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用饭卡,还是曹军教了他充钱,然后买了几份鸡翅,萧蒙又另去寻了几份没吃过的蔬菜,看得寝室里三个人怪别扭的,觉得自己刚刚到乞丐钵里抢了钱。
    崔明星看着萧蒙慢慢把胡萝卜白饭吃下去,问:“胖子,现在吃这个,不习惯吧?”
    萧蒙还以为人是问他吃惯了面食,吃米饭习惯不,咽尽饭粒,方抬头道:“纵不习惯,也没法子。时日一久,自然就习惯了。”
    听得三人面面相觑,心想破产的人真可怜。然后看着烤鸡翅,都觉得不对味了。平常吃七八盒,今天就只吃了六盒。
    萧蒙入住学校宿舍的事传了出去,有些人就幸灾乐祸的说这胖子家里破产了,加上摄影社也没看见过他的人,也没大手大脚的为安心莉花钱,有人还说萧蒙家都租出去了,这个传言很快就板上钉钉。原来像是萧蒙朋友的几个人,也没再来找过他了。
    别的人也就算了,摄影社的人少了一个冤大头,真的很不习惯,尤其是安心莉。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没有胖子的生活,开学后才发现还差得远呢。摄影社租的房子快要到期了,贵重的材料也没剩多少,而且加收会员费并不可行。因为胖子没在的关系,退社的人不少,再加这个社就得垮了。摄影从来就是烧钱的东西,没有胖子大把扔钞票,都是学生,这种花大钱又没收益的事,很少有人会去做。
    安心莉很失落,追她的人不少,肯这么为她花钱的人却不多。
    她很庆幸,好在胖子破产了,也免得自己想起来后悔。
    萧蒙对于别人风传“萧家破产事件”完全不知情,就算知情也不会放在心上。他跟现代的人不同,没有生存上的危机感,总觉得天下事无所不可为,十分的自信。骨子里又有“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盛世大气,又有一股“君子言义不言利”的清高,因此也不怎么拿钱当重要东西看,哪怕是经历过艰难。只要有用处,萧蒙不介意花掉所有的钱。
    他计划下个月去几次雪山,在雪山上研习内功。现代社会交通便利,像以前,若实不能等到冬日,便只能在家中冰窖中练习,四面闭塞,气息受阻,事倍功半,现在就不用了,爱哪里哪里,想要冰天雪地的就去冷的地方,想要热火如炉的,就去热的地方,再方便不过。
    萧蒙虽然是大二了,可是整个大一学年,好好上课也没几节,因此就随着一干大一的新生做基础动作练习,跑步,运球,跳跃,上篮等等。
    篮球队所有都觉得这胖子真他妈变态,肥成那样,身高也不行,偏偏身体灵活,投篮精准,什么动作也难不倒他,跑步更邪门,大家都在那累得气喘吁吁,躺成一团泥,只有他若无其事,有时还故作天真问一句:“这便完了么?”气得人牙痒痒。
    每天都是萧蒙一个人第一个做完所有训练项目,提前离开,余下一堆人在那里狂呼“苍天哪,大地哪,胖子当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萧蒙在寝室里与人同住,倒学会了许多事情,例如用手洗衣服,打扫房屋,他癖性喜洁,身上略有汗味便难受,自不同其他人一般,大咧咧浑身湿漉漉的也只管睡去,每日里只得自己打水洗干净晾晒,跟他一个毛病的是曹军,特高兴的说:“总算有个正常的了,也不知道那一身的臭味怎么睡得着。”萧蒙深有所感,点头附合。
    因为训练刻苦,反应灵敏等原因,萧蒙由默认的“编外人员”晋升为板凳。
    黄教练眼见得一个“胖子回头”,从吊二郎当的二世祖变成现在刻苦认真有礼貌的好学生,于是心有戚戚,逢人就说:“你看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就该破破产,遭遭罪,才懂事。”
    比起在篮球队的游刃有余,上课才是萧蒙真正伤脑筋的事。
    循规蹈矩的乖宝宝萧蒙每节课都会去上,到课堂上鸭子听雷。课本摆开来看,天书一般,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符号里夹的几个汉字就认识,除此之外,其他都不认识。老师说的话也是,明明是汉语,偏偏入了耳中就没几句听得懂的。
    胖子所在的系是化学工程系。
    萧蒙不懂,这等江湖术士骗人的玩意怎么就登了大雅之堂,出现在学院的课程中。肖浅给胖子拿了她考四级时买的资料,说大学生有件事非过不可,就是英语四级。胖子更郁闷了,胡人的言语,居然成了炎黄子孙必须得会说的语言,真真欺人太甚。
    萧蒙的班导在胖子问了他几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后,建议萧蒙去看一些基础的东西。胖子顿时悟了,没基础就是无根之水,无基之梁,生而知之的那是圣人,他萧蒙不懂不足为怪。苦恼了一会,胖子马上跑到书店去请营业员帮他拿“最粗浅,最粗浅”的化学英语类书籍。
    于是,某著名大学的蓝球馆里经常会出现如下情形:莘莘学子中,有一胖子,教练一喊休息,就立刻奔到椅子上拿起一本语音书籍《教宝宝学英语》,跟着奶声奶气的娃娃念得很欢快:“一个苹果,one apple……”,或者用严肃敬仰,不可思议的神情看一本卡通版的《神奇的化学小知识》,把众队友及教练雷得外焦里嫩!
