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罢了。
    宁无殊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名利,而是有所依的宁静生活。所以,当沈时久要她选择是继续与他纠葛还是将手伸给北堂皓以求救赎时,她选择了后者。而结果,却并非她所愿。
    思及此,她的目光已复坚定,对两人说:“如果现在你们还想坚持原来的决定,那就忘了昨晚的事吧。”
    宋西握住无殊和小是的手,说:“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不管前面的路有多么难走,只要齐心协力,一定,一定可以走过去。到了那么一天,我们都不要像现在这样悲伤好不好?”
    晨光透过窗户,在屋内投下斑驳的淡金色。三个女子仿佛成了其中一道永恒的风景。
    不过,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小是和宋西就因为“谁把煎饺吃光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问题斗起嘴来。看来,有她们在,这个世界想清静也很难了。
    第十八章
    几天后,有人通过关系将闻奇从看守所里提前保释了出来。宁无殊得到消息时,闻奇已在南汀国际机场。她来不及多想,匆匆赶过去,在候机大厅看到闻奇的同时,也看到了他身边的女人。
    “这是我妈。”闻奇的介绍一出口,无殊暗自捏了把汗,倒不是担心对方兴师问罪,而是没想到看起来那样年轻漂亮的女人竟然会是闻奇的母亲。她将惊讶掩饰过去,微笑而有礼貌地说:
    “伯母,你好。我是闻奇的朋友宁无殊。”
    闻母的眼睛初看温润慈和,但开口说话时却流露出一丝庄严感,让人觉得不能马虎应付。
    “宁小姐,我家闻奇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不不,这次的事情其实是……”无殊正想该怎么解释闻奇的冲动行为,闻奇已经转头露出颇不耐烦的表情,“我说经女士,人你也看到了,该满足了。”
    闻母咳了声:“我就说几句。”
    “省省吧!”闻奇一只胳膊圈住他妈的肩膀,转向一边:“不出五句,你就得把人家当下属一样训。”
    “臭小子!少在别人面前诋毁你妈啊!”
    无殊在一旁干笑着插嘴说:“伯母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要紧的。”
    “都是年轻人,人家宁小姐就比你懂事得多。”闻母拍开闻奇的手,回过头来冲无殊笑了笑,眼底的探究意味也更浓了一些。
    “宁小姐,你可能不知道,闻奇从小给我惯坏了,养出一身臭脾气,做事也是三分钟热度熬不住,没少让人操心,没想到去日本几年倒是养出耐性来了。当然,我是不相信环境能把这混小子给改变了,所以就一直在琢磨,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闻奇在旁边打错:“你还想不想走了?!”
    闻母充耳不闻:“宁小姐,你和闻奇认识有三年,肯定知道。”
    看起来这是有备而来啊,如果她说不知道,闻母肯定会想这女孩子不诚实。闻奇的确是追过自己,并且现在也没有放弃,但她从来都是不动声色地拒绝他的心意,毕竟觉得两个人还要相处很久。
    无殊看看闻奇,见他在原地走来走去很不安定,有些无奈地承认:“是我。”
    闻母并不惊奇她会大方地承认,淡淡地微笑着,倒是闻奇听了反应很大,他一把抓住无殊的肩膀,说:“你不要老是刺激我好不好?”
    无殊想不出该说什么,只能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闻奇刚刚燃起的希望又一下子黯淡下去:“算了,我又不是在逼你。”
    闻母上前一步,拍拍闻奇的背,语重心长地说:“傻小子,好好努力吧。”
    闻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塞到无殊手里说握住说:“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礼物提前给你,记得到那天再拆开看。”
    无殊一怔:“你也要回京里?”
