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东西,她都乐意尝试。更可贵的是,无论是在新人导演还是圈内大鳄的剧组里,她都能保持开朗的心态和良好的学习态度,并待人以诚,这也让穆岚在并不长的时间里,很快有了属于自己的人际圈子。
    穆岚这样的态度在一开始惹得记者和评论家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这不过是新人出道的噱头,以百变形象博取众人的注意,但也有人欣赏她这种不同于一般年轻女艺人的积极进取态度。既然意见相左,难免有些笔仗口水仗要打,而无论外人怎么议论,是褒是贬,穆岚都不置一言,沉默而一如故我地按照自己的判断力接片。
    她的进步就像初春冰原上的河流,看似动静不大,但等春天一来,冰消雪化,旁人才骤然发现,原来她已经进步成长到这样的地步——而事实上,对于一个全心投入的人来说,三年已经足够营造出另外一番气象。  平心而论,三年前的穆岚还只是个因为演了赚人热泪的合适角色而蹿红的偶像女明星,顶多再顶着一个“最佳新演员”的光环,现如今她不过二十六岁,已经在不少知名导演的钦点下出演过角色,并沉着而稳定地一步步向着更高处走去。
    也就是这几年里,穆岚神奇地与何攸同私交越来越深厚。起先还是何攸同有意提携她一起参加活动提高出镜率,后来穆岚崭露头角,风头渐起,也依然联袂出席,任媒体炒得天翻地覆两个人始终都坚持只是普通朋友,绝不改口,又毫不避嫌。真话本是不需要倒可演技来修饰的,待到时间稍长,有门路的先私下求证过,没门路的就自己找蛛丝马迹,无论媒体还是粉丝都渐渐看清楚何攸同和穆岚之间的亲密并不是男女之情,更何况娱乐圈的事情本身就是如此,不管天大的新闻,风口浪尖上炒得多厉害,放上半年一年,自然而然就淡了。
    可不管媒体那边怎么因为厌烦同一个话题冷淡下去,穆岚和何攸同之间倒是真真切切地亲近起来了。
    他们其实并没有在任何一部电影里合作过,可只要有机会参加同一项活动,只要何攸同的公司没有另外的安排,几乎场场一并出场。到后来,无论是何攸同还是穆岚的一些影迷,都默认了这点,甚至开始在网络上津津有味地猜测他们的下场亮相怎么彼此搭配衣服。
    明明这样亲密,却又清白地和娱乐圈里最容易炒的男女排闻绝了缘,这其中固然得益于何攸同自从人行来一直保持得过于良好的“片叶不沾身”的黄金单身汉形象,也未尝没有穆岚当年和程静言那场至今在绝大多数外人眼里依然真假莫辩的往事的功劳。有的时候穆岚想一想,也不免暗中感慨,这许许多多的结果,原来都有但年留下的种子。
    但这天何攸同和穆岚相携出席,却另有一番缘故。
    起因说起来在穆岚有来很有趣,但对何攸同来说,却是有些无奈——出道不久的年轻女艺人宁潇,主要走电视剧和偶像歌手路线,刚出完第一张唱片,就在公司安排的某场宣传访谈里高调地表示最欣赏的演员是何攸同,对他仰慕已久,希望一起合作云云。
    她是富家女出身,有了这层关系,签约之后公司力捧,也和何攸同的经济公司打了招呼,希望能够得到配合。可谁晓得何攸同答应了,配合了,一起参加过活动,也专门捧了她的场,一套流程走完之后,才发现那位小姐根本不是为了炒作和出镜拉上何攸同,原来那些仰慕迷恋情意绵绵,才是真的。
    她的攻势来得轰轰烈烈,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势头。平心而论,何攸同的太极不可说打得不好,私下温言拒绝的姿态也不可以说不漂亮,但这次,他却低估了对方的决心、毅力、手段和财力,又有性格里根深蒂固的不叫女人为难的准则,一时竟被宁潇缠得有点进退维谷。今晚的宴会宁潇也受邀出席,又试图与何攸同结伴出场,最好再安排在同一张桌子上,饶是何攸同这样修养得体的人,也终于不胜其扰,找到穆岚问她能不能救一场急。
    这对穆岚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一边向酒店的人口走,同时不忘朝没有收到邀请券入场但依然不死心在门外徘徊、渴望一见偶像真容的影迷们招手,穆岚故意挪揄:“攸同,宁小姐是真心仰慕你,你身边又没有常伴,就成人之好一回吧。”
    何攸同应对自如,笑得一样迷人:“逢场作戏自然能好聚好散,何况有些还是假的,场面上过一过的事情。这次不一样。再说这种事非要你情我愿,不然有什么趣味。”
    宁潇是明眸皓齿的艳丽佳人,双十年华,正是青春无敌的时点。穆岚就说:“人家是很情愿,你怎么就不情愿?何先生转性了?