    周末,肖浅来找萧蒙一起回家。
    萧蒙和一干大一学生被支使着擦球拖地,活还没干完,其他人一见肖浅学生头t恤长裙很清纯老实的样子,趁着教练不在,都嘻笑着围上来了。
    队长徐明嘴欠:“这位小妹妹,你来找谁?咱们这都是光棍,你看上咱们这谁,我跟你说去。”
    肖浅翻白眼:“你们篮球队不就一个长得能看的嘛,是不是曹军?”
    其他人脸绿掉,幸存者曹军不理会,哈哈笑:“到底是女人的眼光好,我在cuba官网上,全国篮球帅哥里还进过前十位啊……”
    “所以我说人不能长太高,太高了就像得了脸部持续性抽搐症一样,那五官整个扭曲。打篮球的都砢碜,看到你长这样还能上全国排名就知道了。”
    曹军脸也绿掉。
    等萧蒙干完活,肖浅方圆两米内连一只苍蝇都没有了。
    回到小区,两人分头回家,萧蒙远远就看见一辆白色兰宝坚尼停在自己家门前,有个人静静站在车旁,似乎在等人。
    那人实在太过出色,小区内进出的人几乎全都在偷偷看他,纵令是萧蒙也不由得多望了两眼。他还从未曾见过穿西装如此合适,如此得体的人,简单又不失华贵。
    那人穿的衣服是意大利手工制的银灰色西装,那种要提前一年预约,有钱没身份也订不到的衣服,车是线型流畅的华贵跑车,但无论那车,还是那衣服,在主人的风华气派前,都成了陪衬,这人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俊朗,身材修长挺拔,器宇轩昂,但眉目间静下来笑时,又显得很温和。
    第 13 章(捉虫)
    端的好人物!萧蒙暗赞,也不多作停留,便要上楼,却听那人唤道:“蒙蒙!萧蒙——”萧蒙听第一句的时候还没想过是叫自己,除开李雨很偶尔会冒出一句“蒙蒙”,其他人都是萧蒙、胖子乱喊,你看现代人无表字就是这般不便,总是连名带姓叫人,毫无礼数。惊讶的转过身去,好生奇怪,这人是?
    那青年走上前来,看了他几眼,笑道:“多年不见,都长得这么大了。我是林庄,小时候你爱叫我眼镜哥哥的?想不想得起来”
    萧蒙本身的记忆很模糊,不过一听这个姓氏和那香车美人的架式,立刻就想起一个人来,那个有点像胡人的少年。仔细看的话,这两人还真找得出一点像的地方,只是这青年便是纯正华人的样子,眸色漆黑,就显得二人迥异,这人气质温和,见到萧蒙,也是真高兴的样子,没有那少年的高傲疏离。
    既然是世交,断无让人干站着的道理,萧蒙道:“请屋里坐吧。”
    租房子的几个人老早就在门口猜测这个年轻有钱的帅哥到底找谁的,结果居然是找胖子的,太破坏美感了,看见胖子领着帅哥上楼了,开始嘀咕“讨债的吗?”
    “你家收债开着兰宝坚尼啊?搞不好是胖子家亲戚吧?”
    “呸,胖子家有这种亲戚,他还出租房子干吗?”
