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里点的啊!
    看着那些其实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菜色,尔书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平常仇愬吃东西吃得相当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平淡,但当他因公外出之时,聋哑婆婆端进来与她同吃的饭菜,便会比平常半盛许多,并且每一道,都是她喜欢的!
    但那应该只是她与聋哑婆婆之间的小秘密啊!仇愬为何会知道呢?
    “吃吧!”在众人好奇又惊诧的目光中,仇愬旁若无人地迳自夹菜、喝茶。
    而原本饭馆二楼的小戏台则在中断一会儿后,经由店老板七手八脚的暗示后,又开始继续演出。
    刚开始,由于仇愬的存在,演员们的言行举止都有些拘束,但半晌后,那些懂得察言观色的老江湖们在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耐的神色后,索性放了开去的使出浑身解数尽情逗笑起来。
    从未曾见过江湖艺人演出的尔书雅,原本也只是本分地低头吃饭,可半晌后,她拿着筷子的手却愈动愈慢、愈动愈慢,小脸也不自觉地望向小戏台,整个人陷入江湖艺人编织出的逗趣情境中。
    突然,江湖艺人的一个动作,令整个饭馆像炸了锅似的笑了开来,连尔书雅都忍不住地轻笑出声。
    “啊!”在发现自己笑得太过放肆,而仇愬不知为何竟低下头去时,尔书雅低呼了一声后,也连忙低下头来,心中忐忑不安。
    浑身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尔书雅再无心聆听台上的演出,只是忧心仲仲地悄悄由长睫毛下注视着身旁仇愬,深怕自己的行为惹恼了他。
    但一会儿后,尔书雅却发现,他好像没有生气,而且还似乎……在笑?
    是的,仇愬真的在笑!
    尽管他的笑容那样轻浅,还故意低下头来不想让人看见,但是尔书雅还是望见了,望见了他向来冷冽的俊美冷庞上,那抹不可思议的梦幻笑容,以及那永远像凝结了千年的寒冰,如今却像冰雪化开般盈盈闪着波光的深邃眼眸……
    望着那个笑容,尔书雅整个人呆住了。
    六年了,她知道他不耐烦时会不自觉的挑动左眉,她知道他烦躁时会不自觉的勾起手指置于唇上,她知道他陷于苦思中时会来回地将前发缭乱。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过,他竟会笑,并且笑起来的模样,竟是如此的稚气、腼腆、迷人……
    “吃饭。”正当尔书雅痴傻地望着那个笑容时,突然,她的耳旁传来一声轻之又轻的低语。
    “喔!”脸蓦地一红,尔书雅慌乱地将视线转回,再不敢看仇愬一眼。
    虽不看了,但她的心却不知为何,跳动得那样急促,急促得连她的呼吸,也跟着不顺畅了起来。
    她的眼眸,虽不敢再直视仇愬,却又不由自主地轻轻随着他那在桌上夹菜、喝茶的大手缓缓而动。
    在尔书雅的缭乱思绪中,小戏台上的节目也在众人的哄笑与掌声中结束了。
    就在台上演员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躬身谢幕之时,突然,一声大吼由楼梯口传来。
    “仇愬,纳命来!”
    蓦地一愣,尔书雅倏地抬起头,望见了一道黑影与一阵寒光直扑仇愬而来。
    “有刺客啊!”
    当那名黑衣人扑向仇愬时,饭馆内那群挤在左上角的客人们立刻跑的跑、逃的逃。
    但他们却没有走远,反倒全集中在饭馆对街那家酒肆的一楼里抬眼观望。
    来人的身手很是迅捷,并且凶猛,仇愬却依然坐在二楼靠窗的座位上,脸色变也没变一下,只是淡然自若地举起他拿着筷子的右手。
    利客手中的剑招相当凌厉,但无论如何凌厉,却全被仇愬手中的那双筷子轻易拆解掉。
    “你……”眼见自己不仅攻击无效,最后手中长剑还被仇愬那双筷子架着动弹不得,刺客涨红着脸,急促地喘息着。
    “滚。”筷子随意往前一挥,仇愬将刺客整个人挥跌至楼梯口后淡淡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没想到自己竟会败得如此狼狈,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的刺客跟跄爬起身,狠狠咆哮着。
    刺客的咆哮声中充满着不甘与恨意,但仇愬却依然望都没望一眼,只是迳自换了一双筷子继续用饭。
    不过,仇愬虽没开口,可一旁的观众却早议论纷纷了起来。
    “真是的,傻子才会问他为什么来!这全天都、全勒琅国的人都明白,跟仇左相不对盘的人早排到飞来山山脚下了。”
    “唉!这年头居然有人敢来刺杀仇左相,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在造总管面前大吼大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这个无耻的卑鄙小人!”望着仇愬那相应不理的淡然模样,刺客益发地愤怒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你将苏拉藏于府中,怎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依然没理会刺客的大呼小叫,不过这回,仇愬倒是转头望向了饭馆对街那家酒肆二楼里,一名缓缓起身的白衣男子。“造总管,你家十九爷看戏也该看够了吧?”
