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睛,直视公主:
    “是热血!它将温暖你那冷酷的心!”
    公主这下有点慌神了──在又一次打开的黄绸上,分明写著“热血”两个字。周围的人们兴奋了,图兰朵气恼地命令卫兵用皮鞭抽打那些百姓,不许他们出声。然後,她狠狠地说出了第三个谜:
    “──产生於炽烈的火焰,却比寒冷的冰更加寒冷,能召唤出火的冰是什麽?”
    卡拉夫没有回答,他低下了头,苦苦地思索著。周围静得可怕。图兰朵幸灾乐祸地说:
    “怎麽,异邦人?恐惧已占据了你的心,看吧,你的希望化成了灰烬!”
    卡拉夫抬起头来,看著公主那冷酷的面容,略略沈吟了一会儿,突然,他大声地回答道:
    “这最後的谜语我已猜出,答案就是你──图兰朵公主!”
    负责打开答案的两个大臣迅速地展开了长长的黄绸:图兰朵的名字赫赫在目。
    在场的人们都欢呼起来了,他们纷纷向卡拉夫祝贺。坐在王位上的老国王也松了一口气:终於有人攻破了女儿的防线,不会再无休止地杀人了!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之中,公主图兰朵惊惶失措,她跪倒在国王面前:
    “救救我,父亲,别让你的掌上明珠落入这陌生的异邦人手中!”
    可是,王法是不能更改的,老国王要女儿信守诺言。图兰朵满脸哀愁,当她看到卡拉夫热情的目光时,愤怒的火焰一下子升腾起来:
    “你竟敢这样看著我!该死的异邦人,你休想得到我!”
    卡拉夫回答说:“我不会强迫你,我只要你真心爱我!”
    “那不可能!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与其让我嫁给你,不如让我去死!我是不属於任何人的!
    付青航再也看不下去了。虽然台上的图兰朵是在对卡拉夫王子说,可他总有种错觉,觉得舒艺夏就是图兰朵,而自己就是那个妄想得到美丽公主垂青的王子。
    他离开了坐席,在剧院外默默地抽著烟。自从认识舒艺夏以来,他开始抽烟以解忧愁。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安心,里面一阵阵的掌声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图兰朵,想起舒艺夏。
    舒艺夏就是图兰朵,图兰朵就是舒艺夏,同样的冷酷,可是能燃起他的热情。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我是不属於任何人的!
    谁也不能干涉我的自由!t
    仿若图兰朵似的的宣言,其实里面没有多少玩笑的成分。付青航终於明白了,舒艺夏是怎样女人。
    剧终人散。
    付青航一直等在外面,他不敢进去,里面的图兰朵在讥讽他,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台上的舒艺夏。但没想到的是,在散场的人群中,他竟然看见了卓泽渊的身影。
    曾经听说过,向来风流倜傥的卓泽渊忽然委靡了一阵子,也少有在宴会上看见他,连女人也不追求了,似乎是一心扑在事业上。总之,就是跟以前那个“花心、无节操、自大”的卓泽渊全无交集就是了。付青航没有时间来求证这种传闻的真伪,听闻时还不相信,但是今日在此见到卓泽渊,才发现此言非虚: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活力,现在的卓泽渊,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从精神到肉体上都受到了极大的重击。
    卓泽渊也看到了付青航,他没有装作视而不见,而是直接走了过来。
    “没有看到最後?”
    看到付青航脚下一地的烟蒂,他便明白了。“我能够理解,就像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坚持到最後。”
    然後,他露出了虚无的笑容。一瞬间,让付青航以为他已经死了。
    虽然的确听闻他不再追在女人後面撒钞票,但是能出现在这里,想必还没有对舒艺夏死心。
    怎麽能够死心呢,对那样一个充满媚惑的女人?