    “你们有没有觉得胖子每次回来都瘦了点。”
    “他那么胖,谁看得出来啊。”
    ……
    不管下面怎么说,萧蒙和林庄已经进了屋。很整齐的一个房间,满房间的东西全都搬走了,连真皮沙发也是,只留下了一套木制凉椅和配套的旧式茶几,是老太太当初用的,壁上的年历画报全换成了书法作品,楷书,草书,行书,隶书,都是萧蒙平时写的,他不爱墙壁太空荡,便捡其中出色的裱起来挂着,右侧墙边是个大书橱,放满了仿古的线装书。
    林庄有些微讶异,如果不是知道这个是萧蒙的房间,还以为是某个风雅老年作家的寓所呢。
    萧蒙按开饮水机烧水,回头笑道:“怠慢了,请先宽坐,我去洗洗茶具。”拿起一套紫砂茶具进厨房了。
    林庄是算是在m国长大的,可是林父骨子里却是很传统的中国人,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并没有放松对国家传统文化方面的栽培,连两个儿子的名字都脱胎于古贤人,一个林庄,一个林墨。所以林庄对中国传统的东西比许多国内长大的人还要熟悉得多。
    因此林庄见状只是笑了笑,心想这个萧家的孩子并不同资料上所写的那样,不学无术,怯懦无知。看起来心气平和,举止从容,自有股不凡气度。
    萧蒙一会就出来了,列具分茶搅茶,一系列茶艺工序,动作舒展空灵,沿着茶杯的杯壁将水倒入,茶香沁人,水汽氲氤,一瞬间让人忘记眼前是脑满肠肥的胖子,仿佛有个宽袍广袖,带着烟墨风流的古人越过时空而来,恍神间,茶水倒好,萧蒙举杯道:“请用茶。”
    林庄微笑着接过茶,他不大懂茶道,但是上流社会出身,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稍比萧蒙缓一点,一应照学就是,先是闻香,然后浅浅啜了一口茶,举杯谢过主人款待。
    见林庄知礼懂节,萧蒙对他便油然而生几分好感。没办法,近来粗人遇得多了,没人懂得欣赏他的茶艺,反而很鄙视,说:“你哪里找得的茶叶渣子,好意思给人喝。”
    用过茶,林庄说起来意。
    这些事有些林墨说过,有些则没有,林庄的父亲不仅仅是萧父的至交好友,也是一起做生意的合伙人,萧蒙的抚养费其实就是林父在公司内划的账。林家人好许多次想来看看萧蒙,但都被萧蒙的外婆拒绝了,直到听说李家老太太去世。
    “萧叔叔的亲人和我父母一直都非常想念你,很想见你一面,这次本想一同回国来的,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最终没能成行。蒙蒙,你什么时候能去趟m国吗?”林庄温和的望着萧蒙。
    同样的话,林墨说来和林庄说来就大不一样。萧蒙可以干脆的拒绝林墨,但林庄说的是萧父族人亲眷和世交,若是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偏偏,我却不是他,骗这些人已是不得已了,哪有骗到人老家去的道理,于是赶紧说:“多谢他们挂念。”也不说别的,也不解释。
    林庄看上去,很失望,但他家教良好,毕业于英国高等学府,接受的是绅士教育,没有为难别人的习惯,只是微笑说:“我会转告他们的。”
    两个人一时没有话说,林庄起身打量房间,信步走到书橱前,结果眼睛看见的是《中华上下五千年》、《中国正史、通史》(全套)、《道德经》、《诗经》、《唐诗宋词三百首》、《文心雕龙》……全是些正常年青人不会看的东西,橱柜靠左的位置,居然还有一套繁体的《易经》。
    书橱旁边是一幅楷书的七律诗,书法清丽飘逸,似有股出离于红尘之外的风流超脱,林庄心里已在想,这个书法家的字不错,可以买两幅带回去,却见落款一行小字是“丁亥年秋 萧氏妄人于斗室涂鸦”,却是写经小楷,字体更是清婉秀丽。
    萧蒙一直在心虚,心想自己以萧氏族人的身份,却拒绝去看望亲人,是否不太妥当,见他在看书法,笑道:“随便涂了两笔来补壁,未敢示人,今见笑于方家,切不要取笑才是。”要说韩石若在以前绝不至于如此谦虚,可是换了身体后拿笔实在不习惯,练习了许多天才有几分以前的神韵,因而自觉得不甚好,倒不是矫情。
    林庄这下才把吃惊挂在脸上:“这是你写的?”
    萧蒙点头,问道:“可是有甚不妥?”
    “没有,没有,只是这楷书写得太好了,我还以为是哪位书法名家的手笔。可以写两幅送给我吗?”林庄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