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吓得半死。木公公在他耳边低语,扣子吓得连连摇头。
木公公也不急着要他答应,只是晓以大义,“孩子,你要明白,今天这事能发生在小舒身上,自然也随时能发生在别人身上。这事不是要你选做与不做,而是要你选今后自己的路。”
“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木公公说完,重重拍了拍扣子的肩,只留他独自清醒。
这选择,只是要选……对不起自己,还是他人?
扣子茫茫然的走着,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这非绝我所愿意!
我已经忍到了现在!不是我想,是不得不为!
就当为了我的将来,你也牺牲一次。
我不会忘记你的,不会的!
更何况……
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咿呀”一声,门开了。
深色的人影轮廓立在门外,今日格外凄绝,拉长的影子在地上晦暗难挡,威严犹如主宰。
一步,又一步,那样慢,仿佛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格外沉重。
地上的人依旧清晰记得那一日的种种,感到人走近,惧怕地向后躲着,紧缩身子希望自己能足以小到不被看见。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破碎的碗,里面有些已经馊了的饭菜,或许他用手抓过几口,在里面留下了一下手指留下的印记。
不知这人究竟有多轻,扣子双手搭着他的肩便将人提了起来。楚枫白天旋地转之后,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中扣子。
只见到漠然,与决绝。
然而,他已并读不懂了。
门外,阴暗的角落里。
“多谢梁大公公。”木公公的脸上已全没了之前那种和善的模样,满是奸邪。他颠了颠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献媚地对着梁芹笑着。
梁芹冷冷勾了勾嘴角,“你还真是贪得无厌,给你升了位阶不够,还急着问我要钱。”
“梁大公公真是的,小的肯定那扣子今天定已下了决心了。也不枉小的那么些日子来装好人劝的,这银子早晚进小的口袋,您大人大量又何必计较这么几天。”
梁芹讥讽地笑道,“若是不成,我定要你好看。”
“当人且放心!只是……小的不明白,那楚枫白如何得罪您老人家了,要这样整他。
梁芹哼唧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就要看这原本连皇帝都不放眼里的人被万人踩在脚下,呵呵,呵呵呵。”
木公公没有接话,只觉得背脊发凉,也跟着赔笑,“是,是……大人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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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如何着手?”
在这皇城的另一处,月也同样挂着,屋顶上,两人手中提着酒。有些潇洒,也有些落寞。
玄玄仰起头,酒撒了一脸,却是痴醉的模样。
咽下一阵火热,看着在手中晃荡的酒壶。
笑了,笑得单纯而幸福。
忆起过往的言语,他曾不懂朝华为何会喝得了这人间的怪东西,如今,他也懂了。
那耳边的轻语,从未如此地亲昵。那时的朝华,也以带着醉了吧?
直至今日,想来依然激动得足以让他颤栗,却又在眼底多了温存。
“等。”玄玄若有所思,抬头看向一旁发问的予稞,坚定,“他一定会让我找到他,我能感觉到。”
予稞叹息,站起身,拍拍玄玄的肩,看向远方道,“我信……”
“你……”玄玄迟疑了片刻,才道,“你要反皇帝,是为了杭殃?”
予稞低头看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
玄玄却好似明白,无所谓的笑笑,半醉半醒道,“反吧,如今我也想看这丹国灭亡。一切,不正因此而起嘛。”
予稞没有接话,这几日他看着玄玄依旧按着韩尤安的安排向将领们讲述有关白城与夜城的事,就好像真的是在帮他们一般。此时却说出了这样的话,真是格外讽刺。
他突然将头埋进了臂弯,手指在衣服上抠出了缕缕深痕,声音沉闷而压抑,“朝华……我能不能找到你……”
予稞不知道,眼前的玄玄,是否哭了……
第46章 第三十九章
这阴湿的屋子里从不曾有一丝暖意,今日却升起了缕缕暖烟。
楚枫白光着身子坐在木桶里,手扒在桶边,还是有些惧怕扣子的触碰。但扣子给他擦拭的手劲极注意,深怕伤到了他。小心地替他擦洗身体的每一个处。拿起水桶浇了下去,楚枫白难受地闭起了眼,再睁开时水汪汪地看着他,头上冒着白雾,看起来竟有些可爱的模样。
扣子不忍再看下去,到他身后替他洗头。楚枫白依旧扒着边沿,不知过了多久,几不可闻道,“扣子,对不起。”
扣子眼眶一热,手胡乱擦了擦,不敢让他知道。
大概他是以为扣子没听见,又更清楚地说道,“扣子,对不起。”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扣子扔下了布,溅起水花,随后又呜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楚枫白听出他的哭腔,不知所措地转过身来,只见扣子像个孩子似地抹着眼泪。楚枫白揪心地替他抹,“怎么了?又被欺负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只是扣子这么说,连楚枫白自己都愧疚地如此想。
扣子拨浪鼓似地摇着头,“公子,我只是想走,我不想在这里一辈子。是我该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能走是好事,这样我才安心,”扣子替楚枫白擦干身子,他的手脚因为长久不动终究有些僵硬,慢慢替他换上干净的衣裳。楚枫白低着头,看着扣子的影子在忙碌,“是我欠你太多,能走就好。”
难怪今日扣子不同,不如往常一般,又像是从前的他了。
“我……”扣子欲言又止。
楚枫白却是尴尬地笑笑,“别难过,你还是这样好。真的,扣子……今后无论到了哪儿,还要像以前那样才好……”
“嗯,我记着了。”扣子点头,侧过脸不敢看他,即使他低着头。
“嗯。”楚枫白再找不到话,只是似有若无地应着。
之后,两人再无话了。
楚枫白的身子不知多久没这般清爽了,或许是因为这样,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扣子今天格外卖力,把沐浴的东西清理了之后又将屋子里都好好打扫了一番,地上的那些秽物也被拿出去清理,该扔的扔该洗的洗了,如此开门通着风没多久那股气味便消散了许多。
他竟还特意点了香,这屋子连蜡烛都不给一根,楚枫白好奇,“哪里来的?”
