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艳阳被地下草芥拌倒,倒地不起。
    “雪夜受过的苦,你不尝尝没有天理吧?对,就还当奴隶吧。当本宫与雪夜儿子的奴隶!哦,告诉你,”香儿压低声音,将头低下,双目炯炯盯着艳阳张惶无助的眼睛:“本宫与雪夜已经成亲了,本宫会为他生一个小雪夜。”
    艳阳身体一僵哆嗦成树叶。
    “想想我夫君受过一切吧……鞭打、火烙、刑针、垂吊……永远做不完的重役。任何人都可以当你是奴畜而欺凌于你。你有足够的时间一桩桩一件件的慢慢感受!我夫君从小到大,为奴为畜生活了近二十年,他能受得了,你不会轻易地死去吧?哦,你没有学过内功,没有夫君那么能熬刑……这可怎么办?对了,不要紧。本宫拥有天下一流的医术,别说鞭得你血肉模糊,就是将你切割个十块八块的,本宫也能想办法将你拼起来,让你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的,实在活不动了,再将你扔在大道之上,让马踏车碾成泥……”
    “不!”艳阳捂了自己的耳朵,泣涕交流,歇斯底里地疯狂大叫:“不!不!”
    香儿鄙夷地看看了他一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门从背后掩上。
    香儿仰望飘雨的夜空,眼泪终于合着雨水流下。
    小勇、落霞、紫烟神色悲怮肃穆地围了过来。
    王子奴隶·正文 火海与血池
    听得香儿的脚步退了出去,萧远枫轻轻叹了口气。真的累,心身俱疲。可是明天,元宏应该能至定州,艳阳之事得有个说法……
    雪夜,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雪夜,那个轻轻笑着眼里是希翼渴求关切悲伤的雪夜,那个英气勃勃横槊立马的雪夜……那个卑微地匍伏在地,被他残忍责处眼里没有怨恨的雪夜……左胸处又在疼痛,眉头不觉紧紧皱起。
    抬起手腕,在晕黄的灯光下看自己掌端,刚刚收口的两处刀伤。
    又一次翻转手掌,双掌相对。这两道伤口深浅,长短,位置一般无二,是有意为之。应该是香儿解毒疗伤的方法之一。可每看到这伤口,心中就剧烈的不安,不对,是什么地方不对?自己受伤的手、雪夜的不告而别、香儿的悲伤绝望……这一切都不对!但,不对在那里?
    夜,黑沉沉的夜,无边无际的夜色,沉重的令人窒息。他蹙了眉,从怀中取出火摺,点燃。开始,只是一缕微弱的袖色火光自掌间燃起,却迅速蔓延,顷刻间,染袖了整个的天空。
    那是一种怎样的袖,是袖色的火焰还是袖色的血流?有无数个痛苦狰狞面孔,无数双臂膀在火光血色中挣扎。这是鬼府魔界;这是地府的练狱!他,傲然负手而立,唇边露出一线微微的冷笑,毅然向前跨出一步,又跨出一步……那无数沾着血污的手臂向他抓来,他连眉梢都不曾抖动一下。
    一生杀人无数,如有冤死都尽管前来索命!可那些手臂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就分崩离析,化为袖色粉末。
    哼!妖魔鬼怪又奈我何!
    却忽然间,从空中伸出一只巨手,利剑映着火光,闪耀着血色光芒,直向他胸口逼来。
    来的好快,已不及反应,也不想反应,他微笑地睁大眼眸,想看看那血色利刃是如何刺进自己温热的胸膛。
    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来的人影已经立在自己身前,那人好象一直一直地就在自己的身边立着,可是,自己却一直一直没有发现这个人。那柄剑从那人胸口刺入从后背穿出,鲜袖的热血从那人伤口流出。热血流出之地,血火为之熄灭,随后迅速退去。
    又是晴朗朗的天空,天高云淡,一轮艳阳高挂,风轻轻拂过,带着花的香气。而那人,却还在流血,一个人有多少的鲜血可流?
