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狐,将其送还给灵儿。
    正欲朝回路走时,忽听得阵阵铺天盖地的犬吠袭来,秦月定睛看了看,原来回路处竟现出千百只黑犬疯狂朝他们奔来,秦月心一颤,闷声道:“灵儿快跑……”
    夜下林深不知处,只闻重重犬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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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祭长·心惶惶 9
    今晚的月影显出了些许孤寂,朦胧不清,整个院落都阴阴沉沉的。
    正堂中的阿叶盘着腿坐在炉火旁,相对而坐的,是深思着该如何破开阿叶棋局的韩出。黑白数子在棋盘上密密地摆放着,黑子已有了取胜之势,韩出的眉头微微蹙起了些许。
    阿叶随手从榻边捏起一小片花糕,挑起眉笑望着韩出犹豫的神色,懒懒地将花糕放入嘴中嚼尽,抹了抹嘴边的一丝残渣,又伸手朝韩出递了一片:“要不,一边吃一边想吧。”
    韩出抬脸朝阿叶瞪了一眼,也不去接他手中的糕点,只道:“你少嘲弄我,我就不信一局都赢不了你,今晚不赢你一局我就不走了。”
    阿叶讨了个没趣,只夸张地打个哈欠,淡淡一笑,朝旁边的小奴招了招手:“去为韩兄弟收拾房间吧,他今晚要住下来了。”
    站在一旁的小奴紧捂着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满声诚恳地对韩出道:“韩公子,您还是收回刚才那话吧,叶主人的棋艺之高那是满京城都知道的,要想赢他可不易啊。”
    韩出哼了一声,接着低头注视棋盘,片刻过后,斜眼瞥了瞥阿叶,见其正懒洋洋地闭目养神,似是快睡着了的姿态,便悄悄地抬起了手,将棋盘上的黑子微微挪动了一些,又故作惊奇地将阿叶喊起来,狡黠地笑着,捏起白子在棋盘上一放:“我下这里。”
    阿叶瞥见自己的棋局有被挪动之迹,却也不急,又朝嘴里放了一片花糕,将黑子轻轻一点:“此局已终。”
    韩出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全盘皆输的棋象,适才觉察,刚刚挪动的那一子正好成就了阿叶的黑棋,只得耍赖般喊着:“这不算……”
    夜色越加深重,不觉间飘起了雨丝。
    烛火下对弈的两人,时而发出舒心的畅笑,时而轻声喃喃低语。任凭更声响过,仍是在榻上秉烛夜谈,迟迟不肯入睡。
    韩出瞥了瞥院外淅沥的小雨,轻笑道:“着实不早了,还是早些睡吧,我那房间可收拾得当了?”
    阿叶理了理长衣,倚在榻上随意地烤着火,轻声一笑:“嗯,韩兄弟倦了便去睡吧。”
    韩出看阿叶并无要入睡的准备,问道:“那你呢?”
    阿叶眯眼望向被夜雨所罩的院落,淡淡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他心底的担忧,只听其喃喃念道:
    “我等灵儿回来。”
    深巷浓墨染,夜鸟低影飞。
    话说到因追蓝狐而误入深林的秦月和灵儿,两人在雨中慌不择路,在成百上千只黑犬疯狂的追赶下,竟在夜下发现这荒林之中居然建有一处破旧的双层小宅,便忙着躲了进去。犬吠声被阻在外,听得灵儿心中一阵后怕。
    进宅后,有一女子手中持着烛火朝他们迎来,面色在烛光的映照下微微发黄,见到宅门边所站的他们,便牵起嘴角温和地一笑:“两位也是来躲雨的吧……”不经意间,女子看到灵儿怀中所抱的蓝狐,眼中露出几许疑惑:“咦,这不是我送给恩人的蓝狐吗,怎到了小姐手中?”
    秦月一听这话,便细细打量起了眼前这女子,忽地惊喜叫道:“是你啊,姑娘。这蓝狐便是你送与我的呀。”
    女子听罢也将秦月细细看来,认出他便是曾救自己一命之人,忙道:“哎呀,恩公,快快进来吧,许是在林外受了雨,进宅子来避的吧。”女子转眼望向灵儿,也是满目的关切:“这位小姐也往里走吧,里面还住着几位朋友呢。”
    灵儿和秦月对视一眼,便跟在她后面朝宅子深处走去。
    灵儿怀中的蓝狐似是见了自己的老主人,显得几分兴奋,总想从灵儿怀中挣出来,灵儿害怕它再溜走,便就生生地抱着它,蓝狐没过多久也就老实了。在灵儿眼中看来,这宅子已经很破旧了,甚至连壁上都破了很多洞,透过洞还能瞥见宅子外正簌簌地下着小雨。
    她心生疑惑:怎听不到原本那铺天盖地的犬吠声了呢?
