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的前厅是个买卖有形东西的地方,一个大大的红木台,两边个放了一个高高的镂紧烛台。有人想卖什么,就到自己站到台上,拿出货物,开出条件。台下若是有人想要就开始喊价,看卖方答不答应。所以,这里是个吵闹的,易让人激动兴奋的地方。不过要是万一今天没卖出去,也可以先寄放在这里,什么时候想卖再来卖。前厅的右角落里,有着今朝楼的护卫,为得是防止因为买卖不成而起纠纷。
    而易堂的后厅却不是与前厅只有一门只隔。若有人要去后堂,还有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廊,走到尽头,会发现前厅里的喊叫声已经被远远的甩在身后。所以,后厅这里,是寂静的。这里是易堂最特别的地方,来这里的人,买卖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例如,今天霍云她们所关心的——消息。这里交易还有时间限制,每天仅一个时辰,无论你是否达成心中所想,时间一到,就必须离开。要进来这里的人,会在门口出领到一个面具和黑色的外袍,而且地上还扑了厚厚的一层地毯,走上去不会发出一点声响。所以,在这里交易的人,即便是父子,也是认不出来。后厅里没有什么装饰,一切以实用为主。宽敞的后厅内,还建了两排紧贴着的小房。每两间小房组成一个套间,里面用一个镂空的金属板,隔板的两边各有一张椅子。在套间里说话,房外的人是什么都听不见的。房门上有一块木版,上面写着想卖买的消息,而买/卖家就做在房内等对方来,在交易达成后两人在分批先后离开。这里的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这里的一切也都是波澜不惊的。
    但只有今朝楼的高层才知道,在后厅那套间的地板下,还有一间与后厅同样大小的房间,坐在这间房里,能清楚的听到上面人所谈的每一句话。而现在,霍云和张大哥就坐在这里,身边还有先就到的李叔。
    在进房之前,霍云就留意到,那明四公子在木牌上留的字:“僧侣圆观!”
    第二十五章
    琢磨了一宿,尽管不愿意,余醇还是不得不决定先离开飞飞到湖北分舵去,赶在明四公子找到之前把圆观送走。倒不是有关什么仁义道德,大事为重,君子一诺之类的侠义认识,毕竟余醇不同于沈浪,他从来就没把这些道德上的规范束缚放在眼里。他是个商人,追求的只是对自己的利益,能让他耗心耗神,全力以赴的也只有那些和自己息息相关,亲入一家的自己人。而若是他们秘密接送的圆观和尚被那明四公子先一步找到,只怕会牵连整个余家,所以,虽然不想,但他也只能这么做。
    于是,天一亮,余醇就收拾好行装,准备结了房钱上路。
    当他关上房门,正准备下楼时,却看到楼下熟悉的几个身影正个占据着桌子的一边沉默的坐着,气氛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百灵,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事?”朱七七整个人都贴在百灵的身上,一双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的在沈浪和白飞飞之间来回移动着,不明白为什么就一晚上的工夫,两个人之间就变成这样。这朱七七啊,本来就是一阵风的性子,想开了对沈浪的感情,心思自然就马上转到了别的地方。像是现在,不知是怎么的,古灵精怪的她又有了个当红娘的念头,正巧手头边就有这么个别扭的一对供她“下手”,所以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怎么撮合沈浪和白飞飞他们。
    “唔……我也不清楚,哎哎,大哥,你知道吗?”百灵紧挨在熊猫儿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眼睛也是紧紧的盯着坐在她们三个左右两边的那对很古怪的男女,一边回答七七的疑问,一边用胳膊肘悄悄的捅了捅丈夫,小声的问。
    “恩……我看。”熊猫挺了挺背,眉头紧锁,打量着沈浪和白飞飞。
    七七和百灵双双仰着头,两双抱着不同人的胳膊的手不由的一紧,四只眼睛睁的圆滚滚的,还闪闪发亮,若有人低头望去,能清楚的看到里面含着满满的倾佩仰慕之情。
    “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什么事了!”熊猫儿很肯定,很胸有成竹的把话说完。末了,还好象是强调似的,用力的点点头。
    “……”
    “……”
    “废话!”向来有话就说的朱七七在等来这样一个答案的之后,一点都不含蓄委婉的向熊猫儿表达了自己的结论。
    熊猫脸一僵,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自己的妻子也是一脸心有戚戚焉,想说有又敢说的模样。
