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快步走过来,恭谨的禀报道。
这句话恰倒好处的打散了刚才那种古怪的气氛,让熊猫儿和百灵都偷偷的长舒了一口气。
“啊!好啦,那快带我们过去。哎哟,骑了几天马,都快累死我了!”朱七七装做不在意的说。
沈浪,熊猫儿,百灵交换了一个眼色,浅浅的笑了笑。
“是,请小姐,沈公子,白姑娘,熊公子,熊夫人随我来!”掌柜的很有分寸的说。在他看来这位白姑娘身份好象很特殊,于是便不着痕迹的把她的名字放在了中间,这样,即不会显得过分亲密,又不会感觉特别疏远。
一行五人随了掌柜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七品居的后院,一番梳洗后,便要各自回房了。
只是沈浪却是随掌柜一同带着白飞飞来到她的房间前:“飞飞,这间就是你的屋子了。正前方的一丈处有个大的八仙桌,桌下放着几个红木椅子,桌上搁着一套茶具。床在进门的右手边,床下有个三寸高的脚凳,脚凳前两尺的地方还有个四页屏风,左边的墙角那有个盂盆,上面的木架上还挂着条毛巾。进门正对面的墙上开了个临西子湖的窗。从这窗里可以一览西湖风光,没有任何阻碍。现在是五月,有些莲花已经出头了,当夕阳照在绿的水面和荷叶上,会反射出金光。这景色很美,我知道你看不见,但我相信,你会感觉的到的!”
掌柜的忍不住眨了眨眼,心里想:一来就看出这沈公子对白姑娘很上心,没想到竟细心到这一步,可是这白姑娘是什么来历的人啊,惹的沈公子这样关心?他不是我家小姐的姑爷吗?那现在小姐怎么办?
尽管心里有一堆的疑问,但见多识广的大掌柜还是没表现出来,他知道,有些事不是他们这种做下人的能问的。
“好,我知道了!”说飞飞心里没感动,那是假的。就算她认为沈浪对她是有什么目的,但她也确定,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害她。这——算是女人的直觉吧!
“我的房就紧贴在你房间的右边,有什么事记得一定要喊我!”沈浪继续叮嘱道。
“好!”飞飞微微一笑,还是柔声的回应道。
“飞飞,你会怪我不经你同意,就把你带到这里来吗?会怪我,不带你去找他吗?”沈浪突然紧张的执起她的双手,担心的问。
飞飞脸一红,随即清了清喉咙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又怎么会怪你了。”
“你知道?”沈浪一奇,狐疑的问。
飞飞的眼垂了下来,斜“看”着一旁的盆景说:“我猜,你定是认为我常年生活在幽冥宫那荒野之地,便想趁此带我出来瞧瞧江南风景。二来,杭州是远离快活王势力范围的地方,你,不想我再遇见他,这样,就免添烦恼。”她顿了顿,并没有抽回手的打算:“至于找人,毕竟也不急于一时,他若存心要躲,那……那也没办法。”
“飞飞!”沈浪轻叹到。她懂,她全都懂。不需要眼睛,她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飞飞,他没有躲。他永远都在你身边,看着你,护着你,等着你,离你——就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
沈浪心里的叹息和苦涩,只有自己品尝。
“天色已晚,你也早些休息吧!”沈浪深深的看着飞飞说。
“好。”飞飞还是一个字的回答,温顺而柔软。
沈浪微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她的气息都吸入肺腑一般。他缓缓的松开白飞飞的手,看着她进了房才转身离开。临走前,还替她带上了门。
第十一章
“梆,梆,梆”寂静的暗巷里传来突兀的打更声。
街上除了几声野狗的犬吠,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一轮满圆的明月静悄悄的挂在夜空中,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镶在天上,更衬得那洁白的月光,如银泻地,如水柔软。
六七个有些破旧的,褪得发白的红灯笼,摇摇摆摆的吊在客栈的门前,里面微弱的烛光,还在尽责的照着亮,只不过那光弱的几乎能被黑暗吞噬一样。
这种夜晚,很容易让人想起很多事,而通常这样的人,总是会睁着眼捱到天亮……
今夜,有谁是无眠。
“咯吱——”一道老旧的木头磨蹭声,在这个寂静的黑夜里响起,略显的有些不和谐。虽是很微弱的声响,但对于清醒着的人来说,也还是能听得见的。
果然,等了没多久,就听到“嗽”的一声,急促而沉闷,像极了会轻功的人,在起跳时,衣衫和空气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嗽”又是一道这样的响声
…………
……………………
“大哥!”百灵睁开眼睛,轻唤到躺在身边的熊猫儿。
“我知道!”清明的嗓音,表示说话之人神志清醒,毫无睡意。
“那……”
“别说了!”
