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给彻底的惊吓到了。
“爹,胜棋楼一事,不得不防啊!”余醇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语道破无限苍凉。
“胜棋楼”三个字,像一拳打到了人的软肋一样,让在场的余家众人,瞳孔都猛一震紧缩,先前诡异紧张的气氛也有所缓和,而老堡主更是被一道深沉的无力感给笼罩,好像还一瞬间就苍老憔悴了一般。
暂且不说要能在皇帝那里安上人这事,有多么困难,就单这份勇气和气魄,就已是无人能及的了。而余醇,竟那么早就已经有所安排……果然是深谋远虑,城府不浅啊!身为快活王座下的酒使熊猫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联想到自己的义父,虽是有着同样能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势力的人物,在这件事儿上,却输给了眼前这个病弱的年轻人。敢冒天下之大不为,和朝廷做对,在一个江湖势力来看,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所以,如果有一天,快活城和余家堡易地而处,义父只怕是不会有这样的手笔。
“收到你出事的消息,我便飞鸽传书给他,让他时刻注意宫里的动静,不惜一切的要保下你。”
“居然还能把人安在这么重要的地方……那那个人呢?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他是暴露了吧!”男子和女子到底还是有所不同,尽管朱七七很想知道的是那人怎么救下白飞飞的,但在熊猫儿这,首先关心的却是辛苦安排的暗桩是否在此功亏一篑。他在心中替余醇暗暗惋惜,这样的人,牺牲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熊兄侠义之辈,我带他先谢过你了。”余醇笑盈盈的看向熊猫儿:“那人也是命大,还能活着回到这里——余安,你进来吧!”随即,他抬脸向门外提声一喊,就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笑嘻嘻,得意洋洋的跳了进来。在仔细一看,竟是前几天还在皇宫里当差的小安子。
还能让人全身而退!熊猫儿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里一时间千丝万绪。
“堡主,夫人。”余安走进来,先是向尊位上的堡主夫妇两行了个礼,然后才转过身,有些欢喜和快活的向余醇拜见。
“余安?!”一见,竟是个怎么小的孩子,在场的人几乎要把眼睛都瞪了出来。
“嘻嘻,王伯,风大哥,云姐!”余安直起身,摸了摸脑袋,孩子气的向这边的三人打招呼道。
“啧啧,想不到,你八岁时说出去有事,这一走七年,竟是去皇宫了!”霍云欢喜的拉起余安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你行啊,这么重要的任务一瞒就这么多年,还干的这么好,立的大功!”
“呵呵,运气,运气!”到底是小孩子,被人一夸,还是有几分掩不住的得意,不过还没昏了头,笑眯了一双眼但口里还记得不住的谦虚。
“好了,叙旧的事就等下在说吧,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余老堡主虽也是带着高兴的笑意,但一见着没完没了的架势,还是出声制止道。
“好了,余安,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余醇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关切的说。
“是。”余安点点头,正准备出去,却听道——
“哎,等等,他还没说是怎么把飞飞救下来的呢?!”见这话题扯远了,被好奇心抓得心痒痒的朱七七可不乐意了,她急忙忙的喊到。这本来就是对皇宫救人一事好奇的不得了的她,现在一看,那无名英雄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心里更是急切了。
余安拿眼睛悄悄看了一下余醇,见余醇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就垂着头,像大小大人似的有模有样的回答:“余安也只是照公子的吩咐形式,断不敢多做了,小姐还是问公子的好。”说罢,也不等回复,便径自下去了。
“哎,你——”朱七七小姐性子,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在加上平日里家里叔伯们的有求必应,从来还没受过这份闲气,一张俏脸愣在那,被顶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见余安已经走远了,余醇才回过头,面带歉意的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儿,还请朱姑娘别介意,这杯茶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语毕,便双手端起杯茶,举到朱七七的跟前。
朱七七也不愿驳了余醇的面子,就接过茶杯,忿忿的娇嗔一声,算是认了他的话。
“其实我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告诉余安,找个机会把药给飞飞抹上。”余醇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那个茶杯上,不在意的说。
“药?什么药?”熊猫儿一呆,傻傻的问。
“月季。”这位病弱公子收回视线,迎上熊猫儿的眼睛,淡淡一笑。
“月季?!”沈浪这边还在疑惑“月季”是什么药,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三人齐刷刷的怪叫。在一看,只见风流,霍云,王放一脸古怪扭曲的表情,连余老夫人都失声喊了出来,更别提已经呆住的老堡主。
“是的,月季。”余醇一回头,笑的更风和日丽了。
“你、你、你真是胆大妄为。”余老堡主气的胡子都要吹起来了,指着儿子的手,剧烈的抖动着。
“哇,公子你好厉害啊,连这都敢用,实在是,实在是,太让我崇拜了!”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霍云,一脸兴奋的盯着自家公子,眼睛里还闪着狂热的光芒,那样子,让人毫不怀疑她已经彻底拜倒在自家公子的长衫之下。在看其他两人,也是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而本来应和丈夫统一口径的老夫人,更是很直截了当的表示:“儿子,做的好,我支持你!”
