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浪还没反应过来,迎接他的就是“嘭”的关门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了什么话。好象一桶冰水从头顶上浇下,沈浪的心为这句没有原由的话打了两三个寒颤,他强装镇定,僵笑了笑,喉咙里像哽了块石头说:“飞……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我好象没听清!”
“……我说,我想认你做我的义兄。”房间里传来模糊的话。
“为……为什么?”沈浪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感觉好象从心底开始结出寒冰,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
“因为……你让我有种哥哥的感觉,怎么,觉得我不配吗?像我这种妖女自然是入不了你们的眼了!”门里传来飞飞突然很反常的讥讽。
“不是这个原因……只是……”被这一激恢复过来的沈浪,又惊又惧,大用力的敲打着关得严实的门:“飞飞,你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出来!”
乒乒乓乓的敲打声,在这样无人的夜晚响的更是清楚分明,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
“你要是嫌弃,直说就好,我白飞飞也是个不强求的人。”冷冷的声音让沈浪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激动。
他怒极反静的站在门口:“……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办到,只有这个,是决不答应的。你听清楚,我不会答应,绝对不会答应的!”不是怒吼,却比怒吼更有压力,沉甸甸的压在白飞飞的心上,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一句话,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我马上离开!”白飞飞也毫不示弱,斩钉截铁的话说的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强压下满腔的怒火,沈浪的胸膛因此起伏的厉害,口鼻里冒着粗粗的喘气声。这句话逼得他半晌都没有开口,最后他咬咬牙,狠狠的说:“随便你!”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然而他却不知道,一室黑暗的房间里,等到他回答的飞飞,瘫软的靠在门上,手上拿着的柳条“啪”的掉在冰凉的地上,一起坠落的,还有一滴咸咸的水滴。
沈大哥,也许还没发现,但你我之间,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承诺界限,而你对她用情如此之深,我又怎么忍心将来让你面对着两难的局面。为了……为了断了这念头,只有让我们做兄妹吧……
第二十四章
“公子,我看到……”黑暗里,一个兴奋的女声突然从头顶上响起,却又意外的的停了下来,似乎在仔细斟酌下面应该用的词,但烦恼的是她却想不出应该用什么才准确。
“你还不下来,这种时候你也太不小心了!”一个略带些低沉的男声接口道。
“呵呵,我很小心的,不会有人发现啦!”先前那个声音有些隐藏不住的得意,随后就看到一个黑影从一旁的数枝上一跃而下。
“你在说飞飞?!”云慢慢的从月亮旁散开,明晃晃的月光下,清楚的看到有两个人站着,仔细一瞧,竟是刚才先行离开的余醇和今朝楼的楼主霍云。
“恩恩。”霍云又激动又兴奋的点点头,双手紧紧的攥在胸前,娇艳的脸旁憋的红红的,连眼睛都因为欢喜而亮了起来。
“唔……你且先称呼她小姐吧!”余醇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霍云说。
“哦,小姐啊……”霍云习惯性的轻抓了抓脸,显然是不明白自家公子这样决定的意思,不过公子很厉害,他说的总是有原由的,听他的安排准没错。霍云大而化之的挥了挥手,把这些弄不明白的疑惑赶走,心思又回到了刚才想说而没说完的地方,继续刚才的赞叹:“小姐好漂亮!”
其实啊,霍云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别看她把一个今朝楼搭理的是井井有条,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经营的是有声有色,做起生意和处理起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信息都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但事实上……余醇沉默的注释着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妹妹,摇了摇头,浅笑了笑,眼睛里装满了对自家人的宠溺:她呀,也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算的上精明,一离了正事儿,就是那种一根筋的人,就一个心眼,说这个话的时候就顾不着那个,再加上天生的火暴脾气,直来直去,有话就说的个性,常常啊,就是像现在这样,被人话题一换,就回马上转移了先前说话的内容。这,只怕就是同样是从事余家对外性质工作的两个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吧!