“但……”
“不要再说了!”
“…………”
“……哎,白姑娘深夜出去,不知道要做什么,她眼睛又不方便,沈浪,沈浪怕是担心,所以自然是会跟上去。”
“可是,可是我们真的能信任她么?她可是那个幽冥宫主,当年,连沈浪都载在她手上啊!”
“当年的事,我们又能了解多少。……但我知道白飞飞的无双才智固然是一方面,但若是沈浪不是痴心于她,又怎么会甘心被骗一次又一次呢!”
“什么?!你是说,沈浪是心甘情愿被她骗,陪着她一起演戏的??”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说出来呢!”
“原来,原来……”
“别想了,百灵,她,注定了是沈浪的结。”
“……七七怎么办?”
“七七,七七……哎,你不觉得,这一路走来,七七也长大了许多!”
“…………,唉,的确啊!可是,这代价也……”
“算了,百灵,他们这三个人之间的事,我们是插不了手的,还是在一旁看看吧!必要的时候,照顾好七七,就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是,也只能这样了!”
………………
…………………………
厢房的另一边。
“沈大哥,你真的,还是只看得见她啊!”朱七七平躺在红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听在耳边窗户开关的声音,寂寞的说。
对于白飞飞,七七的心里其实是矛盾的。后来的这两年,她慢慢知道的她的遭遇,能体会她当年对沈浪那般极端的感情——赌上了尊严和未来,也只不过想换得他还能伸过来的手。坦白的说,白飞飞她用生命在演绎的感情,纯粹的里面只剩下爱,而这爱的,不是他的相貌,不是他的身份,不是他的才智,甚至不是他的优点,不是他的脾性,她爱的,只不过是沈浪肯对她付出的那一点点不计代价,不管她真假的温柔,在她前二十年苍白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感觉,甚至从她踏上江湖的那一刻起,也没有人能这样对她。
也许,她爱的不是沈浪;也许,她只会爱上沈浪。
因为,这平凡简单到任何人都有的温柔,却没有一个人给她,而白飞飞所会爱上的那个温柔的笑,温柔的手,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沈浪才有。
所以,当七七听说沈浪在欲爱而不敢爱的那一刻,曾背对着飞飞,痛苦的吼道:你一点也不知道我的过去,也许我是江洋大盗,也许我是个被追捕的杀人凶手,也许……也许还更遭,如果是这样,你还会喜欢吗?
正是飞飞震撼的回答,让沈浪从此陷入了那个永远无法走出的感情: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是谁,你的身份,我只知道你就是你。如果你是江洋大盗,我就陪你一起亡命天涯,如果你是被追捕的杀人凶手,我也会陪你一起去死。
是的,是的。
突然间,七七能够明白飞飞的意思:我爱上了只有你才能给的温柔,所以,我爱上了你。这,与你的身份无关,与你的过去无关,所以,我爱你,只有你,只是你。
看来,那年在仁义山庄里的初相间,当沈浪微笑着伸手牵住白飞飞的一刻,就注定了她的沉沦,真是,一点点温柔,一生就给你……
七七很羡慕,也很佩服能这样勇敢执着的女子,平心而论,若沈浪不再是今天的沈浪,她会不会还想现在这样,喜欢得理直气壮,喜欢得义无返顾。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就算是细细理清了思绪能得出肯定的结论,她还是比不上白飞飞,因为当年,她却是毫不犹豫的说出那番话的。
倘若撇太沈浪来看,七七是很同情白飞飞的,也为这样一名外表清秀柔美却内心刚强决裂的女子惋惜。可偏偏,上天就是安排了一个沈浪夹在中间,让原本单纯的三个人变的像现在这样纠缠不清。这剪不短,理还乱的感情,叫她怎么办?