    他知道是在做梦,从许多年前开始,无数次做过这样的梦。在许多个身心疲倦的夜晚。无数次都会在此时醒来,他看不见那个流血的人是谁,一直看不到。因为看不到他在梦中颤栗。可是今天,那人转过身来看着他,纯净的眼眸中是满足的笑……雪夜!
    猛然惊醒,心,欲跳出喉咙,冷汗湿透了棉衾,天色已亮。文趣吧
    为何又是这个梦?为何今天才始见到梦中为他流尽鲜血之人?恐惧,骤然将心脏绞紧。冥冥中苍天要告诉萧某什么?雪夜……他?
    忽听外面有人忽切要见,是看守艳阳的人来回报:艳阳在屋内又哭又闹,大喊大叫,形似疯颠。
    艳阳,关了你几日,昨日对你不善,心里竟然受不了?在装疯吗?论心肠歹毒一百个雪夜也比不上你……不,雪夜忠义纯善,是过仁了。哪里有丝毫的残毒心肠?可你的坚韧实不及雪夜之万一……
    你……让父亲如何?叹口气还是向东院走,已经可以看到关押艳阳的“夜雪阁”,踟躇止步。艳阳,见了你又当如何?
    心中酸痛,一时万分疲倦,脚步再也不愿移动分毫。
    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一荷花池,几张坐榻,心里一动,走了过去。池边植了菊花,开得正艳,满腹都在芳香。而一池的荷花已经凋谢。
    萧远枫抻出手来抚上雕花的坐榻,眼前现出十九年前长安城内,太液池中一池的荷花也是如此的凋谢。他拥着赫连银月,他的儿子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中里似能听懂他的话……不,就是能听懂他的话。他说“宝贝儿,爹爹在这里。”儿子的在腹中的小身体便会随着他的手掌移动。一下一下地顶着他宽大掌上……他伸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还能感觉到儿子小身体的顶动。手掌上那道亲伤刺目,胸口闷痛,疲惫地席地跌坐,往事不可追……
    “王爷,王爷,”赵守义急急忙忙闯了过来。十九年前也是赵守义匆匆闯入……萧远枫苦笑了一声:“慌张什么?”
    “王爷,来了一个故人!”赵守义脸上带了欣喜的笑。
    “谁?”
    “鬼手药师李君兆!”
    “他?快迎!”萧远枫苍白的脸上现出惊讶的喜色。“香儿呢?告诉香儿他师傅来了,叫她来!”
    “禀王爷。”赵守义忐忑不安:“公主带了十余骑,一大早就出了城,让未将转告王爷,她在夏州等着王爷回府。”
    萧远枫一惊,“公主任性,你竟然不知拦她!兵马未定,出了事如何是好?”
    赵守义嗫嚅道:“属下以为有王爷密令,不敢拦……”
    “罢了,去迎李君兆。”
    “何敢劳夏凉王爷亲迎?”随着清朗的声音,鬼手药师李君兆走进了月洞门。
    萧远枫精神一震,也不站起:“药兄,快过来!”
    鬼手药师,年近五旬,细眉长目,面如冠玉。三缕乌黑的长髯,打理的干干净净,潇潇洒洒地飘拂在胸前。一身玄色道服,不染纤尘,散发出清清爽爽不浓不淡的香檀味儿。
    一柄白色拂尘,被他玉色的手轻轻执于手中。
    他那双手会杀人,下毒于无形,让江湖知其名号者无不为之胆战。
    但他这双手更能救人,不论多重的伤,经他之手便可起死回生。无论中了什么毒,经他之手便可再世为人。
    这双手,杀人立威,也救人无数,有鬼神之力,故人称鬼手药师。
    而此时,这神秘的鬼手药师洒脱飘逸地走了过来,唇含微笑,也不施礼。撩了衣摆在萧远枫对面不拘礼节,席地坐下。
    萧远枫当胸给了鬼手药师一拳:“好你个君兆兄弟!这二年音信皆无,本王指着你救命岂不完了。”
    “贫道这两年远在西域传道,听说你兵锋正紧,还真的怕你指着我救命,才赶了回来。”鬼手药师注目萧远枫,眼睛中温暖如春。
    “我啊,是差点死了,还好有你那宝贝徒弟。咦,你此次真的是专来瞧我?”