    “没呢!正等着往下看呢!”未待那白衣男子开口,一个充满揶揄的清润嗓音却由酒肆一角落传来。
    “仇左相,抱歉打扰您用饭了。”被称为“造总管”的白衣男子对仇愬微微一笑、领了领首后,缓缓让开身,“十九爷。”
    “叫什么叫,我还没看够呢!”就见造总管身后一名贵气十足的男子头抬也没抬,一边夹着花生米,一边还不耐烦地轻哼一声,“多什么事啊!要是你不站起来,我一定能看到那个姓仇的家伙使出他的独门绝活“天杀绝命腿”来!”
    “天都城九门副提督芮十九爷。”在十九爷的嘟嚷声中,造总管脸上依然带着那抹恍若天生的似笑非笑,口中又一次地唤着,“麻烦您了。”
    “烦人……去、去、去!”听到造总管那令人发毛的“敬语”,十九爷伸起拿筷子的右手向身后挥了挥,“几个人把那不长眼的家伙押到大牢里去,对了,先别捂上他的嘴,我还想多听听我们的仇左相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十九爷的话才刚落下,几名便装军士不知由何处倏地飞至饭馆二楼,一把架住那名刺客,动作迅速地向外拖去。
    “仇愬,你这个踩着尸体往上爬的阴险走狗,快将我的苏拉还给我……”
    “啧啧!真想不到那个姓仇的除了冷血、孤僻、不近人情之外,还有强抢豪夺的嗜好呢!”
    “仇左相,您说这刺客该如何处置?”丝毫不搭理身旁那傲娇王爷的喃喃自语,造总管迳自向对街的仇愬搭起话来。
    “你家十九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仇愬的回答依然那样淡漠。
    “喂!跟那个姓仇的废什么话啊!你家主子是我还是他啊?”十九爷没好气的说。
    “仇左相,怕只怕我家十九爷的处理会不合您意。”
    “我只是个文职宰相,天都的卫戍是你家十九爷的工作,我无权也不想过问。”
    “喂!到底谁才是十九爷啊!”十九爷一脸气呼呼的。
    “我明白了,仇左相,那我就不打扰您用饭了。”
    当造总管的声音才刚落下,未及转身,他身后便传来一阵翻桌声。
    “喂!小二,你们这酒是怎么同事啊?一点酒味都没有,有什么脸叫酒啊!还不快去不二家给我提瓶“清心醉”来!”
    第四章
    那日归来后,已三日了。
    这三天里,仇愬表面上虽看似与平日无异,但尔书雅却明白祸事已生。
    因为“苏拉”一名既出,还是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之中,那么这个消息现在必已传追天都的各个角落,甚至李东锦的耳中!
    尽管外族人或许不明白,但李东锦是鬼族之人,必定了解“苏拉”所代表的意义,一当他确认自己真在仇愬之处,那仇愬未来处境之凶险可想而知。
    尔书雅知道,现在的仇愬一定正在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只是他究竟要如何处理?
    直接处理掉她?抑或是处理掉那名刺客哥哥?
    是的,她认识那名刺客,因为他正是自小照顾她至十四岁的扔娘,张姆妈,那大了她三岁,与她可说是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
    虽说是青梅竹马,可由于自己的“苏拉”身分,因此他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再不多,也是她至今唯一的“朋友”,更是张姆妈唯一的儿子。
    尔书雅并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要来刺杀仇愬,可她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因她而死,尽管他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但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之际,她又如何能开口询问仇愬,并要求仇愬保住他的命。
    而今夜,又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让仇愬难得地在夜间突然外出,至今未曾归来。
    他,还会回来吗?
    而他回来后,她,又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呢?
    “怎么还没睡?”
    一个人缩坐在大床一角,心中惴惴不安的一直等到五时,尔书稚的耳旁终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嗓音。
    “我……”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叮得几乎跳起来的尔书雅,嗫嚅地说着,“我……”
    “没事就快睡。”凝望着大床上尔书雅那双不断微微抖颤着的纤纤玉足一眼后,仇愬便像往常般坐在书案后开始批阅文牒。
    仇愬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闻着他身上那股极不寻常的浓浓酒气,望着他那紧绷得不能再紧绷,恍若承载着怒气、痛意与种种复杂情绪的背影,明知自己不该多言,但尔书雅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是的,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否则向来冷静自持的他,怎会一身酒气,还让他的情绪如此明显地由他的肢体上表露出来。
    “你不必知道。”而果然,仇愬什么也没有多说。
    听到这个回答后,尔书雅也只能静静地躺下,然后望着墙上那个影子,望着那个影子批阅文牒的手,在火光中颤抖……
    “过来。”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尔书雅听得仇愬如此说:“没睡着就来帮我更衣。”
    静静走下床,尔书雅走至仇愬身旁,替他脱下外袄,然后闻到一股更浓的酒味,以及与那酒味夹杂在一起的、她曾在天都一座蓝色高墙外闻过的那阵迷人淡淡花香。
    望着几片掉落在地面上的黄色花瓣,尔书雅手中的动作停住了。
    原来他……去那儿了……
    那么他今天的反常,全是因为“她”了……
    “唔……”正当尔书雅心中升起一股没来由的酸涩之时,她的手突然被人捉住,而后一个唇,毫无预警地便覆盖住她的。
    这个吻,有些粗暴,有些狂肆,与往常的他完全不同。
    “不……不要……”心中一痛,尔书雅不自觉地别过了脸,三年来第一回,如此明白抗拒着仇愬对自己的“玩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