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看着下面那堆积成山的尸骨,她一具一具地搜索,她想知道那些人她是否认识,可是有的人脸已经被抓花了,有的人头已经被拽下来了,所以她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认识的人。
忽然她看见了一颗头颅,那颗头颅的主人今天早晨曾经给她牵过马,那是北堂家守门的小厮……
她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疯了一般想要冲开穴道,可是却冲不开。
公孙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忽然浮现出十分清冷的笑意,走过去提起了那头颅,拎到北堂瑶的面前,让那死人的脸正对着她的脸。
北堂瑶发出痛苦的哀号声,仿佛已经疯了一般,可是公孙容并未将那颗头拿开,甚至还靠近了她一些,“你看,不过是一颗头你就叫成这样,那下面还有那么多颗头,你要怎么办?”
“公孙容你不是人!”
公孙容不理她,自说自的,“那里面可能有你的亲人,我记得你好像有一个十几岁的侄子,他应该不在这里吧?”
北堂瑶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今早她好像的确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不会是他,不会!她不是说过让他留在家里吗,一定不会是他的!
“北堂家的人大概都死在这里了,如果还有北堂家的人没死,我也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公孙容你不是人,你是鬼!”
男子竟然笑得有几分兴奋,双目赤红,“从公孙家被灭门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是你们把我变成了鬼。”
52、你话本看得多了 ...
不远处正在交手的两人却是北堂松和公孙清,两人一时竟然分不出胜负来,公孙容又点了北堂瑶两处穴道便奔到对面对抗北堂松了。
北堂松此时才注意到风岐谷里的状况,他身躯猛地一震,难道已经晚了吗!公孙清抓住了他失神的片刻,剑气如虹从上斜劈下去,生生将北堂松的整条胳膊砍了下来。
北堂松只觉一阵剧痛,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砍了下来,那躺在地上的手好像还在微微抽动,他已经顾不得许多,握剑的手格开公孙清的剑,飞快地后退,竟然奔北面仓皇而逃。
公孙清与公孙容对视一眼,兵分两路追去,而北堂瑶却还留在原地。
暗处忽然飞出一个小石子砸在北堂瑶身上,她的身体猛地一震,之后却不再动了。
北堂松受了伤所以应该不会跑很远,公孙清本来沿着血迹追寻,可是血迹却在一处断了。公孙容此时也从另一个方向赶了上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屏息凝神。
风中都是不安定的感觉,公孙容忽然跃起,剑尖直直刺向上方。
“叮!”两炳剑在空中短暂交接又瞬间分开,公孙容借着刚才一跃之力站在了树梢,而北堂松已经落地与公孙清交过几招。
“你背后主使那人是谁!”公孙清清喝一声,剑已经逼向他的胸前。
“你竟然已经知道了,”北堂松脸上稍稍有些惊讶,眨眼却又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甚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即便你知道他的存在,恐怕你也不知道他是谁,你们接下来的人生都会活在恐慌之中,我即便是死也是瞑目了!”他挥剑横扫,却被公孙清避开。
一柄剑撕裂空气刺向他的肩膀,等他发现时已经躲闪不及,只得稍稍偏了偏身体,避开要害。
公孙容本来就没想一剑刺中他,所以多有保留,剑势随着他身体的变化而变化,只听“噗”的一声竟然将北堂松肩膀上的血脉生生挑断了!
北堂松捂着肩膀退出一段距离,微微喘息,“我并没想过会死在你们手里。”
公孙清没有丝毫放松,“你总不会每次都赢,如果你早知今日是否不会去动公孙家?”
“哈哈哈!”他笑得张狂,“若是知道今日,我更要去做,因为我不相信我会输,我要赌一赌。”
“呵,你真是不该存活在这世界上。”
“自古成王败寇,既然我今天已经败在你们二人手中,那么该杀便杀我绝不眨一下眼。”北堂松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他手中的剑并没有放下。
公孙容此刻心中很是平静,缓步上前逼向北堂松,公孙清从另一边靠近,北堂松仿佛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可是穷途 末路的人一般都会拼一拼,他也同样。从他袖中飞出的暗器疾风骤雨一般的暗器袭向两人。
公孙容公孙清自是早有准备,急速躲避,所以并没有伤到。可是待暗器纷纷落地时却已经不见了北堂松的影子,公孙容稍稍沉思便知他去了何方。
“回风岐谷!”
