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既定战场,在东路的第6军和西路的英军的第一军团对敌合围,全歼日军主力,进而乘胜南下。
    杜聿明见委员长已下定平满纳会战的决心,便也一反在同古会战时的消极态度,果断指挥,命令新22师在叶带西占领前沿阵地,掩护主力在斯瓦河南北岸构筑逐次抵抗阵地,并掩护全军主力集中,准备平满纳会战,以便按预定计划将敌军两个师团牵入盟军设下的战场。兵骄将狂的日军发觉上当,于4月17日对新22师发起猛攻,企图冲出险境。杜聿明成竹在胸,指挥若定,日军被胶着在平满纳城下,决战时机成熟。
    又是英国佬!日军只以一个师团的兵力攻英军,装备优于日军的英军完全有能力完成合围任务,可叹,此时的大英帝国已不是当年仅用123人就征服了印度的大英帝国了,面对日军第33师团的进攻,斗志全无,先弃普罗美,再弃阿兰庙,将新22师侧翼暴露给了日军。
    在这种情况下,史迪威还打算用中国军队补充侧翼。岂料东路第6军不敌日军第56师团攻势,溃不成军,结果诱敌深入的新22师反落入日军三面包围之中,如不迅速撤退,日军一旦合围,将面临灭顶之灾。
    廖耀湘师长所率的新22师在驰援同古之后,成为日军追击的重点。日军前线部队为竹内宽中将的第55师团和牟田中将的第18师团,大约有五个联队的兵力,优于我新22师一倍多,大有一举攻克平满纳之势。新22师在斯瓦河一线阻敌近20日,伤亡惨重,战况之激烈不逊于200师被围同古。
    日军迟迟不能北进,又增调两个联队,其中包括第18师团的山炮联队。这时会战时机尚不成熟,新22师不能撤到平满纳会战主战场。面对强敌,廖师长知杜军长会战决心已下,就率领部队与敌死战,按计划将日军一步步引入战场。
    日军对盟军在平满纳会战的意图已有觉察,更对新22师实施了重点打击,企图在会战战场之外歼灭之,一举打破盟军计划。
    由于东路、西路相继溃退,使平满纳会战出现重大缺口,日军一个千余人的尖刀队,长途奔袭,绕过我军防线,突袭新22师师部。
    这天正是4月17日,战况空前惨烈。
    师指挥部西侧无名高地上,只有被廖师长临时调来增援的65团3营6连防守。连长张兴旺布阵于高地的向阴坡一线。这里地势平缓,又有一片低矮的竹丛,是易守难攻之地。
    刚下过一阵小雨,阵地上湿漉漉的。张兴旺在两块岩石上方设了两个机枪火力点。
    张连长密切注视着斯瓦河沿岸公路上日军的动向,只见敌军人喊马嘶,调动频繁,料定恶战在即,便向几个排长一一作了交代,又亲自到机枪阵地上看了看准备情况,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
    早饭时分,团长邓君林打来电话,再次交代防守事宜,要他们注意侧翼山脊,防止敌人偷袭。
    “请团长放心,我已在那里构筑了暗堡,配备了较强的火力。”
    张兴旺老成,办事很有心计,让人放心。
    开过早饭,雨还在下,云积雨聚,能见度低。日军的尖刀队一个小分队正是选择这样一个时机,发起攻击。
    进攻前,日军没有例行的炮火掩护,而是利用雨雾蒙蒙,能见度低,尽量靠近我军阵地,然后突然枪炮齐鸣,进行强攻。
    攻无名高地的敌人似乎也很沉着,一直到快接近阵地前沿时,才用手榴弹炸出一片烟雾,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往上冲。
    张兴旺也不急,把敌人放到百十米外,才用手榴弹对掷。等敌人进入机枪火力交叉点,便一阵猛扫,把敌人压下去。
    另一股日军趁着正面打得热闹,悄悄顺着右边山脊向无名高地斜插过来。
    张兴旺早有防范,待敌人进入射界,暗堡里的机枪狂啸起来,把敌人打得哇哇直叫。
    这时,第二战线日军炮兵立即向地堡轰击。但地堡建在崖下面,炮弹落在石壁上,怎么也炸不到地堡。