    李君兆淡淡笑着皱了下眉,“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只是未想二年未见,夏凉王爷威风越发盛了。贫道险些不敢晋见王爷。”
    “哦,药兄脾性不改,还是喜欢讥讽于我?有什么看不顺眼的直说!”萧远枫坐直了身体。
    “刚才我由南门入城,在城门口看到奇景。”李君兆温文双目恳切凝视向萧远枫:“大魏一代名士才子,竟然裸身立于城下木笼之内。城上士卒,向他脑袋上小便、抛弃污物……远枫,你要杀他便杀,何苦要让受尽污辱,让天下人说你残忍?”
    “原来阁下是为他说情?你知道他做过什么?”萧远枫一甩袍袖,愤怒的近乎咆哮:“名士?狗屁!只会坐论祸乱天下!才子?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惊才绝艳?污辱?你又知道什么叫受尽污辱?他尝得还远远不够!”
    “王爷,王爷。”赵守义惊慌插了进来:“您别生气,药师他不是向着那卢孝杰说话,他只是怕你担上骂名……是不是啊,药师?”
    鬼手药师略略惊愕,不动声色:“王爷,贫道是不知什么叫惊才绝艳,什么叫受尽污辱,请教?”
    “药师,你怎么脾气就是不改?你这一年不在府中,你不知卢孝杰他都做了什么事、这卢孝杰的确是罪该万死……王爷!”赵守义说话间才看到萧远枫脸色苍白,手捂着心口伏在地上。
    “远枫!”鬼手药师扑了过来,手搭上他的脉。
    阵阵的心痛,什么叫惊才绝艳、受尽污辱……雪夜!
    鬼手药师搭着萧远枫的脉,脸色大变。先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拿出一粒药来,放入萧远枫口中。
    “药师,王爷怎么样?”赵守义忧心忡忡。
    “远枫是,胃疾发作!怎么会如此严重?”
    “老毛病,也不劳你治。”萧远枫喘过气来,恼怒地甩开鬼手药师的胳膊。
    “还兼气怒攻心,这火爆的脾气就是不改。还有极致忧虑阻碍气血……远枫,什么事让你如此痛心忧心?还有……”鬼手药师不管不顾又取了萧远枫的手掌。看到他掌上伤痕,脸色竟至苍白。“双掌何时伤的?”
    萧远枫抬起胳膊,瞧着自己的手掌:“前几日中了毒,应该是香儿为解毒割的。哼,还要请教:这割了手掌是什么解毒之法?”
    萧远枫说着眼见鬼手药师握着他的那双修长细腻的手在轻颤。
    “药兄?”萧远枫惊异万分:是什么让这个仙风道骨,洒脱不羁的鬼手药师如此失态?
    鬼手药师又仔细看着那两道伤痕,然后似是走了万水千山闭上眼睛,脸色越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王爷蹙了眉,凝眸沉声问:“君兆,我身体有事?为何神色如此?”
    “……”
    “哈……君兆。我知自己胃疾日渐严重,多年征战,这身体也淘得空了。活到现在都是多赚了些,你直说无妨!
    “你……竟丝毫不查?丝毫不知?”鬼手药师猛然张开眼睛,神色已定,双眸间一片清明。:“远枫,听说世子回归。他,在这里吗?我要见见。”
    萧远枫沉吟片刻,指着东边高台:“他,就在那里。犯错禁足。不许他见客,不见也罢……嗯,为何要见他?”
    “犯错?远枫,我要见见他!”李君兆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哦?”萧远枫欲起身,却觉手足酸软,胸口剧痛:“也好,他被关,情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