若情则站在不远处的高山之上,时刻注视着那神使的动向,其身后跟随着之前潜入白离国京都打探消息的殇。
    擒贼先擒王,她只需将精力对准那名男子便是。
    神使即便再有能力,也没有实际战斗的经验,自是比不过老奸巨滑的厉王。虽然一开始依靠着士气战了上风,却渐渐地在厉王的耐力及经验之下,落了下风。
    这男子,如若再过几年,必定是战场上不可小瞧的一只雄鹰,可她风若情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将这雏鹰扼杀在摇篮里,毁去他一切可能成长的机会。
    凌厉的目光、冰冷的笑意,看着远处处于弱势,却依旧平静面对的男子,“殇,轮到我们了。”
    “少主……我……”殇吱吱呜呜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这样迟疑的殇确实少见。
    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殇才抬眸开口道:“能不能不要杀他。”那个男子,想到他死,她竟是极其不舍与心疼。
    本以为少主会刨根问底,而她也准备好接受盘查的准备,可……
    “可以。”这是殇第一次开口请求她,无论是什么理由,她都不会拒绝。
    “额?”
    殇感动地看着风若情,这种没有理由的信任,紧紧地抓住了她所有的忠心。这一生,她只认这一个主子,只效忠于她。
    随即,风若情带着另一支军队,直接向那神使撤退的方向开进。
    骑在马上的神使只觉一阵疾风扑来,便被拉下马去。
    殇带着兵马追赶着白离剩余的兵力,而风若情则单独面对这传说中武功很强的神使。
    白色长衫,翩然飘起,手中挥洒的剑雨,如蒙着薄纱般飘渺美丽,带出丝丝凉意。
    “果真有两下子。”风若情轻挑着眉,运功迎上。
    几个轮回的对阵,看似不分伯仲,可男子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攻出去的力道被反噬回到自己的身上,心脉已渐渐有些不稳。每接一招,便感到由风若情身上所传来的冰冷。
    忽然,一股奇异的香味卷入鼻口之中,脑袋越来越沉,动作也越来越迟缓,慢慢地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此时殇也处理好残余的事情,来到了风若情的身边。
    只见风若情在那男子身上点了几道穴道,费去了他的功夫,并将一粒绿色药丸塞入他口中,才将其丢给身后的殇:“随你处置。”
    “少主,你给他吃的是?”担忧的看着躺于自己怀中,昏迷不醒的柔美男子,那样的轻,那样的脆弱,叫她不忍心去触碰。
    “他会有一个全新的身份与人生。”她并不认为,一个毫无情绪的人,往事能有多么的快乐,况且殇看中他,那这些往事只会是障碍,不如消去了好。
    即便是殇再反对,她也还是会这么做。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