    日军指挥官组织“特攻队”一定要把暗堡炸掉。“特攻队”果然凶狠异常,哇哇嚎叫着往上猛冲,冲在前面拿炸药包的日军被子弹击中后,便拉响炸药,后面的一个借着硝烟又往前冲一截,被打中后再把炸药拉燃,又是一声轰响,第三个又接着冲。无奈我军机枪视界良好,枪法极准,“特攻队”攻击无效。
    日军官只得又调来几个掷弹筒,让士兵再次组织冲锋,从近距离向暗堡口发射,都无作用,只好冲到暗堡处,使用爆破筒往地堡枪眼里塞。开始两根爆破筒被守军从地堡里推了出来,但第3根被日军死死顶住,终于把地堡炸开。连长张兴旺也炸得粉身碎骨。这股日军终于以极惨重的代价,从侧翼攻上了无名高地。
    团长邓君林一看无名高地被占,立即让炮兵实施覆盖射击,日军立足未稳,被一阵炮火炸得焦头烂额。几门大炮轮着轰炸,无名高地更成一片焦土。到了晚上,高地又被我军夺回。
    师指挥部东侧,2营的兄弟们也与另一股日军尖刀队展开血战,打得如火如荼,日军终于在丢下百十具尸体后奉命撤回。
    师指挥所,廖师长与各部队长踌躇满志正在重新调整部署,以便配合主力,在平满纳会战主战场再振雄风。
    译电员突然跨进来,神色沮丧地递上纸电文:“师座,长官部急电。”
    “好的!”廖师长正沉浸在夺取会战胜利的憧憬里,兴奋地托一托金丝边眼镜,接过电文,一看,急电上写着:“会战计划撤销。”
    一心想在平满纳创造远东奇迹的廖耀湘像泄气的皮球似的,将电文摔在桌上,顺势一拳,操着湖南邵阳话破口大骂:“操你十八代祖宗,英美帝国主义!”
    于是,中国远征军只得撤出平满纳,沿铁路线北上。
    007
    棠吉,这座腊戍的门户,兵家重镇,被中、日两军你争我夺,搅得沸反盈天。
    自4月23日午后,我先遣骑兵团及200师一部在距棠吉十几公里的黑河与敌遭遇,将敌击退以后,连日来,阵地战,巷战,不下十次,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双方都付出惨重代价,我军终于将市区内及东面和西北高地的日军肃清,只剩东南隘路一股凭险据守之敌。
    杜聿明看到日军又在增兵,似有反扑之势,便命200师两个团从南面向北进攻,96师一个团配合200师从北向南攻击,与新22师形成三面反攻之势。
    我们65团在推进中遭到日军的顽强抵抗。日军在12个山头上构筑临时性工事,固守待援。
    担任主攻的是我们3营,接连发起几次冲锋,都被日军压下去了。营长周朴心里焦急,亲临一线连队督战。
    他发现左边山头上的日军火力较弱,而且在兵力布置上较分散,防御线拉得太长,决心选择这儿作突破口。
    午后,太阳光很强烈。他通过联络台指示了炮兵发射目标。一阵猛烈的排炮之后,他仍按兵不动,等日军在战壕里伏着等待了半小时后,被阳光烤得浑身流汗,疲惫不堪,放松戒备时,亲自率领“敢死队”突然发起冲锋。
    前进一段距离,便停下来,让迫击炮一阵猛轰,再前进一段距离,又停下来,让炮火轰炸一阵。就这样步步进逼,抵近敌阵约50米处,双方都能看清对方的脸面了。周朴一声猛喝:“冲啊!”豹子一般率先跃起,向敌阵扑去。
    守敌是55师团118联队一个中队的日军,中队长龟山次郎戴一副近视眼镜。棠吉争夺战以来,他几乎日夜不得安寝,一双眼睛熬得血红,加上天气突然变热,火气更大,使得他的视力更加差了。
    此刻,他站在一棵棕榈树下,不时地摘下眼镜,擦去镜片上的汗雾。其实镜片上并没有多少汗雾,而是被灰蒙蒙的东西挡住了视线。
    也许正是这一原因,他稍稍晚下了几秒钟的命令,得以让中国“敢死队”冲到阵前,因弹药馈乏,没有他的命令,士兵是不敢开火的。危急之中,只得短兵相接,刺刀相向。