    灵儿因在林中被黑犬追赶时,脚下踩了不少湿泥,跟在那女子身后走着走着不小心将要滑倒,惊慌之余腾出原本抱着蓝狐的一只手,扶了扶旁边的木椅,却连带着椅子一并倾倒下去。在她前面的秦月听到她的一声惊呼,忙伸出手去将其往回一抓,灵儿便不偏不倚地靠在了他的怀中。
    照往日,灵儿必是不管是非,伸手便给他一耳光,此时,她的巴掌也已经举起来了:“你这色狼,竟然敢……”秦月正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准备挨下这一打,却听突然之间没了声响,巴掌也迟迟不落,好奇之余将眼睛睁开了些许,见灵儿怀中的蓝狐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似是准备窝起来睡觉了,而她正凝神望着自己的手,口中还喃喃地念着:“咦……这里不该住着人啊。”
    原来,灵儿的手因扶过身旁的坐椅而沾上了一层浓厚的灰尘。
    将手放下,灵儿和秦月不做声地跟在持着烛火的女子后面,朝房中走去。
    灵儿心中浮起隐隐的不安。
    冬祭长·心惶惶 10
    雷雨之声轰鸣阵阵,破旧的荒宅在雨中静静而立。
    沉闷的宅厅弥漫着些许腐旧的气息。陈木的楼阶摇摇欲坠,脚踩上去会让人担心它会不会就此塌陷。
    所幸,宅中屋子倒是不少,让在此过夜的七人都有了各自睡处。
    秦月的睡处与灵儿只相隔一层木墙,若谁发出何许声响,都能清晰入耳。
    深夜时分,灵儿开始想念卿叶院中伴着熏香而燃的炉火,还有她那带着女儿香的床榻,无奈外有千百只咬人的黑犬,又下着夜雨,只能暂且在这古宅之中避一晚。此刻,她正裹在一团脏兮兮的棉被中,蓝狐紧紧地倚着她的身子,想寻一丝温暖,她也极力忍受着不生炉火的受冻之感,忆着适才与她一并避在此宅中几人的言辞。
    这个宅子废弃许久了,主人是京南有名的陈医师。据他言,这个宅子是从前用来潜心研习医术所用的,今日是约了三位习医的友人一并来此探讨医术的。这三位便是云夫人、王姑娘与尚医师。
    云夫人是京西的女大夫,施善救人,很受京中百姓所爱。王姑娘曾是云夫人的小徒,今时也已在京东开了诊铺,已经小有名气了。所剩之人尚医师,便是京北之地的名医了。
    若更清晰地道来,他们便是京中各方的四位名医:京东为王姑娘,京南为陈医师,京西为云夫人,京北为尚医师。
    秦月所救下的女子名为小垂,与他俩一样,是误闯进这片荒林,又遭遇黑犬追赶,方才躲进这宅子中的。
    灵儿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此刻想来,除去这宅院有些古旧,看得人心中发惧,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忽地,哐啷一声闷响将意识微微有些模糊的灵儿吓得一激灵,细细听来,像是底楼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将心思平静下来后,灵儿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将身子朝木墙处挪了挪,紧裹着被子,迟疑了一下,终还是伸出手,在木上轻叩了三下,压低声音唤道:“嘿……”
    “嗯。”秦月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隔着木层,听得小了一些,却还是很清楚。
    “你说,这林子中怎会有那么多狗呢?”
    “我怎么知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倦意。
    “要是明天它们还在,怎么办啊?”