    “可恶,难道不是这样吗?!”熊猫儿恼羞成怒的说。
    “猫大哥,这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好不好!我要问的是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七七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力的往桌上一爬,斜着眼看着熊猫儿说。
    熊猫儿一看七七这样子,更没面子了。他索性头一仰,不屑的说:“恩——我怎么知道他们出什么事啦?我又没整天跟着他们。”
    “大哥!”百灵头痛的闭上眼,背一松就靠在了丈夫身上,一脸被打败了的表情,她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枕边人好面子的脾气的。
    至于沈浪和白飞飞,他们一人占了一个桌边,面对的坐着,却是一个头朝外的很专注的看着什么,好象外面正发生着一件很吸引人的事;一个自顾自的喝茶,好象是专心的品尝面前那杯水……反正是各忙各的,好象对面没人一样。可惜他们制造出的那种低沉压抑的可怕气氛,连不相干的人都感觉的出来。以至于离他们那桌三尺远的距离内的位置全部是空无一人。
    这两人是一言不发,但身边三个同伴全都是那种少根筋又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凡是都喜欢插上一手。所以,他们三个又挤在了一团嘀咕起来。
    “可是,你们昨天没听到从白飞飞的房那边传来的很用力的敲门和沈大哥的怒吼声啊?”七七转过头,神秘兮兮的在百灵的耳边说。
    “废话,你都听得到,我们怎么会听不到!”这次轮到熊猫儿一脸看“笨蛋”的表情。
    七七听的连脸都气的鼓了起来,却忍着没在计较,因为她知道熊猫儿他们这样有功夫的人,听得会比她清楚:“不过,好难得啊,没想到沈大哥会对白飞飞这样大吼?猫大哥,你有没有听清楚他们在吵什么啊?”
    熊猫儿得意的斜看了眼脸上假假的挂满讨好笑容的朱七七,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用力的一甩头,哼了一声。他好象嫌这样玩的不过瘾,然后还挑了挑眉,用眼角看了一下自己面前那个空了的茶杯,示意七七倒杯水来。
    从来都是要风的风,要雨的雨的朱七七,为了想知道下面发生的事,也只有恨恨的咬着牙逼自己着忍耐。可惜似乎不太成功,她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嘴巴里还能清楚的听到咬牙切齿的“咯吱”声,两只眼睛里冒出熊熊的大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百灵,一边看着熊猫儿那神气的模样,似乎还想在逗逗一下这个爆竹脾气的丫头,一边还感受着右边皮肤上传来的灼人的热气,只觉是心惊胆战的。哎,遇上这样两个人,真是命都要短上好几年。
    她挤出笑,悄悄掏出衣襟里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匆匆忙忙的给熊猫儿倒上水,转头对七七说:“其实我们也没听多到什么,没头没尾的只知道好象沈浪说什么‘决不答应’之类的话。所以,我猜是不是白姑娘要求了什么,可是沈庄主不同意!”起先是为了转移七七的注意力,到后来都是真心和七七讨论起来。
    这朱七七还真是个直心眼的姑娘,先还气的那么狠,被百灵一转,心思马上放到了别的地方……呵呵,她和霍云还真有几分相似啊!楼上的余醇站在他们视线的死角处暗暗的观察着他们几个人。突然喉咙里觉得有些痒,手便习惯性的要执起折扇掩唇咳嗽,却在抬手时想起扇子昨个儿已经说是送给沈浪了。
    “奇怪,这沈大哥对白飞飞不是都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了吗,怎么还会有不答应的地方?恩,我看,问题就出在这。”单纯归单纯,仁义山庄的朱七七也不是什么蠢笨之辈,在心里这么一琢磨,就能看出问题的所在。
    可惜她不会知道这沈浪到底是不答应什么。站在楼上的余醇听了朱七七的一番话,心里暗想。