她隐隐也是明白,只是装做不知道,今天这样复杂的局面,其实是她一手造成的。明明知道那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牵绊,她却还是不肯放弃,于是就变成着今天这般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堪。是她,就是因为她,才会弄成这样。
七七知道,她的心,她的理智早就知道。可是,叫她如何放手,如何收回这一缕错系的情丝。所以,在理智输给感情的状况下,他还是来了。硬是横在一个原本就没有她位置的地方,靠着摇摇欲坠的自尊死命的撑着……
无力的闭上眼,一行苦涩的清泪划下她的眼眶,融进这一室冰凉之中。
细雨梦回鸡塞远,
小楼吹彻玉笙寒。
多少泪珠无限恨,倚阑干。
“嗖”,身着白衣白裙的飞飞,像一抹从天际坠下的星光,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西湖水面上迅速的滑过,只剩下一个朦朦胧胧的残影,这使得即使某些半夜三更醒来的人看到,也只会误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而在她不远的身后,有一个黑影正不紧不慢的跟着。
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飞飞快意的急弛在平静的湖面上,留下的,只有一圈圈无声又无边漫开的涟漪,寂寞着,自由着。
原本柔和的晚风,也泛起丝丝冷冽,扬起她原本随意松绑在脑后的长发,隐隐的,能嗅到淡淡的幽香。那不是任何香料能染出的味道,在这样静溢的夜晚,更显得神秘而悠远,配上她那一脸云淡风清的微笑,像似整个人都要融进空气里,飘散在风中一样。
这样的情景,让沈浪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害怕,担心自己会抓不住她,担心自己会又一次和她擦肩而过。这种忧虑,促使沈浪加紧了步子,不自觉的拉进了和飞飞之间的距离。
原本时时刻刻都留心隔壁房动静的沈浪,在一听到飞飞开窗出去的声音后,就立即跟了出来,一边疑惑着目不能视的她,半夜出去的原由,一边担心着她的安危,所以,他小心的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样即能保护她的安全,又不易被人察觉。
轻功,在跃过一定的距离后,是要借力的,这是习武之人都晓得的常识。可飞飞的修为,已经到了不仅一次能跃过十几丈远的距离,还能在柔软无力的荷叶上借力的程度。沈浪暗自赞叹,一直就晓得飞飞的武功有所精进,只是没想到居然进步了这么多。
偶尔落在荷叶上,飞飞的身影,便像是风中的烛火,摇摆却不灭。花的清香,叶的柔媚,水的幽静,点缀着她摇曳生资的模样,在沈浪的眼中,形成一道美的不真切的画面。
这位少年成名的剑客,再一次的痴了,痴迷在同一个人的身影里。
大约半个时辰后,飞飞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岸边。静自调息了一下,就转过头来,低低的唤了声:“沈大哥。”
自黑暗里走出来的,是一习深蓝色外袍的沈浪。
他静静的看着飞飞,一言不发。
飞飞默默的站在他的对面,竟也是不着急的等待着。巴掌大的脸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坦然而镇定。
假若垂在身侧的两手,没有不自觉的微握,相信不会有人能看出她的紧张。
半晌,终于等到了沈浪的动静。
他还是不发一言,径直的走上前,解下自己的外杉,披在飞飞的肩上,随后微叹了口气,温柔的责备道:“别跑的那么快,小心会受伤。还有,夜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