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鼻子秀气的皱起,冷淡的撇嘴。
她若是高兴了,便像之前从未发生过不愉,满心满眼,都是你。
她总是会碎碎地念他的见逸思迁,嘻笑的口气,眼神里却很认真,“找一个认真吧。”
他渐渐有了误会,只是看她越发坦然,便淡了想法。
年少的感情,总是不知不觉,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错过。
后来,他遇见自己的初恋,纠缠许久,身心疲惫。
彼时她再笑他痴情,他陌着表情,没有搭腔。
或许他的初恋是他心底的一道疤,就连自诩亲密的她亲手揭开,他都不许。
她也静默,看着颓然的他,倏忽笑开了。
知己与心尖上的那个人,原来还是隔了一层。
她忍不住说道,“忘记她吧,她配不上你。”配不上认真起来的你。
跟他在一起太久,她便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他。她试图说服他不要陷入这段感情,想让他从感性中回归理性,说的和做的过了头,最后渐行渐远。
而少年时吵架,总是没有分寸。
“你为什么喜欢她?”
“她比你要善良。”
一气之下,他们断了联络。
很多年以后,他们相遇,拘谨着一起吃饭,不小心喝醉了,他回过头,“你知道吗?我曾经喜欢过你,偷偷的。”
她抿唇,“真是好巧……”她畅快的笑着,眼泪忽然掉下来。
前传之梦的n次方
她上中学的时候遇上自己的天敌。
言行恶劣,嘴巴就像八百年没刷过牙齿,每每都把铁齿铜牙用在她身上,偏偏损人不带一个脏字,反噎得她越发寡言。
体育课的时候老爱跟她作对,凡耍起球类运动,总是不小心会招呼到她身上,然后懒懒的挥手,“对不起对不起。”眼尾恶意的挑起,笑嘻嘻的,毫无诚意。
她有次八百米跑步考试,他故意跷起脚绊她,毫无运动细胞的她摔个正着,当时死巴着他让他负责,他无奈的弯腰背她,她数次从他瘦削的背上滑落下来,吃吃傻笑着看他额头上此起彼伏地冒出豆大的汗珠。
据说,他第一次见她就异常讨厌,总是习惯每次为难她,非要看她出丑不可。
而她越挫越勇,也把捉弄他当成习惯,一天不和他斗出个你死我活,就全身不舒坦。
他们斗了十年,什么都拿来比拼,学业、品味、工作,甚至另一半。
她的男友曾说,“你不是为自己活,是为了他活着。”
她只作充耳不闻,挽住了男友的手,温柔的撒娇。
只不过真的没有想到,原以为会这样不死不休,他竟然轻易就要出国,恐怕再见,也物是人非。
她忽然觉得他不可原谅,憋着一口气,她开车去机场,在路上出了意外,从此成了活死人,几乎要溺毙在无尽的梦里。
“她的大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为了引发大脑能量运作,我们试验了梦境疗法,但恐怕遇到了困难。”医生搓着手,斟酌再三,告知了真相。
“她现在正在遭遇梦中梦,n次方之后,时间无数倍的拉长,如果她不能依靠自己意识醒来,恐怕她一辈子都会在梦里度过。”
她的父母因为忧虑在一夜之间白头,他看着病床上一天天虚肿的她,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医生摘下眼镜,用镜布细细擦试,想了许久,犹疑的开口,“在梦里她还是有一定意识的,或许你可以告诉她,她正在做梦?”