扣子闷声,“问人家讨来的。累了就睡会儿吧……”
楚枫白尴尬地扶着床沿站起来,看看一边,尴尬道,“我还是……别把这儿弄脏了。”
扣子将人按下,“睡吧……反正我也要走了,不是吗?”
楚枫白也是真没多余的力气,不再推脱。
看着楚枫白睡下,扣子最后一次替他掖好被子,也不知是骗自己还是骗他,“千万要活着!我若过得好了,一定来带你走。”
楚枫白感动地流下了泪水,“嗯。”
难得浑身舒服,又与扣子解开了心结,很快便睡了过去,格外安稳。
扣子见他熟睡,悄悄关门,走了出去。
“对不起……”一切,只化作了心下的一句自语。
或许,此时,他依有良知。
他并不会知,他将楚枫白推向何处又是哪里。若是知道,不知那一丝在困境中即将被压垮的“善”是否会改变他此刻的决定。
但终究一切没有如果,他得到了他所想要的,而这份“得到”的前提则是楚枫白的存在成了一种虚无。他骗了楚枫白,他明知自己再不可能回来见他,他从不否认木公公让他对旁人所说“楚枫白已经死了”,更害怕自己说漏了嘴,在内心也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他小心翼翼,在他处得到了好差事得到了安稳,他不再去想,一丝都不愿意,直到连他自己都模糊了事实,直到他真的不会再去想起。
那一日起,楚枫白便不再存在,他被抹去了……
可他,依然活着。
不再有楚枫白,他还能有什么?他还能是什么?
若原本有人心中还要掂量皇帝对他的顾念,还要顾忌他原本的身份,如今还需保留吗?
他是害怕的,他曾经就害怕梁芹那厌恶又威压的眼神。更是畏惧他异想天开的折磨和那次给自己带来的痛苦。
即便当他见到梁芹自门外走来之时已难以动弹,但他依旧努力克制身体与表情展现出自己的懦弱与恐惧。
梁芹高傲地鄙视着楚枫白,背手将身后的门关上,满是志在必得。
“乖乖跪过来,”他的模样并不像口气那样温和,反倒有种暴风雨前的危险,指了指自己脚边,笑道,突然喝道,“狗奴才!”
或许在绝境之中人的直觉格外敏锐,楚枫白被喝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失去了理智。
他并不知自己如今是何境地,却又如同知道般突然挣扎了起来。他冲向了被关起的门,竟是将梁芹撞了开去,当他碰到门时激动地好似真的只要走出了这个房间他便能得救。
拉开!
门没锁。
外面是黑夜,只是月光撒到了他身上,却犹如来自阳光的照射般能带他离开黑暗的地狱。他见到了空落落的院子,却……
也见到了门外把守着的两人。
他好似难以理解眼前的情景般突然愣住了,满眼的迷茫甚至可爱地像个无知的孩子。梁芹在他身后渐渐露出了嘲讽的笑,只是看着那愚蠢地被希望所覆盖的背影披上了无知的勇气,楚枫白不自量力地向外冲去,没有任何悬念地被扔到了地上。月光和本就不存在的希望已与他分隔,都被留在了重又关上的门外。
容不得想,眼前突就一片漆黑,耳边满是嗡鸣。
“啊!!!”
脑后毫无防备地吃了一记重拳,额头在地上撞出沉闷的响声。
他本能地抱着头,更是听从本能做着无谓的反抗,向门的地方爬着。梁芹看着他可悲又无用的反抗,展露出了平日在人前不曾表现出的一面。
他可以用这个方法让楚枫白屈服,同时也能用这个方法让自己泄愤,何乐而不为?他比韩尤安少了玩弄与耐心甚至其实那是出于喜爱的征服,而梁芹对楚枫白更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