“夫人啊……”老堡主差点被自己身边的人这么不给他面子,公然和他唱反调的话给气死。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顶在胸口,最后化做一到怒哼。
而余老夫人一改先前慈爱柔弱的神情,一脸冷厉的甩出句话:“那又如何,本就是他朱家先对不起我们的。”不愧是将门夫人,本性里也有着森冷肃杀的一面。
还算清醒镇定的沈浪,跨一步上前,诚恳的问:“敢问余兄,何为‘月季’?”
“‘月季’是我们管药理的殷姐姐研究出来的防身新药。它是无色无味的药粉,却能很轻易的附着在衣物和皮肤之上,而功效就是……”霍云狡黠的弯了弯眼:“十八个时辰内,有性别相异者以皮肤直接的接触到,回当场溃烂而亡。”
十八个时辰!
直接接触!
当场而亡!
好霸道的毒药!这是沈浪他们,此刻心□同的想法。
“那……”猛然反应过来的沈浪,立即想到,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要说皇帝有碰到飞飞,马上就会死……这,这可是弑君啊!没想到,余醇为保飞飞,连这也不在乎了。
天啊!真不知是该说他疯狂,还是什么。
“这么说,朱棣还没死,也就是意味着……”在场的年轻人都把眼光集中到白飞飞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白飞飞虽是清高孤傲的主,但也毕竟是个女子,在这样的话题前面,被这么多人这样明目张胆的看着,自然是会有股羞愤之情。她不自在的被这目光逼的小退后一步,洁白如玉的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樱红。转开视线的她,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一个身影向自己这边迈了一步,踩在了自己的左前方,恰到好处的挡住了那些视线。白飞飞一愣,抬眼一看,是沈浪!。
在场的各位都是聪明人,见沈浪这一举动,立即意识到刚才自己行为的不妥,一个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受回目光,假装在看别处。
“可是那皇帝也应该不知道飞飞身上有着药啊?那他怎么会没碰……”朱七七这话,别说是余家那边的人,就连熊猫儿和百灵都恨不得给她个暴栗,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也不是这么个问法啊!可怜那朱七七也不过是单纯的抓着一个问题,想问出个结果,倒并没有想太多,在注意到对面余家人怒气冲冲的眼神和自己这边猫大哥他们的表情,七七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问了个多么不合适宜的问题。尴尬的七七只得僵着表情,打了个哈哈:“啊,我也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就当我没说!”