想到这,余醇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风流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意外的开始感觉到那些熟悉的头疼……
“今天他是因为我在那,才有些分心,没注意到你。要是在平时啊,早就在你潜入七品居的时候就有所警觉了,还能由着你呆了这么久么!”不管怎么说,责备仍是要有的,不然这丫头还真得意起来,以为那个沈浪好欺负呢。余醇淡淡的解释里带着关心的责备,仔细一听,还能发现其中有一丝纵容和无奈。
“今个儿怎么有时间过来了?”余醇自然是知道霍云不会轻易来此,但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温和的笑着问她。对于一起长大的四大堂主,与其说是主仆,还不如说是兄妹来的准确。尤其是霍云,因为年纪最小,所以大家都有些宠着她。
“公子,找……小姐找了这么久,我当然要来看看咯!”霍云皮皮的说,不过似乎是对“小姐”这称呼还有些不习惯,所以顿了顿。
“真的?我还以为你是来找风流的呢!”余醇轻笑道,也不忙着说破。对于风流和霍云这对“欢喜冤家”,余醇,黄泉和殷阳甚至余家的上上下下都一直是抱有期待的。想当年,黄泉和殷阳的婚约还是他俩促成的,不然,凭这两个一个又冷又闷,一个矜持含蓄,想有更进一步发展还不知道要多久了。可惜这两个人呐,一直都是这样,在其他的事上,他们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默契,可一撤到自己身上,两个人就是吵个不停。哎,一个是风流成性,嬉皮笑脸,一个是火暴率直,嫉恶如仇。他说她粗鲁老是无法无天,她嫌他浪荡总爱拈花惹草,反正是两个人互相看都不顺眼,在一起是永无宁日。所以其他人只要一看到他们,就觉得特别无力,到最后甚至连原本还想着要撮合着一对的余醇等那三个都放弃了。
余醇有时候忍不住会想,把霍云放在今朝楼,把风流派出去谈生意,当初做这样的安排,是不是下意识的为了要拯救一下被这两个人“折磨“了许多年的余家大众,让他们和自己能耳边清净一些……
“哼,你别在我面前提那个痞子兼□。真看到他,我怕自己会忍不住为了天下的女人砍他一刀。”一听到风流的名字,霍云果然就像是吃了火药一般,立即变成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呵呵。”余醇轻笑出声:“他会北海去了,这次看来你是没机会砍他了啊!”
“哼!”霍云撇撇嘴,耸了耸肩,随即却又笑眯眯的压低了声调,伏在余醇的耳边说:“我虽然砍不到那条□,可是啊,嘻嘻,我却捉到了一条大鱼哦!”
“哦!”余醇转头看过来,只见霍云的眼睛了藏了几分狡黠和得意。
他们边走边说,不一会就走到了余醇落脚的房间。
“明、四、公、子!”霍云一字一顿的道出一个名字。
“他去今朝楼了?!”一句疑问,却已带有了七成的肯定。余醇不紧不慢的拿起一个倒叩着的茶杯,轻巧的端起茶壶到了杯水。
“是。子时还要去易堂。”一谈上公事,霍云立刻就正经了起来……这一是她和风流的区别,那风流无论是谈什么事,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易堂?”余醇听到这个名字,扬了扬眉:“你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们这次做的这么仔细,应该不会走漏什么风声才是啊!唔,也亏得当时留了一手,让你注意了一下,不然这次还不知道他会在那查出些什么来。”
“是。”霍云点点头,随后一笑,风马牛不相及的说:“旁边那个就是沈浪?真看不出来他哪里好?刚才我偷瞄了一下,似乎看到他怒气冲冲的从小姐那儿过来。”
“是吗?你又没又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余醇皱皱眉问。
“恩……好象是小姐想和他义结金兰。不过,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还不惜用‘马上离开‘的话来逼他答应?”霍云有些不明就里。
“要‘义结金兰‘,还逼他答应?”余醇将这话含在嘴里,缓缓的重复了两边,表情由不解变得豁然开朗,只是神色比刚才黯然了不少:“飞飞,你非要把自己为难至此么?”
