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地咬了一下程静言的嘴唇,也在同时松开了因为紧张而抿得死死的唇线,于是下一刻,一个新的更加绵长而热的吻,愈是热情地压了过来。
    直到没学过怎么接吻的穆岚因为不会换气差点在程静言的怀抱里晕过去,两个人才分开。穆岚吓得都呆住了,直到程静言的手又一次抚上她侧脸的线条,她浑身急剧地颤抖起来:“程……”
    “穆岚,再叫一次我的名字。”说完,程静言用力地拥抱住了她。
    这下连他的迷恋也无法隐藏了。
    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又回到程静言的车里的。好像是彼此依依不舍地牵着手到了公寓楼下,她满脸通红地问他要不要上去喝杯茶,他却笑了,凑过去亲她的耳垂,附耳低语,邻居看见大老板被你带回家,你怎么办。
    这句话提醒了混混沌沌的穆岚,但此时她脑子里全是熔浆,就算知道这的确是危险的,但哪里又有别的对策。眼看她一脸迷迷登登的样子,程静言不禁又笑了,抓住她的手去亲吻那柔长的手指,用那总是能轻易令穆岚颤抖起来的声线,轻声问,那去我家喝茶好不好。
    她听懂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脑子也只冷静了一刻,就给出了答案。
    等待每一个红灯时,他们都禁不住亲吻,哪怕是不绵长热烈的吻,也乐此不疲,一试再试,像是不舍得有一刻的分离。穆岚也被这陌生的程静言点得热血沸腾,直到稀里糊涂进了程静言的家门,被他脱掉鞋子,凑在耳边低笑“你啊,总是穿不舒服的鞋子”,又一路晕头转向地开灯关灯,等稍微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抱在不知道哪个房间的某张桌子上,又一次勾过来亲吻。
    这时穆岚蓦然想起,到程静言家两次,却没有一次好好看一眼这屋子的样子,都是在忙别的事。这个念头起先是好笑,后来才觉得格外羞赧,脸烫得发烧,情不自禁地轻轻啊了一声。
    程静言停下来,哑声问:“嗯?”
    穆岚摇头,又在他的注视下点头,不好意思地说:“第二次到你家了,好像都是黑灯瞎火的……”说到这里实在太害羞,再也说不下去了。
    似乎是愣了一下,程静言松开握住穆岚腰身的手,竟一本正经地轻轻挑眉,问:“那我们先参观房子?”
    这下穆岚面红耳赤到了恨不得要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步,死命地低头;程静言见状,又是无声地一笑,勾住她的下巴找到嘴唇,另一只手,则悄无声息地潜进她的裙子里去了。
    她也跟着乱七八糟地闭着眼睛胡乱解程静言的衬衣扣子,感觉到他的脸颊正蹭着自己□的颈项,滚烫的气息则拂到锁骨,这令她又一次颤栗起来。陌生的□的力量让她不安,但看着程静言的脸,又再没有什么是值得畏惧的。月亮还没有下去,她借着月光偷偷打量他的身体,每一根线条都这样有力,又这样亮,亮得晃了人的眼睛,心都慌了……
    感觉到她的紧张,程静言仰着脸看她,亲舔她的下巴:“在想什么……?”