    何攸同看着穆岚的笑脸和明亮的眼睛,先提醒她台阶就在脚下,开始拾阶而上后,才不急不徐地开口:“此一时彼一时。”
    “嗯?”这下穆岚就真的听不明白了。  何攸同含笑不答,过了一会儿转了个话题:“刚才在车里看见的,是白晓安吧?”
    “是啊。”
    “你雇了她?”
    半个月前《 电影丛刊》 解雇了白晓安。起因是她在做一期纪念某去世影星的专题时,隐晦地提到她当年为了追求更好的出路,抛夫弃子成为富豪家金丝雀的往事。专题里并没有提具体的名字,但涉及这件风月往事的明星后人坚持要求杂志全面回收,并且严惩撰稿人和责任编辑,“以偿对死者名誉和其家人声望的无故抹黑和伤害”。
    可那一版的责任编辑正好是主编的太太,对方又一定要个交代,在拖了一个礼拜之后,《电影丛刊》解雇了这件事情里根基最浅也毫无后台的白晓安。对外宣未的理由是她做了不实的报道,为了被采访对象和杂志的声誉,也为了以正视听,解雇犯下错误的始作俑者。
    消息刚出来时何攸同还和穆岚提到这件事,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白晓安居然已经在为穆岚工作了。
    听到何攸同有此一问,穆岚也还是平静地点头:“没错。”
    何攸同轻轻挑了挑眉。
    穆岚看他虽然不说话,却又言之未尽的意味,便对他抱以一笑:“错的不是晓安。再说我现在做的,也都是你教我的。”
    “我教了你什么?任性妄为?”
    “不,是危难时出手助人。我学得还不够好,还没学会‘不求回报’四个字。”
    何攸同笑着摇摇头,很快说:“你啊。”
    他们这时已经进了酒店的大厅,不像稍早前在室外有其他声音作遮掩,哪怕是窃窃私语,还是能让外人捕捉到片言片语。走在前头开路的唐恬忽然一转头,严厉地瞥了一眼旁若无人的两个人,穆岚偷偷一笑,朝何攸同递了个“暂时打住”的眼神,就把关于白晓安的话题先收住了。
    何攸同与穆岚之间自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在。既然白晓安的话题不好多说,他快找到新的话题,声音也恰到好处地放大了:“今晚的拍卖会之后,有没有别的安排?”
    “倒是还没有。”
    “那还是老样子,找个地方打一轮牌?”
    穆岚还没来得及回应呢,前头的唐恬又一次转过头来:“何攸同,人家做偶像谁不是忙得要命,觉都没时间睡,怎么就你,动辄通宵打桥牌,还没完没了?”
    她语气里的不赞许并没有特意掩饰。何攸同听了就笑:“唐小姐,我不过把别人睡觉的时间挪来打桥牌了。再说我是个不务正业的闲人,这点大家不是都知道的吗?”
    唐恬素来腹诽何攸同这种闲散到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不止一次和穆岚说过类似“他就是脑袋太好使,别人全力以赴未必能做好的,他只要七分劲就能做得漂漂亮亮;什么都不缺,又被上上下下都宠坏了,闲混到这种地步还能大红大紫,也就只有他做得刀”的话。穆岚听完这徉的评价,只是说:”他就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是犯了错,也有让人家不忍责备的天赋,这哪里是一般人勤奋努力能赶上的?何况他既不犯错,也遵守圈子里的游戏规则,这样的人不红,这才是没道理的事情吧?”
