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人。”他的声音彻骨的冷,一瞬不瞬看着不远处的北堂松,仿佛下一刻便要冲上去将他撕碎。
“哦?你们公孙家的人怎么是我北堂家杀的,不是你这公孙家的逆子自己杀的么,弑兄杀嫂,这不是你做的么。”
“半月前北堂家匿名送了一批货到公孙家,那箱子里装的都是药人,只一夜便毁了公孙家,所以今天我来找你算账。”这几句话是他咬牙说出来的,每说一句话都要想起公孙家被灭门时的惨状来。
众人又听他说起了药人,心里都有些打鼓,北堂家莫不是真的制造了那阴毒的药人出来?
“什么药人,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我北堂家做出了药人,可是到底谁能给我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谁会信你,公孙容?”
“证据自然是有,这个人你可认识?”
那管家已经在北堂家许多年,和北堂家交往密切的人多半是认识的,却是不知公孙容要做什么。
北堂松伸手捋了捋胡子,“这是我北堂家的老管家,前些日子说是年老要返乡,怎么,他还和药人有关?”
“当然有关。你这管家恐怕不是年老返乡,而是躲避风声去了,我在出城的关卡找到他,然后找到了你所说的证据。”
北堂松一惊,药人被公孙容发现后他就将和药人有关的线索都销毁了,这管家之所以留着一来是因为他十分忠心,二来是因为北堂家的几件重要的事情还由他把持着,难不成真的被公孙容发现了什么?
即便是北堂松心里想了这么多,面上依旧是笑着,“那我倒是要听听到底是什么证据,是不是你心口胡诌来诬陷我北堂家。”他眼睛扫过众人,十分坦荡的样子,“今天也请大家共同听听,日后有这类的言论也请大家站出来给我北堂家正名。”
公孙容身后走出个佝偻着背的老人,那老人颤悠悠地来到众人面前,指着那管家道,“就是这人掳走了我儿子,我亲眼在巷子里看见的,就是他。”
那老人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很荒凉,而他说出的话更是让众人一惊,如今该是相信谁?
“老管家,你倒是说说这事怎么一回事?”北堂松笑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嘴型说的却是,你的家人。
那老管家身体像是秋天里的落叶,眼中满是祈求,可是北堂松不为所动。
权衡,舍取。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抓他的儿子,苍天可鉴!我是冤枉的!”他又抬头看了北堂松一眼,得到了北堂松的承诺之后便以决绝的姿态撞向了旁边的石头,公孙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立时血溅五步,命丧黄泉。
“公孙容你逼死了我的老管家。”
这情况虽然在公孙容的意料之外,可是他竟然只觉得心灰意懒,“不是我,是你。”
旁人都是在看热闹,看到如今这情形都不知如何应对,但是相信北堂松还是公孙容这个问题却没有太多的犹疑,毕竟人人都知道公孙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几个和北堂家交好的人自然帮着北堂家说话,剩下的人也不过是观望罢了。
北堂松眼中已经满是胜利者的神采,“你还有什么证据要快些拿出来,不然武林同道们可就当你是在诬陷了。”
公孙容已经笑不出来,他看着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看着他一直向往的江湖,原来就是这样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蓦地他笑了,笑得有些凄厉。一只手抚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手的主人竟然是刚才那老人的,老人从脸上揭下了面具,背也挺了起来,眨眼便换了一个人。
“二弟。”
公孙容止住了笑,看向身旁的男子,心里更加难过,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暗下去。
公孙清抬起头对众人拱了拱手,也让众人看清了他的脸,虽然苏步已经医治了半年时间,可是那些伤痕也只是稍微浅了一些,看起来很是恐怖,可是若是细看还是能看出大致的轮廓,能看出他是公孙清。
“这不是公孙……”那人的话并未说出来嘴便被他师傅捂住了,他不明所以地看他师傅,却被他师傅狠狠地瞪了一眼。
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话,这样的沉寂有些压抑,公孙清依旧微微笑着,“半年前公孙家出事,在下身受重伤被苏步所救,今天在这里想告诉诸位到底是谁灭了我公孙家。”
北堂松脸色稍变,众人脸色各异,真像是一场大戏。公孙容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他只能站着看着。
“我们怎知你是公孙清,这天下长相相像之人不计其数,谁知公孙容会不会找一个相似人来蒙混?”北堂瑶站到了公孙清面前,轻蔑而讥讽地笑着。
公孙清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抖却很快镇定下来,他甚至对北堂瑶笑了笑,“你说的也不过是猜测,难道北堂姑娘就这么不希望在下活着么?”
北堂瑶见公孙清那样无动于衷的样子,觉得自己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怎么会,若是公孙清活着也能证明我北堂家是清白的,就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看来你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我是公孙清了?”
“不是我们不承认,而是你本来就不是公孙清。”
48、他此时是一柄剑 ...