于是他俯在她的枕边,每日说同一句话,“你在做梦,醒过来,或者等我。”
直到科技允许他和她的梦境同步,他才看到那庞大的n次方,是何等宏伟壮观的梦之迷宫。
她在梦里有父母、闺蜜、工作、身份,甚至随机分叉出千百万种人生和爱情,那些曾听过或不曾听过的书籍影音,只要曾经在她生命中出现,就可以在梦中自成一派,有一个完整的故事结局。
而他如果找不到她,也会和她一样迷失在这片浩渺的意识海里。
“你在做梦,梦醒了,就忘了吧。”他在她意识深处说道,“即使经历了千万种人生,也记得要等我。”
她已经忘却了自己的姓,但梦里还有他的位置,或许在她潜意识里,他一直都在。
穿越耽美古言(完)
阿圆睡去的时候,江莱电脑里面的紫霞仙子依稀还说着那段经典台词,“我猜到了开头,可是我猜不到结局……”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还是牙牙学语的阶段。
身体正主是多罗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一岁的时候,她母后的肚子鼓起来,她小心的隔着肚皮摸着自家弟妹的胎动,她的母后笑言,“珺珺会是个好姐姐呢。”她理所当然的点头应允,她的弟妹,自然会在她羽翼之下长大。后来她的母后产下皇长子,也是她唯一的弟弟。
她母后与父皇在少年时便结为夫妻,母后善妒,在父皇荣登大统之后,不得不同意册立几个妃子,如今她有儿有女,兵行险着之下,皇长子自出生便体弱多病,父皇震怒,下令彻查,后宫在母后授意下经过一番清洗,便再没有妃子有资格可以诞下皇子。
她弟弟自小体弱,就算拿千金不换的珍奇草药养着,还是长年不见好转。久病缠身之后,牌气便极为娇惯任性,尤其不喜见那些精挑细选的陪读,于是偌大的皇宫,便只得他们两个孩子。
皇宫里实在寂寞的紧,父皇母后总是觉得愧对这小儿子,因而他们姐弟虽自小感情甚笃,连本应是教授皇子骑马射猎的课程,在弟弟李柬的闹腾之下,连父皇母后都默许了她不合规矩的陪伴在他身边。
弟弟总是很沮丧,身为储君,他实在太软弱无能,她彼时安慰他,就算她日后嫁人,也会找一个能干的姐夫扶持他。
多罗国民风彪悍,虽然人口不多,却个个血性十足,她怜他小小年纪就要锁在深宫,常常带他外出玩耍,有时仗着受宠,便没有规矩的骑上温驯的马驹,手握着精巧的弓箭,随手便打下一只雁来,接着赤着脚便开始奔跑,把柬儿扑倒在草地上,快意的抱着他又笑又叫,柬儿总是笑着拍掌,“阿姐好俊,再打一只,再打一只!”
一旁随侍的人总要诚惶诚恐,迈着碎脚追他们两个,又是哄又是劝,他们才要依依不舍的回宫。
而他们的父皇母后,总是会等在皇宫里,等着他们回家。
十五岁的春天,她挑选了自己未来的附马,待嫁的前夜,北面虎视眈眈的齐国突然发难,按捺不住地打破了和平的局面,铁蹄一路南下,仗着兵强马壮,六个月时间,就踏平了多罗国。
她和母后站在城墙前,亲眼看见御驾亲征的父皇被齐国环王用利刃砍下头颅,悬挂在将棋之上示众,她的母后对着她惨然一笑,旋即回宫用了一尺白绫自尽身亡。
而她和弟弟两个人,没有喝下母后准备的鸠酒,因为柬儿说:“阿姐,我想活,我不想死。”
她踮起脚,想放下母亲的尸首,却徒旁无功的仅能够住母亲冰凉的指。
怔了一会,她偏头对弟弟说:“柬儿,我们逃吧,活着便活着,如果有一天能够报仇,你也不要忘记了。”
宣布国破的那天晚上,他们结伴在广袤的平原奔逃。
她精美的鞋履在半途磨破,保养良好的芊芊玉足不堪逃亡的重负,已经出了好几个水泡,她身上套着奶娘拼死送来的平民衣物,因为肌肤太过娇嫩,全身上下都被磨的痛痒难当。
公主的身份,曾让她享尽荣华,也让她吃尽了苦头。
柬比她更不济事,这个绵软的少年,走了一半路就双腿打颤,没有了逃跑的体力,她弓腰背负着他,彻夜不眠的往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走,只盼着天亮前能走出多罗国的疆域。
她一路行的跌跌撞撞,一天一夜的逃亡,在快走出国境线时,却见齐国的战马一字排开,仿佛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这些人的眼神如狼似虎,她心头一悸,却只是尽力掩住了自己弟弟的脸庞,“阿姐,我们到了吗?”他充满鼻音的问道,她淡淡的笑了,“柬儿,我们现在寻死还来得及。”
他们总归是死不成的,狼狈的他们,当夜就被洗涮干净,带到了齐国的大殿之上。
“传说多罗国男俊女俏,果真半句不错。”齐国的国主抚须大笑,“贤弟此番立了大功,你虽素来不喜美色,只是你后院实在空虚,孤就把这对美人赠予你,你可要好好享用。”言至于此,脸上的表情是心照不宣。
立于国主身侧的环王高迎不动声色,冷冷瞟了两姐弟一眼,受封领赏之后,便谢恩告去,带着他们连夜赶回了新赐的封地。
那天晚上,她和弟弟被送到了高迎的寝宫,高迎眼神冷漠,好像一块没有情绪的石头,然而,一块石头,是不可能那样对她的。
她被粗暴的扛到床上,没有温柔,只有强取豪夺。他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分明痛楚到心悸,却还是强颜欢笑,轻柔的呻吟,“啪!”她挨了他一巴掌,高迎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样晶亮,“装什么!”