“好了,朱姑娘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单纯了些,也没什么。至于皇上那里,在下虽也是不太清楚。不过,好在我们关心的只是结果,这其中有什么巧妙倒也还不必在意。”余醇有意无意的替朱七七解了围,却惹来七七更加的好感。
至于白飞飞,尽管她是不在乎贞洁于否,但基于一个女子的本能,知道自己没事当然还是会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而对于余醇竟肯为了自己的安全,而能毫不在乎的做出弑君这类事情的心意,她却是真正的震撼和感动了:有人,肯以这样方式来保护自己,试问又有谁还能无动于衷!所以,此刻的白飞飞,若说先前还对有没有家人而感到无所谓的话,那现在她则从心底对他们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亲情。无论是谁,只要他认同了别人,心中就会产生温情,脸色态度上自然会和缓一些。
至于余醇弑君这一事情的本身,虽是胆大妄为,惊世骇俗,但白飞飞却也很容易的就接受了。毕竟她自己也是个为达成目标,会不择手段的人,本质上和余醇有着一样的疯狂和偏激。所以,从这一点上看,他们还真不愧是有着相同血液,一母同胞的兄妹。
“那么,余公子……”白飞飞依旧是冷着脸,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道:“你是不是该说说兄妹这一回事了呢?”
“哦,这说来就话长了,你要不要先坐下来在慢慢的听?!”余醇好似善意的建议说,但却是胳膊一伸,向大厅右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是在要她到自己这边来坐。
白飞飞在心里挑了挑眉,微微勾出一个笑脸:“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
她轻步缓摇的走过去,自自然然的坐下,技巧性的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的看到沈浪原本就有些不自然的脸在对上半垂眼睑的余醇似乎带着复杂意味的一笑后,变的更加僵硬:看来,余醇这样的人,也有小心眼的时候啊!
“还是我来讲吧!”余老夫人叹了口气,理了理情绪道:“那一年,飞飞才刚出生没多久。我们知道洪武皇帝生性残暴,喜欢猜忌,担心终有一天,他会因为功高震主而出去那些个随他南征北战的将士。果然,没过多久,朝中就发生了大批老臣告老归乡和因病去世的现象,那时候我们就想,这一天终于到了。在后来,‘胜棋楼’一事,老爷虽是借下棋躲过了一劫,但这样也终究不是办法。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想,老爷回到家,整天愁眉不展,最后终于决定,去求皇帝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只要他一人命而放其他人平安。当然,我和老爷成亲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同进退,共生死的,听他这样想,自然是不会决定。而府里的那些家将,也都是跟了老爷几十年的老部下,也都一个个不肯走。唉,老爷也是个牛脾气的人,当天宣布了他的决定,也不等我们说,抬脚就进宫找皇帝去了。此时府里一片愁云惨淡,却是突然的见他兴高采烈的跑回来,说皇帝同一放我们一条生路,唯一的要求就是隐名埋姓,从此不许在出现在世人面前。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家里自然是非常高兴,当天晚上,简单的收拾了下包袱后,全家人连同那些老部下,就趁着黑夜离开了。我们合计了合计,想着当然是离这块是非地越远越好,就决定全家南下避到北海那个蛮夷之地去,用带着的钱,做点小生意之类的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们分了两批,让那些脚成好的先去,我刚生完产,不宜急走,就和老爷带着你和醇儿还有一个我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青柳随后。我们的身上也没敢带太多东西,你哥哥因为从娘胎里出来就气血不足,为了让他强身健体,很早就开始习武,所以他自己就背着他的贴身兵器挥袖刀。既然刀在这,那相思环自然我们也是带了的,那本来就是你爹爹准备在你满月的时候送给你做兵器的东西。说起来,这一刀一环,还是你爹爹在打进元朝皇帝的寝宫里缴获的宝物,他见它正好成双成对,名字又取的有趣,就回了皇帝,把它们留了下来……老爷,你说是吧?”讲到一半,余老夫人还回过头,向余老堡主求证道。
“是啊!”随着夫人的话,老堡主也陷入了那段回忆中,眼神变的有些迷茫,喃喃的接了口。
“到了江苏的一个很偏僻的村庄,你哥哥因为连夜赶路,加上本来就身子弱,当天就病倒了,发着高烧,人都烧的糊里糊涂的……”
“咳咳,娘,您长话短说吧。”余醇有些尴尬,掩着嘴轻咳了咳,提醒道。
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继续说:“休息了两天也不见他好转,我和你爹急的没办法,只好让你和青柳先呆在在一户上山猎户夜晚暂住的木房等着,我和老爷带着醇儿先去求医,买了药再回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