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向,淡淡道:“如今最大的难题怕是秦王殿下。”接着他也慢悠悠出去了。
李世民出去后顿了顿,还是往东宫去了。他方才便满心只有李建成,无奈当时境况确是容不得他靠近,漫不经心地听了一会幕僚的对话,便匆匆出来了。
李建成原本身体还好,在凉州驻守那两年却是吃了不少苦,加上上次征讨刘黑闼时受了伤,身子骨逐渐不如以往了,这样的夏日,夜间往往不大吃饭,大半夜依旧批阅文书,白日里下了朝方休憩一会儿,接着便是接见官员,商讨事宜,再将诸多事宜汇总后禀报给李渊,如此劳累再强健的人也吃不消,整个人便愈发清瘦了。
到了东宫,推门便见李建成正伏在几上小憩,眉微微皱着,额角带着汗,像是睡得不大舒服。
门外并没有侍婢守着,想来是李建成不愿人打搅,便都遣开了。李世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坐在李建成身旁,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伸手想要拭去李建成脸上的汗,手还没碰到,李建成便醒了,“世民?”他还没睁开眼睛,先带着睡意唤出了名字。
李世民神色愈发柔软,轻声道:“若是困,再睡一会吧。”李建成松开了眉,也不言语,便直起身,揉了揉眉心道:“算了,不睡了吧。听说你昨晚又宿在军营?”
李世民不置可否,道:“时辰不早了,便索性就在那儿歇下了,倒是大哥你,又是一宿未睡吧?”
李建成见他绕开话题,便也不再说什么,撑着脸颊,有些懒洋洋地同李世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夏日微醺的暖风从半开的窗格间吹进来,扬起颊边碎发,四周悄然无人,两人靠在一处,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齐王殿下?”婢子方才转身,便见修罗似的李元吉沉着脸站在门口,饶是胆子大,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道:“还有什么事么?”
“这碗汤,待会你再热过送去给太子殿下吧。”李元吉冷声道,字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婢子微微发抖,将汤碗从李元吉手上接过来,碗里琥珀色的汤汁微微荡漾,犹有余温。
第二日朝堂上,多日争执终于结束了,李渊明确下令,暂时按兵不动,加强边境防卫,若是突厥有异动,再出兵不迟。
“世民,突厥狼子野心,定然不会蛰伏太久,过段时日,你便先行带兵出豳州道做好准备。”
“儿臣遵旨。”李世民应道。
“无事便散了吧。”李渊正要离开,李元吉却蓦然出声了。
“主上,臣恳请出征。”李元吉跨出队列,沉声道。
李渊停了下来,转身漠然地看了一眼李元吉,沉吟片刻后,道:“准!”
这一声“准”却是在朝野中掀起哗然一片,因着李世民军功卓越,往常李渊虽会派一二大将带兵辅佐,但天策府的兵权却是实实在在握在李世民手中的,此番抵御突厥,竟让李元吉也同去,这是明明白白地要分了李世民的兵权了。
然而李世民却表现得很淡然,太子殿下那头更是丝毫风声也没有,此事便也这么揭了过去,只是私下里不少低阶将领颇有不满,闲言碎语几句罢了。
“殿下,可知玄武门守将是何人?”这日魏征议完事,问道。
李建成眯了眯眼,道:“我记得那守将当叫做常何。”
“常何。”魏征念了一遍,道:“此人甚有才干,机敏过人,他军职虽不高,但所守之处却十分紧要,殿下还需对他上些心思。”
李建成手中毛笔在洁白纸张上顿了一顿,猝不及防下,一滴墨汁掉了下去,在纸面上晕染开去,李建成搁下笔,将纸揉了,丢去一旁,淡淡应了一声。
纸团掉在一边,墨色透了出来,沉沉淡淡,如同夏日风雨前的阴云。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好久不见- -其实我下周也要考试,所以更新又只能靠卿卿了o(╯□╰)o,考完了我会努力复活的!
刺杀秦王
时值盛夏,天气愈发炎热,宫墙旁栽的榆树宽大的叶都蔫了。
李渊懒洋洋地卧在卧榻上,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身后的宫女为他轻柔地摇着团扇,往些时候,只要这偏殿的门窗一开,转角的风便从四周灌入,凉爽的很,这些日子竟一丝风都没有。
李世民和李元吉垂首而立,静静地等候李渊的命令。
李渊微睁开眼,瞟了二人一眼,缓缓道:“听说宜君的仁智宫已建设完毕,那是处绝佳的避暑之地,寡人已吩咐宫人准备明日启程,你们两个也跟着来罢。”
李世民低着头,略蹙起眉头,他原以为李渊找他与李元吉来是要说匈奴的事情,毕竟他们两个为了兵权的事闹的很不愉快,已经有箭拔弩张的势头了,可李渊这边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叫他有些吃不准意思。
“父亲,那……大哥呢?”李世民问道。若真要去仁智宫避暑,他是绝不愿同李元吉一起去的,二人反正是看不对眼,指不准就打起来了,而两人若真是闹起来,李建成那头,绝对是李元吉占优势。
李渊闻言轻笑一声道:“若你们三个都走了,谁在宫中主持大局?”