云收雨歇,他赤着身体下床,捏起李柬的脸,毫不意外的看到一双仇恨的眼睛。
高迎的手快意的颤抖了下,这是他兴奋杀人时的习惯动作,“好漂亮的眼睛。”
她骇然,即使对他不甚了解,却在他的话里听到了不详,她强忍着下、身剧痛,翻滚下床,软软的搂住了他的腰,“主上不冷吗?”
高迎无喜无怒的脸转过来,眼中是嗜血的残暴,他看的很仔细,“你也恨我。”
这个暴虐无常的人,意外的敏锐。
他从来杀人如麻,许多人连恨他的时候都没有,便早已经被他送入地府,大概因了他们是齐王御赐,他竟没有动杀念,就这样留着他们。
环王高迎或许并不喜欢女人,因为他的府邸干净的除了侍卫和两个下等仆妇,就只有他们姐弟两个,据说之前送进来的男男女女,或美或丑,不是被他杀了,就是被他赐给手下,死时痛苦不堪,活着的生不如死。
他是个认真的变态,摸不准,猜不透,她并不认为自己在高迎的眼里会变得特别,为了活得久一点,她只好听话了。
然而柬儿总归年岁太小,十三岁的孩子,并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憎恶和仇恨。他气到发抖,白皙的脸被恨意烧红,“阿姐,你痛不痛?”
他见她脸色青白,攥紧了拳头,“这贼人怎么敢!”
她拔开他的乱发,“比起你我的命来说,什么都是轻的。”她太清楚亡国的女人将要遭遇什么,所有的屈辱和不堪,与脆弱绵长的生命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高迎一直对她不好不坏,她尽力的张开了羽翼,护住了自己半大的弟弟。
十七岁半,她怀了第一个孩子,却不得不亲自弄死了。
这孩子的脾性大约是像着父亲的,固执的在她的子宫里待了四个月多,最终还是没能敌过更为执拗的母亲。
那一天晚上,高迎赤着眼睛,将榻上沉睡的李柬一路拖到她的房间,冷冰冰的哧道:“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让我碰他,今夜就好好睁着眼睛看着,我是怎么宠幸他的!”
柬儿徒劳的伸长了手,却连她的袍角也没有捞到,“阿姐救我,阿姐!”他的指甲划拉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有几片指甲崩裂了,血迹便顺着拖行的痕迹一路向里。
“主上,他不过是个孩子,求求你饶了他罢,我求你……”她伏低了身体,听到里面惨烈的痛哭,呼吸一窒,“高迎,你不若取了我的命还痛快些!”
高迎踹开门,冷睇着她,“你原来也是有心的。”
他是个疯子,因而他没有停下来,她的弟弟成了他的男宠,夜夜承欢。
她被拘在最角落的院子,日日听着壁角,听闻自己弟弟由不从到从,一点一滴的被改变着。
那已经不是她的弟弟了,她默然的听着,撑着没有表情的脸。
李柬找到她的时候,她拿了剪子在花圃修剪月季花,阳光被错落的树叶分割成不同的光团,无序的打在她的脸上,一半阴影,一半光辉,她正是最美的年纪,只是唇边淡淡,并无笑意。
“阿姐。”李柬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