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取出这么好的蟹粉。
    程凌看不下去了,“喂,娘,你来都来了,干嘛一副好像别人欠你了银子的表情?”
    “你这个家伙,嫁了人胳膊肘算是彻底拐过来了,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大家不都和好了吗?”他看着那螃蟹,咽了口口水,他和上官馥面前,都只有一碗清粥和一些下粥小菜。
    可是梅期知道照顾自家正君的心情,竟然也陪着上官馥喝清粥,自己这个,却在大快朵颐,他拉过梅端月的碗,“喂,你怎么吃得这么起劲?”
    “我饿了。”她头也不回。
    程英看小两口闹别扭,似乎看得很开心,“凌儿啊,现在知道嫁人没意思了吧,你说你嫁到梅家做什么,还是回来替我一起把她们整垮了。”
    几个人一起瞪向她,梅端月彻底把碗一推,一把将程凌抱进怀里,“他是我的,不是你的。”
    “他怎么不是我的了,没有我,能有他?”
    “他肚子里的,是我的。”
    “那又怎么样?他肚子里的,只有一半是你的,还有一半是他的,那一半,就也是我的。”
    林绰在一旁被她们搞得晕晕乎乎,干脆不去管了,挑了一点豆腐在筷子上喂梅畔,她吃得开心,自己抓着自己的小铜勺,伸手想去舀,梅朔就先给她舀了一汤勺,让她在那汤勺里舀。
    梅端月站起了身,一拍桌子,“谁请这个女人来的?”
    “我。”梅期还在喝粥,“这个女人,是你婆母。”
    “不认识。”她踢开椅子抱着程凌就想要走,程英连连摇头,“这什么儿媳妇,连这么一点点玩笑都开不起。”
    程凌从梅端月怀里探出头来,冲他娘一脸媚笑,“娘,你想要开玩笑?”
    程英点头,他又道,“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就是个木头脑袋,你开个屁得玩笑。”
    上官馥一口粥差点喷出去,现在住在梅家的就他和程凌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自然是很长,看来程凌把他的口头禅也学去了。
    ***
    蟹黄勾翅,是用新鲜的蟹黄拌上煨好的鱼翅,那鱼翅,是一早就用以鸡肉、火腿、牛肉熬成的上汤煨发,已经煨了一整天。一上来,就是浓香四溢,入口嫩滑无比。
    而蟹柳扒小瓜,则是先将小瓜炒熟,再将蟹柳从蟹小腿里完整地挑出来,姜米起锅,放蟹柳,慢火倒入小碗鸡汤,加配料,上碟后垫在小瓜上。入口既有蟹柳的鲜美,又有小瓜的爽脆。
    林绰吃得满嘴蟹黄,梅畔也是,动不动还来一句,“趴趴。”
    等到最后两道整蟹上来的时候,其实众人也都差不多饱了,除了那只能喝粥的三个人。醉蟹是青色的,蒸蟹是红色的,一青一红,倒也甚是相得益彰。
    程英走之前,梅期和三个妹妹一起出去送她,“你们记得,我只是因为凌儿,我不想他为难。”
    “知道了。”梅期很配合地点头,目送着她离开,梅朝把下巴搁在梅朔的肩膀上,“哎,这下终于天下太平了。”
    她话音刚落,程英的笑声又传来,“不过你们别高兴地太早,为了防止你们日子过得太安逸,我还是会经常给你们制造点,小小的,小小的麻烦的。”
    “这个女人。”又是梅端月,梅期无奈地摇头,“希望真的如她所说,只是小小的麻烦。”
    “她和娘斗了一辈子,明明是惺惺相惜还不肯承认,果然是太寂寞了,连我们也不肯放过了。”梅朔叹气。
    “老三,你这才是真相呐。”
    一胞有双胎
    这一年的六月,上官馥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大,接近九个月,程凌的则是七个月大,按理,怎么说都是上官馥先生产,事实上,留在梅家的那个给林绰接生的产公君夏也就住在菡萏院的一间房内,方便上官馥阵痛的时候随叫随到。
    还没进初伏,但是大着肚子的孕夫总是很容易热,这天晚上,梅端月因为作坊事务缠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屋子的窗户大敞,程凌产开这衣服躺在窗下的竹塌上,胸口全露在外面,看得梅端月莫名火起,这窗户就靠着院子,虽然一般没什么人会过来,但是万一有人经过,这只属于她的美景岂不是要被人一览无遗?