    听到七七这样的话,百灵才真正确定她对沈浪是放下了,先前一直还偷偷担心这个笨丫头会自己躲起来伤心,不过现在看来,她真的是毫无芥蒂了。不然,在沈浪和白飞飞身上也不会这么的兴致勃勃。其实百灵和那白飞飞之间也没有什么大怨,只是因为自己的好姐妹为了个沈浪这么的伤神,就连带的有些迁怒于她。可是等到现在再看到她,又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冷眼旁观加上丈夫的开导,想明白了感情这事也没有谁对谁错,谁配谁不配这么一说。两个人之间,你情我愿就是了,即使是伤痕累累,也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快活就不干你旁人的事儿了。至于这沈浪和白飞飞啊,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你折磨过来我折磨过去,要死要活也都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对。这一叶樟目,拿开了再看,她就越发是看出白飞飞的好,忍不住心疼和敬佩她,还总是背着大家悄悄的帮些什么,只不过碍着七七的面也不好明说。现在看到七七那神轻气爽的模样,顿时觉得压在心头的那一片乌云是烟消云散了,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恢复到她原来那风风火火的脾气,嘻嘻哈哈起来。
    熊猫儿一看,自己的妻子和七七两个人商量的是有声有色,把他一个人凉在一边,不由的觉得有些气闷,也没了继续拿架子逗七七的兴致,便也凑了过去。七七先还有些记仇,不搭理熊猫儿,可一看到猫大哥那憨憨傻笑和故意装出的委屈模样,忍不住哈哈一笑,那点小疙瘩就一去不复返了。三个人围成一团,嘀嘀咕咕的,也不怕沈浪和白飞飞听道——反正他们现在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
    余醇看着他们几个各自不同的精彩表情,心里觉得这些人有趣的很,嘴角不由自主的弯成了道弧线。这一笑啊,顿时觉得身子轻了不少,昨夜刚吹了下风便染上的风寒似乎都去了许多,连因常年咳嗽而养成的胸口隐痛似乎也散了。
    他无意的抬头望了望窗外,惊觉已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忙收拾了心神,理了理衣服下楼去了。
    “咳咳,掌柜的,请算一下房前,在下有急事要先告辞了。”余醇轻咳了两声,提醒了一下正拿着帐本忙着在算帐的掌柜。
    “哦,公子要走了嘛?看天气似乎要下雨了,公子身子虚,着了凉就不好了,不妨在多住一天!”金掌柜从帐本里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温和俊雅的病公子。在转头看了看天,诚心的劝道。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这样的天气还没关系的。再说在下并非要骑马,雇辆马车,能遮阳挡风的,也就不会在这怎么招了。劳掌柜的费心,真是惭愧!”余醇淡淡一笑,抬手做了个礼。
    “公子别这么说,出门在外的,谁能没个照应呢!再说,老夫也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不值一提的。”金掌柜忙摆了摆手:“既然公子去意已决,老夫也不多说什么了。路途遥远,还望公子多加小心!”
    “劳掌柜的惦记了!”余醇掏出银子付了钱,转身向白飞飞的方向走去。
    “飞飞,家有急事,我得先行一步了,你自己保重。等到了湖北时通知我一声,我自会去找你。治病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传话给风流的,他取回白席会直接拿去湖北,你到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还有,这块玉佩你留着,自然会有人暗自保护你的,如过有什么想要的,喊两声他们就会给你送过来。”好象完全没看到沈浪他们,余醇旁若无人的对白飞飞温柔的说,还从怀里掏出一块样式古朴的玉配,一一叮嘱着要注意的事项。
    “自己要照顾自己,注意添减衣物,茶水饮食若不合胃口,就直接说,他们会帮你准备的。还有,不要动气,不要到处跑,不要拣掉在地上的东西吃……呃……我是说路上要小心。”这“不要不要”的说顺了口,余醇讲了句连自己都意外的话。一说完就感觉周围气氛一僵,旁边立马就射过来三道诡异的视线,看得他很不自在,甚至有些冒汗。
    “余醇,没想到身为余家的掌门人,竟有这么唠叨的一面!”朱七七假装惊叹的挖苦道。
    百灵同意的点点头,随即马上想到有些失礼:“……呃,余公子大可放心,白姑娘和我们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
    只是熊猫儿挺起胸,斜瞧了瞧沈浪,又马上转过来看着余醇,端起碗喝了口茶,一脸的高深莫测:“哟,这余公子为了白飞飞,连贴身信物都掏出来了,不仅许了她可以随便使用余家的财力物力,还不惜暴露所有的暗哨。恩恩,大手笔啊!”
    余醇没有借话,只是一心一意的看着白飞飞。却发现白飞飞站了起来,讲玉配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