    他看见最突出的机枪阵地被中国军占领后,便挥舞着指挥刀向那边扑过去。周朴看得真切,手起枪落,将龟山次郎打倒在地。龟山次郎也支撑着掏出手枪来,瞄准周朴要还击时,3连的“敢死队”队员夏阮龙从侧面飞起一刺刀,把他的头劈出一个大口子,龟山次郎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这时,突然从一个岩缝里响起歪把子机枪的啸声。这是龟山次郎暗中布下的一个陷阱:不到关键时刻不开火,不暴露。只是在危及阵地存亡时,才突然发挥最大效应,而且不管肉搏中是否有自己人,也毫不犹豫地一同射杀。
    这一招实在是险恶,一下子就打倒了一大片,包括几名正肉搏的日本兵。夏阮龙头部也连中两弹,倒地殉国。阮龙兄弟和我是同乡。
    剩下一些“敢死队”员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在山下担任掩护的副营长一看情形不妙,立即率后续部队往上冲。这时,周营长安排的另一支迂回突击分队,也从后山斜插过来,用手榴弹把这个极为隐蔽的机枪火力点消灭掉,阵地被我们占领了。
    这一仗,双方伤亡都十分惨重,阵地上横七竖八尽是尸体、枪刺,野草丛蔽之间血污斑斑,树枝头挂满血淋淋的肉块、衣片……
    经过三支部队的密切协同作战,棠吉守敌基本消灭,只有少数残敌仓惶溃逃。这个重镇全部控制在中国远征军手中。
    然而,就在大家弹冠相庆、分享胜利喜悦时,突然接到命令:放弃棠吉,往曼德勒集结。
    对这道命令,谁也想不通。
    “操他娘的搞什么鬼?好容易夺得的肥肉又要吐出去?”
    “长官司令部那些长官干什么吃的,是不是昏了头?”
    “娘个×的,远征军成了撤退军了!”
    “……”
    无论官、兵,都怨气冲天,嚷作一团。
    大炮团长邓君林不仅不制止,反而火爆爆地往前线指挥部走,要去找杜军长问几个为什么。
    殊不料,杜聿明已被长官司令部的四道命令催到曼德勒去了。
    008
    “雪佛兰”轿车在通往曼德勒的公路上奔驰着,仿佛一个酒后狂徒,踉踉跄跄,一路颠簸。缅甸的交通十分糟糕,战事开始以后,情况更加严重,公路千孔百疮,坑坑洼洼。
    车内的杜聿明将军此时无暇顾及这些。车的震颠,倒与他这时气愤、烦乱的心情很合契,他多想把沤在肚里的窝囊气颠出一些来,可是办不到啊。他催司机只管加速,他要到长官司令部去发泄……
    放弃了已有充分准备的平满纳会战,匆匆组织曼德勒会战,以图提高中国战区在盟军中的地位,其实只不过是蒋介石的一厢情愿,也只是史迪威、罗卓英做的一个好梦。他们都视而不见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就是曼德勒北的腊戍。腊戍是由曼德勒到中国畹町的咽喉之地,处于滇缅公路终端,一旦日军绕过曼德勒北上占领此地,就会切断远征军的后路,集结于曼德勒的远征军主力就会变成孤军。而这时的腊戍极为空虚。
    杜聿明看到了这一点。几天前他下令撤销平满纳会战后,当即赶赴长官司令部驻地瓢背,向罗卓英陈述意见说:“既因东西两路吃紧,放弃已有准备的平满纳会战,那就必须集中保全腊戍的两大门户(,):棠吉和梅苗,不宜再作无准备的曼德勒会战。”
    罗卓英考虑了一会,说:“好吧,我同意考虑你的意见。”
    可是,指挥千军万马的指挥官也有把事关部队存亡的大事当儿戏的,史迪威、罗卓英忽然就变更了计划。他们听英国人说,乔克巴当西南发现敌3000余人,即令200师开向乔克巴当向敌攻击。
    杜聿明早就得到我摩托化骑兵搜索的情报,乔克巴当并无敌情,只有大批英军零零散散在我新38军掩护之下狠狈溃退。他急冲冲来到司令部,对着史、罗怨艾地说:“你们又上了英国人的当,新38师尚在离乔克巴当不远的仁安羌,那里根本没有敌情。”
    史迪威连忙分辩:“英方情报确实,不会有假的。”
    “将军阁下,我又要提请你注意了。”杜聿明并没有牢牢记住校长关于绝对服从史迪威指挥的钧旨,又摆开了据理力争的架势,“他们英国人何餍之有?还不是希望多去一些中国军队掩护他们安全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