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意识。
    直到再也感不到反抗,扣子才从疯狂中回过了神,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按在脸上的手慢慢离开了。
    许久,楚枫白不确定地缓缓睁开眼,由于窒息而满脸通红。只模糊见到扣子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眼中竟是疑惑。
    “我在做什么……我……”扣子又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枫白,“我在做什么!”
    他掉转头逃了出去,险些被门槛绊倒,狼狈不堪,头也不回地跌了出去。
    楚枫白看着一切,不明所以。直到扣子走了,他才无力地摔到了地上。身体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虚脱,依然在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除了脏乱的污垢和鲜血,早已满是泪水,他想抬起手擦去嘴边的肮脏,才发现自己颤抖的双手连简单的抬起都难以做到。
    他瘫坐在地上,腿间巨大的突起显得畸形,其中的碎片和饭菜依然在让他不停滴血,并带来黏腻的难受感。
    绝望地将手支撑着身体,呢喃道,“疯了,都疯了……”却其实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终究,再无力气,昏了过去。
    第42章 前尘往事6
    大历八百八十七年,秋冬。
    在这里,为何是如此?
    在这里,就是如此。
    满眼的绿,不自觉为之异样而警觉,却又被吸引而离不开眼。
    那种翠绿已超乎了平日的认知,带着一种晶莹迷人,难以睁开眼看清。好似只要身在其中,就会慢慢变得沉醉。
    漫天飘舞的黄绿飞絮,就像这常绿的林中精灵,在你身边盘旋。远处的枝蔓间,隔着一股淡淡的雾气,透露出阳光般的照射,却让人很清楚这是黑夜。
    因为这里一切的荧光,只可能在黑暗中才看得如此真切,就好像这里所有的植物都有生命在活动,他们的每一个脉络又似是一盏绿色的灯,将这个奇幻的地方照射得更是万千难测。
    着白色长袍的人,便在这奇幻的绿之中。
    在这枝蔓萦绕之间一步深一步浅地向更深处前行,沉稳而坚定。四周的枝条慢慢近了他的身,却又总是隔开一段距离,蠢蠢欲动又敬畏异常。像是在观察和监视,又不敢靠近得顶礼膜拜。
    无论是什么,中间走着的那人彷如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气定神闲地向前迈进。
    “夜城朝君大驾光临,该让我这小妖如何招待?”远处传来的声响带着股极重的媚气,声音婉转甜腻,却也透着危险的气息。
    白衣的人微微露了些笑意,却更是让人难以接近,礼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者说,高不可攀。
    女子在暗处仔细打量着来人。一身素雅的袍上嵌着淡紫勾勒,腰间束着的雪青腰带在身上绕紧两圈后在身侧垂下形成简单的点缀,让原本干净大气的衣裳有了一丝灵气。头上白色的发没有扎起,而是被精细打理过后乖顺地披散在身后,这时的朝华与琅闲居中的人判若两人。这样的气度,这样的淡然,谁又会怀疑,这人正是夜城的朝君?
    “以你修为,何必妄自菲薄?”朝华语调平平,却是自带了一种威严,不是平等,而是妖神对妖的居高临下。
    眼前的光亮之中,一个曼妙的人影款款而来。满身绿色的装束,浅绿色的薄纱附体,墨绿色的丝带缠绕在身上,更显得身姿绰约,一步一挪之间自然显露出一种别有的韵味。走近,她的脸与露在外的手臂上都勾勒有漂亮的枝蔓图纹,格外妖娆而妩媚,长发中夹杂着丝丝的绿,半松半紧地挽在脑后,却又有些垂落到了胸前,尽显风骚之姿。
    “朝君来此,倾缦自是不敢怠慢。”自称倾缦的她,正是这一方地上无人敢得罪的树妖,“只是,还请朝君三思。”
    她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知是出于希望眼前的人可以改变主意,还是恶意的调侃,话已说出了口。
    说话间已到朝华身前,她比朝华要矮上一个头,气势上却是丝毫没有惧色。高扬着尖尖的下巴,带着着迷的笑意审视着朝华的脸。朝华却对她的打扮有着难以言喻的厌恶,淡绿色的唇,眼角边银亮的绿都不时提醒着朝华这是一只勾人的树妖。
    她的手轻轻抚上了朝华的脸庞,这是这只妖娆树妖惯用的伎俩,她似总是对这样的勾引乐在其中。
    动作极慢,宛如一种磨人的人爱抚,带着丝丝入扣的轻巧与契合。她的身上有一股醉人的香,撩拨人的心神,朝华平视着前方并不看她。可她却更是兴致盎然,双唇亲启仔仔细细地抚摸着朝华的脸,一双手慢慢沿着他修长的脖颈向下移动。
    朝华闭起了眼,淡淡道,“你会后悔现在的想法。”
    不是警告,却有让人心底不敢僭越的魔力。
    倾缦手上的动作停了,夸张地故意将双手停在了离他身体不远的空中。一双眼像在说“你看,我很听话,你都把我吓到了”,脸上却是意犹未尽地带着迷人的笑容。
    朝华睁开眼,这才第一次低头正视她,“你知道我早晚会来。”
    千辛万苦让他得到这个消息的人,想要看的,不正是自己来求她完成所想之事吗?无论怎样的代价,心中都已有了准备。
    顿了顿又道,“我要一个妖神的黎玉和……原本的脸。”
    对于眼前这个吸人精元便能伪装成任何一人模样的妖而言,这个问题找她确实再适合不过,即使明知别有用心,却已没有时间再等了。
    一颗离体的黎玉,恐怕对她也并不见得是难事。
    朝华心知这是下下之策,却竟是无力回头。也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终究被逼得步步皆无选择。
    倾缦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看来总算有了一些认真。她给了他机会,但他自己放弃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背过身去,百无聊赖般地甩着身前的墨绿色丝带,不甚在意道,“哪里?”