公孙容猜的很对,北堂松是要去救在风岐谷的北唐瑶,可是他受了重伤哪里有公孙容快,刚到风岐谷口便被追上了,他的暗器已经用尽了,只得以力勉撑。
却终于还是不敌,腰间中了公孙清一剑,血仿佛涌泉一般如何都止不住。
北堂瑶就在不远处看着,她的拳头握起然后又松开,握起又松开,北堂松已经浑身是伤,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北堂瑶一眼,仿佛是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两炳剑同一前一后同时刺穿了他的胸膛,他的嘴涌出鲜红的血液,可是却无法洗刷他的罪孽。
两炳剑同时抽出去,北堂松的身体再也没有支撑,轰然倒地。他的脸紧紧贴在了冰凉的地上,血从他嘴里流出来,沾染他了一脸,然后迅速结成了冰。
公孙容微微喘|息,他觉得这一切来得有些太过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抬头去看公孙请,却见他正抬头望天,既不十分高兴,也不十分激动,或者说他已经平淡到了极致。
*
公孙清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刚才怕是用力过猛了,他的身体虽然已经被苏步调理了半年之久,可是受的伤太过严重,已经不可能全好了。
加上他为了快些好起来,让苏步用了对身体耗损最大的法子,如今每一日都是靠药吊着,已经是回天乏术了罢……
北堂瑶看着向她走来的人,脸仿佛带了一张面具一般,“公孙容我恨你。”
公孙容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你随便吧,反正你已经快死了。”
她一直以为死亡离她是很远的,可是已经在眼前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死亡可怕了,那也许反而是一种解脱。脱离她这一厢情愿的命运,脱离这些令人疯狂的痴念。
可是她又不甘心,她做了那么多事,如今竹篮打水,她怎么会甘心。
“我想自己选择死法。”
公孙容一愣,没想到北堂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要求来,“你想要怎么死?”
北堂瑶脸上现出几分古怪的笑意来,“我想从悬崖上飞下去,像鸟一样飞下去,那样多好啊。”
“好。”
公孙容提着北堂瑶掠上了最高的一座山峰,从上面往下望去都是雾气,如果一个人从这里掉下去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活着的, 公孙容的手放在北堂瑶身后,声音很平静。
“你还想说什么吗?”
“公孙容你为什么喜欢夏嘉弦?”她的眼睛里都是恨,深入骨髓的恨,“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为什么不喜欢她要喜欢你。”他的声音一丝起伏也无,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般。
北堂瑶想了想他的话,发现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并没有什么非喜欢她不可的理由,这样的觉悟让她绝望,“夏嘉弦那时跟我说,我并不了解你,我也并不是喜欢你。你不知道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多么笃定,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嫉妒,有多恨她。”
“她说的并没有错。”
“正因为她说的没有错,所以我才恨她,我已经做了那么些事,如果我承认我爱的只是幻想,那么我就是否定了自己的所有,我不要。”
公孙容没有说话,看了看下面,仿佛是丈量有多高,能否摔死一个人。
“我年少时的梦一直都是可以和你一同闯荡江湖,伉俪情深……”
“你话本看多了。”公孙容仿佛极不耐烦,打断她说的话。
北堂瑶凄厉地笑了起来,如痴如狂,猛地抓住公孙容的胳膊跳了下去。
公孙容哪里知道她的穴道已经解开,所以并没有提防,落下山崖的一瞬间却凭着本能把剑插入了石缝里。北堂瑶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公孙容,我们一起死吧!”
然后就疯狂地笑了起来。
公孙容刚开始慌了一下,现在却冷静了下来,竟然不恼恨她,只觉得可悲。
“我不会和你一起死,你即便是抱着我一起跳下去,我也会扒开你的手然后自己爬上来。”
“你竟然会这样吗?”她喃喃自语道。
公孙容忽然感觉一轻,北堂瑶竟然松了手,人已经坠入了雾气里,声音却在旷谷里回响。
“你一定要恨我,永远恨我!”
公孙容并未停留,而是蹬着岩壁爬回了上面,染血的白衣被风吹得上下翻飞。
“我不会。”
53、美男计很是有用 ...
熊熊烈火把整个山谷都照亮了,火光冲天,这样的火光甚至比夕阳更加的耀眼热烈。这把火将烧尽风岐谷里那些尸体,北堂家的,十三盟的,还有那些药人。
风岐谷旁边的高地上站着两个人,他们的背脊挺直仿佛从来都没有弯下过。
火光照亮了两人的侧脸,无声中透出一股坚忍来。
“这里五年之内怕是会寸草不生了。”公孙清十分温和道。
“干干净净的才好。”
“我要你回漠北去查一件事。”
公孙容不解道,“是什么事?”
“你去找苏步,我有一件东西放在他手中,让他帮我查,现在应该有结果了。”
“那你呢?”
“我去把三弟找回来,找到他就回到漠北去找你。”公孙清眼中清明澄澈,仿佛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灭族,从来没有经历过绝望似的。
空气中都是东西烧焦的味道,山谷里那些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公孙容转身准备离开,整个人背对着夕阳和火光,面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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