    灵儿等了许久,迟迟听不到秦月的声响,忍不住将声音提高了些许:“喂,你在听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听见他仿似从睡梦中初醒,有着些许蒙眬,些许不耐烦的声音:“哎呀,我会保护你的啊。”
    ……
    “哦。”灵儿扯着被子,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嗯,那就这样吧。”终于安心地入了梦。
    林中的清早在雨后更显几分清润,冬鸟的啼鸣声阵阵,将睡梦之中的人们悄声唤醒。
    灵儿晾在一旁被雨淋过的外衣还未干透,只得单披着一件略厚的衣袄出了房,蓝狐也随着她一并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她站在门边朝底楼宅堂中望了望,堂中空无一人,该是还在赖床吧。
    小垂从楼阶小心地走了上来,冲着灵儿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衣裳递过去,道:“灵儿的衣裳怕是还没干吧,我的行李中带了几件,先披上吧,不然受凉就不好了。”
    灵儿回着笑接过衣裳,声音中带着几许感激:“谢谢小垂姑娘了呢……大家都还在睡着吗?”
    小垂朝底楼处的偏堂指了指,那里正是云夫人的睡房,掩口淡笑着道:“刚才见着云夫人了,正擦胭脂呢。”
    灵儿笑了笑,也就不言语了。
    日头初开,林中的黑犬早已没了踪迹,秦月和其余睡着的几人也都睡醒了。相聚共难便可做友人,此时几人聚于一堂,准备在离开这座破旧的腐宅之前,共吃一顿早宴。
    说是早宴,实则也只是勉强着吃一顿饭果腹罢了。因这宅子着实破旧不堪,就是小垂随身的行李中有些食粮点心之类的,她便拿给大家填填肚子而已。
    开饭之际,秦月见人似是比昨晚少了,因昨夜在这宅中的人很多,一时间也不知究竟少了谁,凭着印象想了想,记起昨夜这宅子中是该有四位女子来着,而今只剩了三个姑娘,少了那位年岁稍大些的云夫人,便随口问道:“怎不见云夫人呢?”
    灵儿将手中的点心放下,朝宅堂周边望了望,确未发现云夫人的踪影,心中顿感一阵奇怪,朝小垂问道:“咦,小垂在早上不是还见着云夫人了吗?”
    小垂微微地点点头,回道:“是的呀,方才还见着她在房里擦胭脂呢,这一会儿的工夫怎就不见人了?”
    此时,寡言少语的尚医师也开口了:“嗯,老陈也不在。”
    秦月看了看,确是少了这宅子的主人——陈医师。
    王姑娘是云夫人的小徒,她朝宅堂四下看了看,便站起了身子,道:“我与云师父说好一起回去的,顺带着去山间采些药材,师父是不会独个走的,我看咱们还是先找找吧,说不准云师父正跟陈前辈探讨药理呢。”
    听得王姑娘的话后,几位便都将手中的食粮放下了,朝各处偏堂走去,边走便唤着云夫人和陈医师。
    未过多久,四散于宅中的人便都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喊。
    内心的惊惧一并随着这声音散布出来,似是冲破了喉咙,连带着整座破烂不堪的古宅也随之撼动了几分。
    ……
    卿叶院中,阿叶仍盘腿坐在榻上烤着火,懒洋洋的姿态一如既往,院子里的仆人都看不出,其实这位懒散的叶主人竟彻夜不眠地等着,等着他们那未曾归家的灵儿小姐。
    只有小奴,她望见阿叶房中的烛火……彻夜未熄。
    炉火燃得很盛,他将手动也不动地覆在上面暖着,不知不觉间熏疼了他的手指肚儿。
    阿叶吃痛地叫了一声,忙着抽回手,微微蹙起眉头,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中浮起一阵担忧:“莫不会出事了吧……”
    冬祭长·心惶惶 11
    深林,犬吠之声乍起,惊飞了枝头欢啼的冬鸟。
    宅堂中四散的人们纷纷循着那一声惊叫,忙乱地追随而去。
    此声是从宅下最深处的偏堂传出,秦月听出是灵儿的叫喊声,一时间揪起了心,冲在最前赶去了那所幽深的屋子,撞开房门的一瞬,见灵儿瘫坐在门后,顺着她的指向望去,他被眼中所见惊得连着倒退好几步。
    陈医师瞪着双目倒在血泊之中,贴身包囊里的各种药材凌乱地撒在地上,双手如在做垂死挣扎一般,直直地抠着地面,脖颈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犬物所咬,周边还有一些杂乱的爪印。
    随后赶到的小垂和王姑娘见到这一惨状,禁不住又是一声声恐惧的惊叫。尚医师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眼神中透出说不尽的惶恐,嘴里止不住喃喃道:“老陈……老陈……”
    秦月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嘶哑,将灵儿扶起来,问道:“怎会这样……这、这是外面那些疯狗干的吗……”
    秦月这话一出,便见一只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