    如今何攸同又这么说,唐恬虽然还是不以为然,但毕竟是在公开场合不能驳他的面子,撇了撇嘴,说:“今晚穆岚有别的行程了。”
    穆岚满是疑问地看着唐恬,心里想“我怎么不知道”,这时正好又有何攸同和穆岚都熟悉的艺人也到了场,远远地看见他们两个人先到了,就扬起声音打招呼。一群人说说笑笑结伴进了场,暂时也就管不了唐恬那忽然冒出来的“行程安排”了。
    等到活动终了,她才知道这安排是一场酒局。穆岚心里不情愿,脸上流露出痕被何攸同看出来后把她拉往人少的角落,问:“出了什么事?”
    她看他神色,知道瞒不过去,索性把原委一口气说了出来。
    何攸同听完一时不做声,过了一会儿问穆岚:“那今晚那桌酒局你想不想去?”
    穆岚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
    “那好。”
    于是他陪她到了停车的地方,唐恬果然是在车里等,在看见穆岚身边的何攸同后略略有些意外和不满的样子,刚要说话,何攸同已经截过了话头:“唐小姐,今晚穆岚恐怕没办法去陪酒了。”
    唐恬皱眉:“你又是在搞什么鬼?”
    他极镇定地继续说:“因为今晚穆岚小姐要陪何攸同打桥牌。人我带走了。”
    说完也不管唐恬一下子变了脸色,只是转过头对还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穆岚展颜一笑,就拉起她的手,直接走到自己的泊车位,为她开了车门送她上次,然后直接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一直开出好远,何攸同才把车停在路边,笑了起来。  穆岚看他这样快活,虽然觉得有点胡闹,也忍不住笑:“攸同,你真是胡闹。”
    “不想去就不去,我救你出生天,你应该谢谢我才是吧。再说今晚本来说好了打牌的,我又没说谎话蒙她。”
    他说得句句是真.很有理所当然的气势。穆岚不禁想到早些时候自己和唐恬说过的的“不管何攸同做什么,最后总能让人原谅他”的论调,又暗暗一笑,索性不去想唐恬和酒局,爽快地点头:“既然你都说了我陪你打桥牌,那总师出有名才行。”
    何攸同闻言又笑,踩下油门发动车子,一路绝尘朝着他们都已经很熟悉的私人俱乐部开去。
    牌打到两点左右的时候,何攸同和穆岚的对家中一方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不得不匆匆离去。这忽然而来的变故叫他们一下子也懒得再找人,索性提早散场了。
    早些时候裴意过来替何攸同换了辆不那么打眼的车子,方便他晚上送穆岚回去。回去的路上穆岚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何攸同说:“小裴倒是一点也没有变化。”
    “你是说长相还是性格?”
    “都说,还加上对我的态度。”穆岚懒洋洋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时间总是格外优待你,连你身边亲近的人也是。”
    裴意对穆岚的态度始终不失冷淡,就像是在戒备着什么,无论是穆岚刚出道的当初还是已经站稳脚跟的现在,都是如此。
    人不可能讨所有人喜欢,这点穆岚再清楚不过,何况裴意对她从没有前倨后恭,冷淡也冷淡得由始至终。提到裴意,何攸同的语气也是柔软了下来:“小裴的脾气的确是要改。”
    “我觉得他这样很好,直来直去,不伪装敷衍,处起来不累。”
    “这句话我不能转给他听见,不然会变本加厉了。”眼看穆岚的公寓就要到了,何攸同开始减速踩刹车,“到了。我开到楼下。”
    时间不早了,也没看到有记者埋伏的痕迹,穆岚也不客气:“那就麻烦你。”
    “鞍前马后,应该的。”
    他说起俏皮话来真是让人忍不住跟着笑。穆岚看着他,也慢腾腾地说:“有何先生做司机,不知道多荣幸。”
    他们互相打趣.不免又怕视而笑。车子停好后穆岚解开安全带要下车,何攸同叫住了她:“穆岚,等一等。”
    “嗯?”
    他下了车,从后座上捧出一个深色包装纸的大盒子,递到穆岚眼前:“今年的生日礼物。还是这样,先预祝你生日快乐。”
    穆岚的生日在盛夏,六月的下旬。而每年的这个时候何攸同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过三周或一个月才再度出现。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又是不是去见什么人。曾经有记者查过航班,发现他的目的地是欧洲,可是无论怎么求证,何攸同那边的发言人都一口咬定“出门度假”绝不动摇。在何攸同刚出道的几年里,这一直是个新闻点,各种各样的猜测很多,但随着时日过去,始终查不出真相,大家也就渐渐地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