    她本来想说“这都不是在床上”,但身体又热又软,抓着程静言胳膊的手臂的手指也用不起一点作用了。穆岚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脸藏在程静言的颈窝深处,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没做过……不会……”
    与她交颈拥在一起的男人无声地笑了起来,熨帖在一处的肌肤相摩擦,愈是烫得不像话。他的一只手找到她攀住他肩背的手,抓牢了,十指紧紧交握,被汗粘在一处,像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这才说:“穆岚,叫我静言,我教你。”
    感觉到沉默炙热的力量越逼越近,穆岚闭上眼,更加用力地搂住程静言的肩膀,颤声喊他:“静言。”
    第六章
    穆岚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快活,是在多久以前了。
    表面上她的生活并没有任何的改变:除了配合《长柳街》的宣传,就是成天成天的参加各种培训课程。但渐渐的,她开始在新诚正在拍摄的片子里演一些戏份不好但是人物讨喜的角色——这当然也是程静言的安排,在《长柳街》上映和下一个新角色之前,他正不动声色,也极具耐心地把她一步步地向高处推。
    但穆岚的快活,和身为演员的那一部分自己,毫无一点关系。
    她之前的人生里,受过伤害,吃过坎坷,但是也充满爱和温暖的回忆,更一直收到好心人的帮助,虽然苦乐交集,总也这么平平安安地过来了。可无论是早逝的母亲还是善良的师友,对她的关爱都不脱长辈对于晚辈的慈爱和照顾;但每当和程静言在一起,那由男女情爱所起的痴迷热度,两厢欢喜,穆岚却是生平头一次尝到。
    每一次的见面都像过节。她本身就忙,程静言自不必说,行业内最大电影公司的少东,有的时候看片开会随便就弄到大半夜;加上顾及彼此身份,所有的往来都尽量避开熟人的耳目,也不可能天天腻在一起;相处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公司却不能随心所欲的见面,这让穆岚又是不舍得又是很害羞地觉得有些刺激。
    好几次在周末的半夜,走过几条街去和等在那里的程静言约会时,穆岚都不免想,她自认并不是一个爱冒险的人,也不怎么勇敢,但因为对方是程静言,这就足以给她无尽的勇气了。是不是就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每一次的见面才这样格外期待雀跃,兴奋得像十四五岁的女中学生,听到他的声音就指尖发热,看见他的脸则面红耳赤,更不要说拥抱和亲吻的时候了。
    但既然在恋爱之中,穆岚也不能免俗,难免会患得患失,在想这种种脸红心跳的瞬间,是不是只是她一个人的过分忘情;有时半夜里睡醒,也会生出犹恐相逢在梦中的恍惚感,那平日公开场合所见的温而厉的导演和老板,和现在手□缠睡在身边的枕边人,到底哪个是真的,还是都不真的;她也想过要找机会问问程静言,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一厢情愿得狠了,他不过是不推开她,但是每次不管怎么事先反复提醒自己,到后来不是忘记问,就是根本顾不上了……
    在这惶恐、刺激和甜美的几重交织之下,不知不觉春节就到了眼前。新诚照例是按农历年放春假,一等放假,早就耐不得咫尺天涯的两个人,终于可以暂时地过一过什么也不必忙只管成天厮守在一起的日子。
    程静言本来是提议躲去那个温暖的地方,一直到过完年再回来。穆岚一个人孤独惯了,在哪里过年也不觉得有太大区别。就是听程静言这么说,她想到他父母都在,就问他怎么不去和父母过年。
    程静言是他父母的老来子,上头还有个大十岁的姐姐,很早就去了澳洲留学,后来找了当地的华侨结婚生子安居移民。四五年前程静言的母亲查出癌症,手术之后病情控制得当,但身体到底是不如往日,老人们年纪都大了,在这圈子里半辈子,于是干脆彻底退休,把公司的担子交给程静言后,双双飞越重洋,去温暖湿润又悠闲的南半球女儿孙子们那里,安安心心地养老。自此之后,程静言一般是在北半球的夏天过去探望父母和长姊,过年反而留在国内,等着处理短暂的春假后必定汹涌而来的各种事务。
    听程静言这样讲,穆岚很是羡慕,心想他必然是家庭和美,家人团聚才能这样不在意时间和形式。但这些话她并没说出口,只是温和地接受了程静言出国渡假的提议。
    等到什么都预订好,临出门前两天,程静言却着了凉,发了一场急烧,眼看着就要成行的计划又泡了汤,不得不待在家里。程静言看起来有点计划被打乱的不愉快,穆岚倒也还是淡淡的,其实对于去哪里甚至出不出去她都无所谓,只想着和程静言在一起,总是好的。
    发烧的人做不了什么事情,就在家里看书看文件,穆岚除了照顾他,也陪着看看书说说话,享受着假期中奢侈的一觉睡到中午,吃过午饭又再倒头睡半个小时的生活。
    也做饭。起先只是煲汤给程静言发汗,后来索性是一天三餐都做,程静言买下这公寓好多年了,直到有了穆岚,这厨房才派上用场。最开始看到穆岚做饭的时候程静言还有点惊讶,倚在门边问她:“你不是说一直都住校吗,哪里学的做饭?”
    “小时候就在帮我妈妈打下手了,后来一直吃食堂或者吃外卖,没机会做。”察觉到程静言一直站在原地看她,穆岚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做饭有什么好看的。”
    程静言不吭声,看着她微笑,这笑容被穆岚的眼角余光瞥到,愈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找了个话题:“你们家过年,有什么东西一定要吃的?”