    这也是付青航自己的心意。
    “也是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坐坐吧。”
    提议的是卓泽渊。反正也没有通知舒艺夏自己会来看《图兰朵》,於是付青航便答应了。
    两个在商界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出现在酒吧里,立即便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本来付青航和卓泽渊就是那种立著不动就能吸引他人目光的人,何况现在卓泽渊身上还笼罩著颓废的气质。女人们为之骚动,频频送出邀请的目光。如果是以前的卓泽渊,早就上前一一调情,但是现在,他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点了价值不菲的酒,两个帅气的男人便开始准备促膝长谈起来。
    开口之前,卓泽渊先是一口喝干了满满一杯的酒,借著酒劲儿说道:
    “先庆祝我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然後自说自话,仰头一杯後又说:
    “再来,是为我们共同的失恋。”
    “等等,你喝得太急了。”付青航阻止道。
    “呵呵,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不,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为了一个女人而认真,疯狂。就算知道她的真心,也从来不曾放弃过。”
    听到这里,付青航的心一振。虽然他隐约感觉到卓泽渊的失意同舒艺夏脱不了关系,但真切地从卓泽渊的口中听到他被拒绝了,付青航还是暗喜的。
    可是舒艺夏的“真心”,又怎是拒绝了卓泽渊一个人而已?
    “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你说小夏?”
    “呵呵,不然又是谁?能将维汉和卓越两大集团当家玩弄於手掌之上的,除了那个‘小夏’妹妹之外,还能有谁?”
    “你不能这麽说她──”
    不自觉的,付青航又开始维护起他的妻子来。在他的心中,虽然得承认她是个“危险”的女人,可是,就是想让人守护她。
    “你也堕落了,就像当初的我一样。那麽你的下场,也是可以预见的。喏,就是现在的我。哈哈哈~”
    “你喝醉了。”
    “也许吧──”卓泽渊把酒杯抵在嘴边,眼神却难得认真起来。“那个时候,我当真会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而跳楼,但是那个女人,也是在认真地玩这场‘游戏’。我和她的游戏结束了,但是和你的,还在进行中。”
    对卓泽渊莫名其妙的话,付青航陷入了迷惑中。他刚想开口问,就听卓泽渊在说:
    “图兰朵──”
    美丽的图兰朵,你到底属於谁?
    “或许你说得没错,”被卓泽渊敲开了内心的大门,付青航开始说道:“小夏很危险,姚瑶比我更加了解她,但是现在我已经陷下去了……”
    “说这些已经晚了。”卓泽渊打断了他的话,转向付青航认真地说:“我没有放弃,不管舒艺夏到底是怎麽样的一个女人,我都没有想过要放弃。虽然名义上她现在是你付青航的妻子,但是在她心中,我们的地位是一样的。”
    面对卓泽渊咄咄逼人的气势,付青航愣了愣,问道:“你找我来的目的是要向我宣战吗?”
    “不──”卓泽渊的气势稍稍软了点,“只是要告诉你,或许在舒艺夏的心中,全世界的男人都不过是她的玩具而已──”
    “你和小夏到底发生了什麽?”
    面对付青航的质问,卓泽渊苦笑了一下。
    “何必问我呢,早晚你都会知道。美丽的图兰朵公主,是不会属於任何人的。我们就是那些狂妄自大的王子们,迟早会将自己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但是如果以这种方法能够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话,那麽我也甘愿。”
    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子吗?付青航再次明白,他遇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女人,并为之沦陷。
    付青航回到家的时候,舒艺夏已经躺下睡著了。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红润的脸庞,这些都让付青航迷醉。他不得不跑到洗手间用冷水使自己冷静一下──如果再怎麽下去,他的理智迟早会崩溃。
    从洗手间出来後,却发现舒艺夏已经醒来,正靠在枕垫上看书。两个人四目相对,竟然令付青航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实在抱歉,吵醒你了。”
    “没有,我并没有睡著。你没有去看我的演出?”