    “夜城。”
    倾缦第一次显露出了情感的表情,回头来略带惊讶地打量朝华,随即一笑,“那可是大买卖。”
    她惊愕于事情的麻烦,但她同样退无可退。她那只小妖的性命,握在那个人类的手中。
    “就是说,你确实能做到?”朝华放下了半颗心,好似他并不在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倾缦也看出了他些微的变化,斜眼看他,“当然可以。”只是做到,并不算难。
    但,那幕后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让倾缦所要开出的筹码。
    作为妖,她的内心实际是在排斥着这种帮助人类伤害妖神的行为。
    可,她又能如何?
    可怕的人,妖,比人要善良得多。
    “只是代价……您,能给得起吗?”倾缦装出不在乎的模样,尽力让一切看来只是她自发而为。这是挑衅,却也是担忧,她看得出眼前的人现在非常虚弱。对于夜城内的状况,倾缦多少知道些,她不需要细究太多,却也不信眼前的人肯付出她所要。
    朝华听她如是说,一手背向身后向前走了两步,稳住自己的心神,随后才慢慢而道,“你要什么?”
    倾缦笑着随口道,“双魂中的一魂,如何?”
    这是她开口所提,夜城朝君的一魂,她知道这对妖与妖神而言意味着什么,不信事情会轻而易举地完成。
    “好!”沉默片刻,便立时有了答案。
    倾缦震惊,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谁会拿自己的魂魄交易……
    若是无法重新聚合,将永世无法转生,无意识地在地府流连。
    对眼前的人,这般爽快的决绝,她不知是该怀疑他无知还是该心生敬畏。
    “这是玩笑?”倾缦第一次不因他是朝君,而因眼前这人本身而认真起来。略显苍白的英俊面容,带着异样的坚定和锐气。
    朝华所想却是其他。
    他未曾考虑双魂分离的后果,于他自己……真是不在乎这些,他的回答,绝不是没有思量的结果。
    那片刻的沉默,只因想到被夺去的魂魄对夜城会有怎样的麻烦,倒真有一丝犹豫。
    但,他相信一个人。他不用害怕后果,他知道。
    朝华看着她,脸上泛起豁然地笑意,“我看起来,像是玩笑吗?”
    “何人的!”没想到,来得如此轻易。倾缦的态度也不再模糊,单刀直入。甚至是希望快些结束这个诡异的对话。
    “我的妹妹,阙竹。”
    “给我她的生辰。”
    朝华点头,追问,“何时取我魂魄?”反倒像是他更着急。
    对,他急。
    倾缦不知他急的是阙竹生死。
    倾缦皱起眉,对于眼前人的至生死于度外,心底发出一丝凉凉的害怕,定神道,“我不是占人便宜的人,事办成了我自然会来。不过……”
    倾缦的眼神变得晦涩,尴尬笑道,“朝君该清楚过程是怎样的吧?”
    朝华淡然点头,“知道。”
    倾缦更是挑起了细细的眉,意外地看他,而后娇笑道,“传言凌主年轻时放荡不羁,朝君却是个正经人。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朝华摇头,“于我而言,这只是交易。”
    此时的倾缦不知,朝华心中的主意,出乎她的意料。若是知道并相信,或许,她会不忍接下来的事。
    说着,他有礼地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感激的微笑,“我等着你来。”像是要失去些什么的并不是他一般,让倾缦心底“咯噔”一下。
    人,已转身走远了。
    倾缦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难以忘怀。坐在高大树木垂下的枝蔓上,回想着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不懂。
    “主人,你真要去?”黄色的飘絮中,闪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灵动地在空中舞动。
    “去,为何不去。”倾缦勾起嘴角,惨然笑道,“不去,我如何保护我的小妖?”
    “更何况……”掩起心底的那丝不甘,透露出侵略性的企盼。
    “什么?”那小巧的身影好奇地凑到她的肩头。
    倾缦的眼前又浮现了那抹身影,笑容中多了一份志在必得,“朝君的身体,不是很让人……垂涎吗?”
    第43章 前尘往事7
    大历八百八十七年,已近快到年关。
    屋外寒冷,刚下了雪,简单的屋中被窗外的雪色照得透亮,却又隐约恍惚。
    朝华初睁开眼时,几乎分不清记忆中哪些是真哪些是梦。望着墙上挂着的琴,想起让玄玄带到身侧的“轶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