    闻奇的爸爸在近期体检中查出患上了白血病,所以他妈才要叫他回去一趟。她表示难过,但闻奇母子的乐观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所缺的正是这种面对悲欢离合该有的平常心。
    目送他们走进安检处,无殊对着那头招摇的银发兀自发怔,闻奇在关口没有回头,只是抬起胳膊潇洒地挥了挥。
    小是一连三天没有露面,想必是为了闻奇的不告而别。无殊听宋西说她最近在夜店玩得很疯,经常半夜才回家,不免担忧。可她虽是几个人的老大,平时却很少干涉他们的私生活,而且以小是这种离经叛道的性子,若是服管怕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现在更让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周五的财经报上登了一则花边新闻:摩天银行前总裁特助肖和娜于昨夜遭遇车祸,所幸闪避及时,伤势并不严重。
    无殊在路上拦了辆计程车。坐在车里,看着林立在侧的高楼快速向后退去,她恍惚闻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并且紧紧地压在了她的身后。
    下午三点后,是立仁医院探视病人的时间,一些乔装改扮的记者已在大门口蹲点多时。
    肖和娜作为北堂外戚,曾担任过北堂皓的特别助理。三年前金融风暴之初,她与沈时久的心腹伍向阳闪电结婚,只是这场婚姻仅仅只维持了两年的时间便不欢而散。此次车祸事件虽被定性为意外交通事故,但其中疑点不少,一些精明的记者当然希望能从中挖掘出劲爆的内幕。
    c幢5楼的高级病房区全部是贵宾套间,为防记者骚挠,一般人不被允许在走廊里逗留,所以整层楼显得格外安静。
    肖和娜靠在病床上无聊地翻着杂志,见无殊进来,不无意外地问:“就这么过来不怕被人看到?”
    “已经无所谓了。”
    无殊拉开一张凳子坐下,问:“这次车祸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伍向阳想要警告我不要多事。”肖和娜讽刺地笑笑。
    “我很抱歉。”无殊叹了口气。
    “嗨,道什么歉啊,当初答应合作是我自己决定的,就算出问题和你也没有关系。不过你也看到,沈时久早就对我留了一手,既然我拿不出对你有益的帮助,咱们的合作关系也可以结束了。”
    “不,你选择站在我这一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因为我们相似的遭遇所以同病相怜?”肖和娜笑。
    “应该是同仇敌忾。”无殊纠正她的说法。
    “其实没什么不同。不管女人外表有多坚强,骨子里还是很脆弱的。”肖和娜微微眯起上挑的眼睛,在略显憔悴的脸上,仍有可称之为妩媚的神韵。
    无殊不禁想:一个女人可以将精明与感性揉合在一身,理应让绝大多数的男人神魂颠倒,但她偏偏遇上了例外。
    南菁与摩天长期合作发展娱乐业的计划正是因为她从中穿针引线才得以成功,她原本也只是想卖沈时久一个面子,没想到这个面子让她认识了伍向阳。爱情来得突然,便把一个精明的女人砸得头晕目眩,就算发现他是在利用她的感情,也还是义无返顾地帮他们设下一局——故意让记者发现她与伍向阳的接触,又突然抛售手中摩天的股票,目的就是引蛇入瓮,让沈氏股东以为沈时久对收购股权之事早就胜券在握,否则,他们未必敢将全部赌注押在他一人身上。
    正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结婚以后,伍向阳就没有再碰过她一根指头,熬了两年,终于扔给她一份离婚协议书,并扬言签还是不签都由不得她。
    男人啊,若狠下心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也不要怪女人会心生怨恨。
    肖和娜指着一边的苹果说:“给我削个吧,无殊。”
    无殊捡了只不大不小的苹果,拿起水果刀,沿着果柄处慢慢地往下削。她似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动作,果皮在她指下宽厚相差无几,长长地连成一条,始终不间断。
    肖和娜感叹道:“我一直觉得削苹果是件很麻烦的事。”
    “你做惯了女强人,分秒必争,自然不会将时间放在这些小事上。”
    “是啊,我从小到大就这一个性子。事事力求完美,也很少受过挫折。”她眨眨眼:“不瞒你说,认识伍向阳前,我对沈时久也动过心思。可惜人家名草有主,我又不喜欢横刀夺爱。”
    无殊手上一顿,削成长串的果皮在最后关头断成了两截,她把苹果递给肖,接着拿纸巾慢慢擦拭水果刀,忽然好奇地问:“为什么会看上他?”