    “好像没有。”程静言发现还真的被问住了,又想了一想,想不出什么一定非是过年才会上席的,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哦,我妈喜欢甜软的东西,要吃年糕。不过切掉半个胃以后全家人担心她不消化,也不怎么吃了。”
    “嗯。”穆岚轻轻地点了下头,手上还是在切菜,然后慢慢地开口,“以前……很久以前了,我们家的邻居,有个阿婆,会做玫瑰酥糖,快要过年的时候我妈妈就拿自己织的手套围巾什么的送给她,她也送酥糖给我们会做回礼。每年都送,后来出来读书,就没吃过了。”
    说这番话时她不免想到母亲,但大概是房间里很暖,程静言也在,要不然就是事情真的过去太久了,竟也不再有以前一个人孤单单的时候一旦想起就那样痛彻心肺。说完之后穆岚还笑了笑,扭头对程静言说:“自己做的总比外面的好,总是这个道理。我要炒菜了,你快出去。”
    程静言看看她,没走,反而走过来从身后搂住她的腰;穆岚要躲,刚一动想到手上还握着刀,怕伤到程静言,又不动了,垂着眼睛看着砧板上切好的菜说:“静言,我这个人挺倒霉的,倒了好多年霉了,所以被你找到,开始演电影,又和你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霉运到头了……我有的时候会想,每年过年都想起邻居家的酥糖,是不是因为后来再也吃不到了,有过的,又没了,就忘不掉。要是哪一天你发现原来你看走眼了,我也没你想的那样有演戏的天赋,那……”
    这明明是在脑海里徘徊了许久的念头,但真的开口,反而说到一半就把穆岚自己给吓到了。她把刀丢在一边,拧身想去看程静言:“当初我挺傻的,在地铁口你一开口,我激动得什么也想不了了,遇见你之前我哪里能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要做演员呢?但那个时候就是想啊,开口的那个是程静言,哪怕只是个试镜,都像做梦一样,成不成真都不要紧。没想到不仅成了真,还演了你的剧本你的片子……之前我也想,我留在你的胶片上过,值得了,以后万一有什么,不能再演戏也不要紧。但是静言,每和你在一起多一天,我就越想,如果哪一天我们不成了,你要走了,我也还是继续要做演员,这样总有什么时候,一定能再和你站在一起……”
    说完她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解脱还是干脆彻底的脱了力,那正拥抱她的手臂益发收紧了,带来一点陌生的疼痛感。她还是不舍得不去看他,却忽然被咬住耳垂,湿热的亲吻密密地织在颊边:“犯傻气。”
    穆岚眼底一热,挣扎着去搂他:“嗯。”
    “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呆气的女孩子,工作也不管就跟着我们走了,当心有一天真被卖掉了。”他的声音里依稀含笑,拍着穆岚微微发抖的脊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她冰凉的头发。
    她要踮起脚尖才能搂到他的脖子:“可不是。”
    “嗯,所以我要把你看牢了,不能给别人拐去卖了。然后老板现在休假,不和穆小姐谈工作。”
    听到这句话,整张脸都藏在程静言肩头的穆岚,终于按捺不住满心的欢喜,悄悄地笑了。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程静言觉得有风一直吹着肩膀,起初以为是窗子没关好,迷迷糊糊想起来关窗,稍微一清醒,才发觉并不是风,而是身边人的手指,正一五一十地隔着睡衣划过他的肩膀,像是在量尺寸。
    她的手指轻柔又极有耐心地比过他的后肩,从左到右,又再从右到左重复一次。程静言不知道她在起什么念头,由着穆岚比完了,才轻轻说:“怎么了,觉不睡,在算术吗?”
    穆岚的动作登时僵住了,手飞快地从他身上撤下来,然后就是一阵翻身声,半天才闷闷传来一句:“睡了。”
    程静言就笑,也翻个身去找穆岚。她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于是他就一点也不费力地把她包在怀里。穆岚的脚是暖的,手则有点冷,可能是刚才伸到被子外头的缘故,程静言想去抓她的手,她却把手死死握成拳头,有点固执地藏在胸口,两个人暗地里角力一番,程静言不想用力伤到她,就用自己的手去握那个小拳头:“在偷偷做什么坏事?”
    穆岚起先不肯说——被抓到现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