不可否认李渊是有私心的,李世民这一走,李建成就应有足够的时间为将来铺路了。宫中的局势表面上是倒向李世民,可李渊了解李建成,他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表面上虽风平浪静,私下里也没少做些小动作,然而,终究还是心软了些。
李渊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再给李世民说话的机会,便让二人下去了。待二人走后,他对身后的宫人招招手,待那宫人上前来,他适才道:“待我明日走后,你为寡人带句话给太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李元吉回了齐王府,换上凉爽的夏衣,进了书房,书房内早已有一人等候在那里,他颔首,示意那人坐下来。
那人却一下跪在他的面前,双手交叠在额前,朝着他重重一拜。
李元吉一笑,阴狠的笑容令人生寒,他饮下一杯冰酒,冰冷的目光望着那人道:“想替杨文干报仇?”
那人又是重重一拜,沙哑的声音透着戾气道:“是!”
杨文干便是上次私运东宫兵甲的罪魁祸首,与其说他是罪魁祸首,倒不如说他只是被人利用,而利用他的人却将他如同弃子一般丢弃了,李元吉是不同情杨文干的,因他险些害死李建成,可他旧时的部下约是听闻齐王与秦王不合的消息,所以才会来投靠的罢?既然如此,这颗棋子是不用白不用的。
“明日主上会带我与秦王前往仁智宫避暑……”
他只是如此说了一句,那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道了谢之后便匆匆离去。
李元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横亘在脸上的青色印记犹显狰狞。
既然大哥不忍心动手,那便由他这个弟弟代劳罢。李世民,要怪就怪你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小时候如此,长大后依旧如此,实在令人生厌啊。
仁智宫的夜比宫中少了丝燥热,多了份宁静。饶是如此,李世民却睡不着觉,按理说赶了两天路的人应是困顿不堪,他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却无一丝睡意,索性披了外衣想去庭中散步。
刚打开门,一股肃萧的冷气扑面而来,他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庭院里没有守卫,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草木发出稀疏的响声。
一支箭从他对面的草丛中射出贴着他的耳际飞过刺入一旁的门柱里,紧接着从四面杀出几十名身着窄袖黑衣的人。
“来人,有刺客……”李世民大喊一声,关上房门,取了桌上的剑,从窗户中跃出。
刺客紧跟在他身后追上来,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动守卫,举着火把迅速往李世民这边聚拢来。几十人厮杀在一起,几十名刺客哪敌得过宫中保护皇帝的守卫,处在下风,后路已断却又不愿被活捉,皆刎颈而死。
李世民大口地喘着气,白色的单衣被血渍与汗水浸湿,他抹去脸上的血迹,墨色的眼瞳深沉地可怕。
此事亦惊动李渊,他们一行人从宫中来仁智宫避暑,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而今刚一落脚,就杀出一伙刺客,肯定是现行埋伏在此,而这事,必定是知情人所为。
李渊的卧房里烛台高亮,高士廉已现行一步来见李渊。
“主上,”高士廉道:“依微臣所见,这伙人的目标不是主上,而是秦王。”
李渊点头表示赞同。
“秦王在宫中鲜少树敌,而众人皆知,他与太子和齐王的关系比较紧张,”高士廉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李渊,发现他并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又说下去,“而齐王跟在主上身边,一举一动都在主上的注视下,应当是不可能……”
“所以高治中的意思是我大哥要暗害秦王吗?”李元吉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半边身子都埋没在黑暗中。
高士廉默然不语。
李元吉从黑暗里中走出来,脸上像是接了一层冰霜,叫人感到阵阵寒意,“现在这伙刺客都死了,死无对证,因而高治中便血口喷人么?”
“休要无礼。”李渊皱着眉头训斥了一句,他亦不认为李建成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事情来,“寡人会令人彻查此事,高治中便先去休息罢。”
高士廉正踌躇着要不要再说两句,李世民已经换好干净的衣物来了,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望着李元吉道:“是谁想杀我,他自己心里清楚。”
李元吉暗暗握住腰间的佩剑。
李世民将手中的一纸书信交给李渊,道:“这是在刺客身上搜出来的,原来刺客还与齐王通过书信么?”
李元吉冷哼一声,道:“秦王若想嫁祸于我,也应使个高明的手段才是。”
李渊狠狠地将手中的信拍到桌上,怒道:“将齐王带下去,等候发落。”
两名守卫上前卸掉李元吉腰间的佩剑,就要带他下去,李世民转过身,背对李渊,对着李元吉轻道一声:“与我斗,你还差得远呢。”
山雨欲来(一)
齐王刺杀秦王一事再一次震动朝野。此次却不像上回杨文干反叛一般云里雾里,含糊了事。因着证据确凿,齐王立时被压入大牢待审,太子殿下也因与齐王过从甚密,在朝堂上一再为齐王求情而遭到李渊迁怒,被令不许出东宫一步,等同于变相软禁了。
众人实则并未料到对于太子的惩处竟也如此严重。李世民更是意料之外,他知道李元吉对他嫉恨非常,故而从未放松过对他的警戒,此番陪同李渊前去消暑之前,他便暗中布置了许多,李元吉按捺不住是迟早的事,却没料到竟会如此之快,既然他想要自己的命,李世民便顺水推舟,用早已准备好的“证据”狠狠反击,他也知道大哥定然会为元吉求情,但依照父亲对大哥的疼爱,应当并不会责怪大哥,如今却演变成如此紧张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