    “当然是女人的征服欲。”肖和娜动作优雅地咬了一口苹果,细嚼慢咽地说道:“越是自信的人,想要征服的目标就越高,就算明知那是难以达到的高度,也会蠢蠢欲试。因为她会想,奇迹,也许会出现在我身上。”
    “你们只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而已。”无殊摇了摇头。
    “你们?”肖和娜眯着眼哦了一声:“你是说霍思倾?呵呵,说起这个女人,她的耐心好到让我觉得恐怖,典型的天蝎座。”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她依旧坚持原来的选择,认为沈时久是对的,说明她真的很有……勇气。”
    “那沈时久在你眼里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肖和娜好奇地问。
    无殊沉吟片刻,方说:“以前,我们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是非常多。他是跳级上完的高中,父亲希望他能花多点时间帮忙打理社团事务,所以他没有上大学。不过,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该学的东西一样也不会落,所以一直都很忙。
    我们能够正常交流的时间只有早上,因为家里的规矩是早饭一定要一起吃。听到有人说他如何了得,年纪轻轻便能把东区管理得井井有条,我才知道他已经是南菁东区分会的一把手了。一个人爬得这么快总是有原因的,无非就是一个狠字。偶尔我也会亲眼看到他做事,对挡在他前面的人,无论老弱病残他都能做到毫不手软。我们的分歧便是从那时开始,并且越演越烈,一直到我父亲去世,情况才有所改变。
    可以说,沈时久的骨子里并不比那些杀人如麻的恶徒善良多少,只是他不喜欢自己的手上沾血,常常不动声色地将人逼到绝处,然后看着对方自取灭亡。”
    “杀人于无形……的确像他这种人的风格。”肖和娜撇了撇嘴:“我听人说,以前南汀有几个势力不小的大佬,最后都是被沈时久给弄进号子里去的?”
    “那只是谣言,他真想黑吃黑的话,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最起码不会叫人抓住把柄。而且说实话,一般会出面的都不算真正的大佬,幕后的才是。”
    “看来想要对付沈时久的人不在少数。”
    无殊面带嘲弄,“那是自然的,以他的作为想要不树敌绝无可能。”
    肖和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有些人如果无法从正面打击到他,就会找他的弱点下手。无殊,你要小心,不要变成别人的棋子,不然就算能扳倒沈时久,你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无殊不能苟同:“别忘了,我和他站在对立面。”
    “可别人不会这么想。”肖和娜想了想说:“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沈时久曾拿四成的分红作条件,希望老爷子能干预我表弟和你在一起的事,表面上看起来是在针对你,说不定只是一个借口呢。”
    无殊眼神微滞,一丝酸涩悄然划过。
    肖和娜忽笑道:“再说下去你大概要以为我是在帮沈时久当说客了,其实我是巴不得他倒霉的。”
    “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许真是因为同病相怜,肖和娜的肺腑之言使她不再掩饰内心的伤楚:“有些事,我并不是毫无感觉,可是知道又怎样?他的的确确将我推向了绝地。如果我们没有过那样的关系,又或者说……如果这个人不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动过心的人,我或许不会这样痛苦。”
    “无殊。”肖和娜有些吃惊,“你该不是还爱着他吧?”
    高级病房区的走廊里全部铺设了加厚地毯,每个房间的门锁均是采用锁具消音、门档缓冲条设计的奥地利blum品牌,虽说此举是为了不影响到病人的休息,却也给一些意外制造了机会。当无殊看见肖和娜直直地望向门口时,她也回过了头,随即带动椅子起了身。
    门外,洛则面带讶色,叫了声无殊的名字。
    她无法回避,只能应付着说:“我看新闻说肖小姐出了车祸,所以来看看。”
    被刻意忽略的男人正以复杂而深沉的目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