    “嗯、嗯──”付青航心虚地背过身去,说道:“公司还有点事情,实在脱不开身。”
    “没关系,公事要紧。日後有的是机会。”
    然後是沈默,仿佛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干燥又尴尬的气氛令付青航吞了吞口水──他和舒艺夏本该是朋友般融洽,但在自己对她产生了感情之後,反而心虚起来。与她越是接触,就越是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越是不了解,就越是发觉她的完美,所以爱上这种女人,通常会自惭形秽,甚至於付青航都不能摆脱这种无形的压力。可他还是一头扎了下去,不能自拔。
    现在他微微有些明白,所谓的爱情,其实是自虐。爱到极至,便是灭亡。
    舒艺夏对这种不正常的沈闷气氛并不担心,她自然已经发觉付青航对她的感情有了质的变化,於是开始计算游戏结束的时间。
    姚家的别墅在清湖之畔。自从姚瑶自杀未遂後,便被家里人安排在清静的地方休养。她一直不肯回美国,留在国内守著付青航,任谁劝说都不听。可付青航的心,却早已偏移到别人身上。
    大家都是自私的人。付老爷子在亲自上门给姚家道歉後,她和付青航的过去便一笔勾销。虽然对姚家来说,少了付青航这样优秀的女婿委实可惜,本来可以用两人的感情威逼利用,但姚瑶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付家少奶奶也是事实,於是便理亏的眼睁睁看著付青航成了别人的乘龙快婿。
    她和付青航的事被姚、付两家合力压制了下来,这等丑闻不能伤害未出嫁的姚瑶,也不能伤害维汉集团总裁的名誉,於是便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过。这对姚瑶并不公平,於是令她在怨恨中度日如年。
    来访的客人很少,曾经付家的少爷时常会来探望,但最近来的身影也少见了。佣人们也习惯了整日面对一个或者发呆或者歇斯底里叫喊的小姐──女人很坚强,但唯有爱情能摧毁她。
    这天风轻云淡,许久未响起的门铃被人按下。佣人去开门,逆著阳光,看到一张妩媚的陌生面孔,她的手里捧著大束的鲜花。
    “请问,姚瑶小姐住在这里吧?”
    她开口问道,声音就像头顶的太阳一样温和,侧著身,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透著白嫩精致的脸,乌黑的眼瞳嵌在其中,闪动著不安分的美。
    开门的佣人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便恢复了镇定说道:
    “小姐目前不见任何人。请您回去吧。”
    “没关系。”
    女人微微一笑,嘴角勾出漂亮的形状,声音柔和,却没有丝毫退步离开的意思。
    “请转告姚小姐──舒艺夏来看她。”
    明明是漂亮的眼睛,却透著丝丝凌厉,逼迫著对方缴械投降。佣人怔了怔,转身上了楼去通报。
    通向花园的客厅里隐隐飘著花香,但始终不及舒艺夏手中鲜花的馥郁芬芳。就像是强势的入侵者,在踏入姚家别府的一刹那,属於她的气息便在这里弥漫开来。
    见到了姚瑶,她直率的露出吃惊的表情──曾经脸庞圆润、精神饱满的姚家小姐,如今却是两颊深陷、精神萎靡的可怜模样。在看到舒艺夏的刹那,空洞的眼神忽然燃起炽热的火焰。
    在佣人离开後,她忍不住厉声喝道:
    “你来这里做什麽?!”
    原本婉约轻柔的嗓音,也像是被砂纸打磨了一般,沙沙哑哑透著一份凄厉。
    舒艺夏放下鲜花,安抚似的说:
    “我是来探望你的。”嘴角翘了翘,泛起不易察觉的戏谑,“代表青航。”
    只是这一句话便令姚瑶崩溃,伏在椅子上的手不断的颤抖。她恨然的说:
    “你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吗?告诉我你胜利了,来行使对失败者蔑视的权力?”
    舒艺夏轻笑了一声,微微摇著头,一副可惜的模样。她说:
    “记得以前我对你说什麽吗?姚小姐你有被迫害妄想症,总是将自己放在无辜受害者的立场上,或许这样,你便更加有理由去指责别人的不对。然而在这件事当中,我们谁不是受害者呢?”
    “你是受害者?”姚瑶高叫道。“你才是那个攻於心计、步步为营妄图得到付家一切的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