公孙清多想趁这个机会还公孙容清白,可是今日是没有可能了。他拍了拍公孙容的肩膀,“如今道理怕是讲不通了,公孙家已经没有了,但是北堂家还在,他们顾及着自己的利益,不会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你杀过去,把那个你认定的人救出来,然后咱们就离开。”
公孙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他想公孙清心里应该是苦涩的,因为他活着却没人承认他活着。
也许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楚,所以如今这点苦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公孙容抬起了剑,声音清冷,“挡我者死。”
他抬步往前走,人群让出一条路来,他们都在观望,找最有利于自己的位置。
可是也有人挡在前面,他们想一战成名,或者他们是站在北堂家一边的。
公孙容却没有停,他的眼睛只看着前方,谁挡住了这条路他的剑便指向谁。
寒光一闪,一人捂着手臂断开的地方哀号着倒了下去。
而公孙容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无,遇人杀人,遇神杀神。
挡在他面前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完全挡住了他的路,他抬头看了看天,眼神愈加的凌厉,这种凌厉中掺杂了些许绝望。
“我以为这世间终究是有公平正义的,终究会还我一个清白,原来这些都是没有的,罢罢罢,这些东西既然没有,那便不去奢求,从今以后我公孙容便是一个坏人,坏人!”
剑气横扫,离得近的人都被伤到了,这样的剑气恐怕只有绝望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才会被激发吧!
再也没有人能挡住他,他整个人就是一柄剑,沁了杀意恨意的剑,与之相遇,非亡亦伤。
北堂瑶想,夏嘉弦这张牌还在手里,所以并不惊慌。她趁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绕回了高台,可是台子上哪里有夏嘉弦,她刚才看还在,怎么一眨眼就不在了?
一个大活人竟然能凭空消失了吗?
公孙容现在已经杀红了眼并没有发现,可是公孙清看清了,他甚至看见了上一刻夏嘉弦是如何消失的。
那高台忽然开了个巨大的洞,她掉了进去,看北堂瑶的神色这应该也在她的意料之外,他又看看公孙容,眼中的神色是落寞而怜悯的。
他的信念大概在这一天这一刻毁灭了,他再也回不去他的江湖。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这一刻也是绝望了吧。
可是他只能看着,看着他弟弟的梦碎了一地,看着他弟弟坠入了魔障里找不到出路。
“二弟。”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公孙容却好像忽然惊醒了。他愣愣看着手中的剑,上面沾满了血,他的周围都是断裂的肢体,他竟然已经杀了这么些人了么……
“二弟,我们走吧。”公孙清满是伤痕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清浅的笑,对他伸出了手。
公孙容看看高台又看看公孙清,然后转身朝公孙清走去。他的脸上已经空白,眼神空洞,仿若行尸走肉。
可是没有人敢再去拦他,人群潮水一般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北堂松哪里能让他如此轻易离开,挥了挥手立刻便又有北堂家的死士围上来。公孙容脸色不变,他甚至没有停,仿佛他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人。
他往前走一步,那些人便往后退一步,他们先前见了那样疯狂的公孙容,现在还心有余悸。
北堂松袖中滑出一枚暗器,他微敛心神,刚要射出去,手却一麻,那暗器竟然被生生削去了一半!
北堂松脸色不好,却还是收了手,放任两人离开。他想,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目的已经不同了,是不是就到了该分开的时候?
公孙容的伤很严重,若不是来之前用了药恐怕根本撑不住。如今刚离开不久药力就过去了,他满头满身的汗,手脚都在颤抖,也许是疼的,也许不是。
“哥。”苍白干裂的唇瓣动了动。
“怎么了?”公孙清将他的手臂架到自己肩膀上,眼睛却看着前方的路。
“哥,我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嗯。”
“那我死了之后是不是要下到地狱里去?”
公孙清没说话,他知道他的弟弟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他却不能做些事情来慰藉他。
两人相互搀扶着在这条孤寂的路上走着,说不出的悲凉,谁也不能救赎,也不想谁来救赎。
忽然开始下雪,不冷,却有些凉。
公孙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飘了起来,没有了感觉,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不真切,“哥,我如果下了地狱是不是就见不到爹娘了,因为他们都在天上啊!”
男子没有回答他,而是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天空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灰色的洞,把人吸进去。他那双已经很旧的靴子踩在刚刚融化了的雪上,沾染了些黑色的泥土。
等他低头看向他已经陷入昏迷的弟弟时,脸色温柔,仿佛是冰雪初融春天已经来到。
“我怎么会让你下到地狱里去,若是要下地狱,那个人也会是我。”
公孙容醒的时候浑身都在疼,床前的柜子上放着一杯水,还是温的,他想伸手端起那杯子,可是因为手上都是伤,竟然连拿起那杯子的力气都没有,手一抖杯子“哐”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门恰好这时被人打开,公孙清没想到他这么快醒过来,“要喝水吗?”
公孙容觉得昨天发生的那些事都想是一场惊悚的梦,他宁愿相信那是梦,可惜他手上那些新添的伤口告诉他,那不是梦。
公孙清倒了杯水递给他,“喝了吧。”
公孙容换了身粗布衣裳,易了容,下了楼。
大厅里坐着几桌人在吃饭,留着八字胡的掌柜在柜台后面算账,正是波澜不惊的寻常午后。他去点了两盘小菜,然后坐在柜台前的桌子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