    程凌眯着眼吹着窗口进来的穿堂风,正有些舒服,突然衣服被人猛地拉上,他睁开眼,正对上她。“你回来了。”
    “嗯。”
    “累吗?”
    “嗯。”
    又来了,永远不改的一字回答,“大木头,和小木头说句话。”
    梅端月抱着他朝床上走去,惯例性地低头贴在他的腹部轻轻哼了两声,大概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哼地是什么音。
    热烘烘的气息,挠得他微微有些出汗的身子痒痒的,程凌笑着在她怀里动了动,扭了扭身子,她刚刚抬起的脑袋又俯下,程凌心里一荡,她这眼神,似乎最近经常出现。
    憋坏了又不得不忍着的眼神。
    他被放到了凉席上,梅端月坐在床边,程凌用脚踢了她一下,“喂,大木头。”
    “嗯。”
    “其实你不用一直忍着,我没这么脆弱。”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其实她一直在懊悔,梅朔在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碰他,又要注意些什么,现在那本活产经走了,她又不愿意去问产公。
    他坐起身子,双手趴在她肩头,下巴搁了上去,“我一直在出汗,如果你不嫌热的话…”
    梅端月终究经不住他的撩拨,加上他本来就没穿什么衣服,手指开始游离在他全身,就在她解开自己的外衣,他已经难耐地时候,程凌突然发出一阵嘤咛,梅端月停住了动作,这一声,和他平时情动时的呻吟不一样,像是带着痛楚,“怎么了?”
    “痛,肚子,好像…”不等他说完,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不消片刻,一个衣衫不整的年长男子被她提了进来。
    君夏连连叫苦,怎么梅家的这些个女人都是一副腔调,就喜欢在人家换衣服的时候冲进来,还是提着走,连脚都不给他着地。
    想到大少那边还有一次,他就忍不住想要呻吟,他是年纪大了,可他总是个男人,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程凌生的是七星子,七个月早产,裂口上面补了一剪刀才把孩子生了下来,等到全部收拾停当,小侍们出去拿走了两大盆血水,其实血流的也不多,清水被一染红,看起来就稍微多了些,可怕了些。
    “四小姐,宝宝叫什么名字?”君夏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婴,鼻子嘴巴还全部皱在一起,半天都没有哭,他有些担心,在小屁股上补了一巴掌,还是没反应。
    “好丑。”
    梅端月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了半天,才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就叫梅丑好了。”
    “不许。”程凌猛地大喝出声,对于一个早产的男子来说,这样的中气还真是少见。
    “梅丑就是不丑,也不错。”君夏转着身子,想让宝宝哭出声来。
    “不行,难听死了。”
    “梅愁?”梅端月想了想,改了个音调,没烦恼,多好。
    “对啊,跟她娘一样,都是木头脑袋,哪来的愁?”
    ***
    梅愁出生的时候,梅朔一点都不知道,那天西河正在下着雷阵雨,瓢泼大雨打在屋顶,窗沿上,声音如鼓,梅朔关紧了房门,后院的木料下面都垫了一层底,用防水麻布包了两层。
    林绰站在窗口,虽然下雨天呆在家里的感觉很不错,暖融融的,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他的小龟和小壳不知道在哪里躲雨,今年的雷阵雨特别的大。
    梅畔正站在他身边,仰着脑袋扯着他的衣摆,“爹爹。”
    林绰低头,惊喜道,“畔儿,什么事?”