“哎!”霍云没余醇看得通透,她往窗外瞄了瞄:“公子,时辰不早啦,那我就先回去了!”
“恩,路上小心些。还有,他身边跟的是陆游之,你要提醒他们防着点!”余醇不放心的叮嘱道。
“知道知道。”霍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脚踩在窗台上,正准备用轻功离开。
“等下。”余醇轻声一唤,让霍云疑惑的转过头来。
“你这样连续几个时辰马不停蹄的催动真气,会很伤身的。”余醇指了指刚倒好的一杯水接着说:“这是我刚调的清风露,你喝了吧,总归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一个白亮亮的茶杯里,盛着满满的一杯青翠翠的水,不说还真看不出它有如此提神补气的功效。
霍云知道,公子自幼身体就不太好,所以练就了一身的好医术。能让他说不错的东西,那都是有着神气功效的玩意儿。果然,霍云端杯一饮而尽后,只觉从下腹升起一股凉爽爽的感觉,长长的打了个“嗝”以后,果然先前的疲倦敢立马就被一扫而空。她放下杯,心里热腾腾的。
“怎么,傻了啊!”余醇笑盈盈的看着霍云,心里感叹到,自己从小就宠着的妹妹,又长大了不少。
霍云傻傻一笑,心里涨得满满的全是被兄长宠溺的幸福感。带着这样暖暖的感觉,她转身就着黑夜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余醇收回那道温和而关切的目光,转眼又回到刚才听到的消息上:“想不到他去了易堂,难道真有人知道我们插手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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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我的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都子时一刻了,那对主仆都去易堂好些时间啦!”一直都在阁楼中等着霍云回来的张大哥,一看到那个火红的身影进了窗,就长长的送了一口气。
“我去看看小姐嘛,才会晚了些时候。怎么样?他们有什么动静?”霍云略带了些兴奋的解释道。
“噢,你见到小姐啦?小姐怎么样,她好不好,身体怎么样?她也见到你了吗?有没有跟你说句什么?……”一听到着,先前还在怪霍云回来晚了的张大哥立即激动的忘记了一切,不停的跟在正在屋里来回走动,拿这拿那的霍云后面,转来转去的打听着关于“小姐”的一切。他倒是很机灵的,霍云一说,他就知道“小姐”是在指谁。
“停停停停,小姐很好,很漂亮,很温柔,身体也还不错。可是她没看到我,哎,没公子的吩咐,我们哪敢贸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啊。跟你说,我还看到那个沈浪了,长得还人模人样的,就是很蠢。”又是一个多时辰的提气赶路,霍云喝了余醇的清风露,倒也不觉得有累,依旧是面色红润,连气也不见喘一下,就开始急急忙忙的换起衣服,在阁楼里准备起了来。一边找东西,一边回答张大哥的话,最后还狠狠的抱怨了一下那个沈浪。
“哼,沈浪那小子,真不应该再让他戴在小姐身边。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您也不跟公子说,要他快点带小姐回来才是,然后向天下人宣布她和公子的……”张大哥忿忿不平的还没说完,就被霍云打断。
“是是是,沈浪那个白痴哪里赔得上我们小姐,不过在谈这之前,张大哥,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那对主仆现在的情况了?!”霍云连连点头,顺着张大哥的话接口。随后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上。一句话的工夫,就展现出她精明干练的一面来。
“呃……”张大哥一愣,抬头一看,霍云已经准备完毕,连衣服都是新换上的。
他的脸红了红,所幸自己皮肤太黑,倒也看不出来:“呃,他们自进了房,李叔说就没说过话。看来,他们也是很小心这次的买卖。现在他们已经去了易堂,那边传过话来,说他们还没开始交易。”
“恩,看来还不晚。”霍云满意的点点头,匆匆的下了楼。
一推开门,一阵喧嚣混着酒肉的香气迎面扑来。这里面的方言夹杂不清,各种奇怪的东西都有。这里是个混乱的地方,这里没有正邪,这里没有对错,这里——就是易堂。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