    为什么林绰会惊喜?因为梅畔是个怪小孩,她不喜欢讲话。她的表情很丰富,会笑会哭还会做鬼脸,动手能力也极其的强,几乎赶得上七八岁的小孩,比如说林绰在做饭的时候,她会自己拎个小板凳坐在边上,自己把地上的毛豆分几次捧过来,然后再拿一个汤碗,小手一个个替林绰剥毛豆。
    可她就是不喜欢说话,音都是一个两个朝外蹦,一开始在去年的十月开了第一次口,又过了一个月,她叫了第一声爹爹,接着是娘,之后慢慢种类开始多了,但是她一天也说不到十个字。
    有时候和她说话,她就咧嘴笑,或是做着各种动作,就是不愿意开金口。她宁可自己做,比如说林绰看她早晨吃新鲜做的馄饨吃多了,中午就少给她盛了饭,可是她没吃饱,于是在两个大人不解的眼神中,她下了自己专属的椅子,然后踮起脚双手抓着她自己的碗跑进了厨房,林绰跟进去,就见到她把她的小板凳垫在灶台前,踩上去打开锅盖,双手一起抓起锅铲又添了半碗饭。看着她艰难地样子,林绰回到桌前,“她为什么不说一声还要,我不就给她盛了?”
    梅朔嘴里咬着筷子,看着梅畔晃晃悠悠出来爬回椅子上,“畔儿,你是个奇怪的小孩,估计这也是随你爹。”她点着头,一副没错的样子,林绰撇撇嘴,梅畔咧开嘴回了梅朔一个大大的笑容,却还是没有开口。
    ***
    “面糊了。”梅畔对他道。
    “哎呀。”林绰急急忙忙跑进厨房,揭开盖子,果然一股焦味冒出来,梅朔跟在他身后进去,“怎么了?”
    “我在煮烂糊面,这下成了焦糊面了。”他盛了出来,里面的面条很少,只有一碗,他一手端着碗出来,送到梅朔手里,“阿朔,快趁热吃了。”
    梅朔接了过来,“你怎么不吃?还有畔儿呢,饿了吗?”
    “不用,你吃。”他又送上筷子。
    梅朔狐疑道,“我好像记起来了,每年夏天下第一场雷阵雨的时候,你都给我下烂糊面吃,还只有我一个人的份,为什么?”
    林绰理所当然道,“因为做了亏心事会被雷劈,吃了烂糊面就好了。”
    梅朔正呼噜呼噜地大口吃着面条,突然间像是呛到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林绰替她拍着背,“怎么了?吃个面都要被呛到,你连畔儿都不如了。”
    梅朔瞪眼看着他,“你,咳咳,你就确定我肯定做过亏心事了?”
    “你没做过吗?”林绰反问道,如果换成了苏锦或是上官馥或是程凌任何一个在这样反问,那绝对是讽刺地反问,可是林绰他是真的在问,他挠挠头,“我没想到你可能会没做过。”
    “如果我说没有呢?”
    “骗人。”一道稚嫩的童音进来,两人这才发现梅畔一直在脚边,林绰摊手,“阿朔,你看,畔儿也这么觉得,我觉得我还是煮给你吃比较好。”
    梅朔低头看着梅畔,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
    梅畔是个奇怪的小孩,这一点无需再赘述,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天。
    这天中午,梅朔提着鱼篓回来,放下了陪她一起坐在门槛上,“畔儿,你一直在看什么?”
    “天。”
    “天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这个样子。”
    “头。”梅畔一边说一边摇头。
    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听得懂梅畔没头没尾的话,那么就是梅朔,梅畔这会的意思,是说不知道天的尽头在哪里。
    “为什么要去担心这种无聊的问题,这种无聊的事是只有那种吃饱了太撑整天无所事事的人才会去想的。”她指指鱼篓,“我们不是这种人,我们需要为了生活努力,每天这样充实地忙碌,才会快乐。”
    梅畔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几天后,梅畔确实不再纠结天尽头的问题,但是她又开始思考别的问题。
    为什么,爹爹早晨起来开始觉得恶心想吐,为什么,娘先是欣喜若狂接着开始唠唠叨叨?
    ***
    梅畔一直没有想到答案,一直到这年冬天,她的三岁生辰这天,正好西河开始结冰,渔季也已经结束,爹爹的腹部凸起了一小块,穿的臃肿得像只熊,其实她自己,也像是头小熊。
    林绰替她做了一桌子爱吃的菜,她终于在这天把思考了几个月的问题问出了口,问得是梅朔,因为一般情况下林绰并不是太能理解她的话。
    “肚子大。”梅畔指着林绰的小腹,满脸的不解,梅朔这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