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我儿子!」
    「你是一个嫉恶如仇的警察,你儿子一定是以你为荣才选择成为警察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连一个三岁的孩子也不放过-」
    「住口!」
    「如果你一定杀人才能泄恨,那你杀掉我吧!乖乖不只是伊毅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他出生之后一直由我养育。希望你能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我宁愿代他死。」
    「不要再说了!!」他当然明白,他曾想过千万次,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年轻、有着光明前途的爱子,「不要再说!」
    老人突然扑上去捏住圣祺的脖子,圣祺无法呼吸,也发不出声音。
    眼前渐渐发黑,快要失去意识之际,圣祺突然听见凄惨的呼喊声。
    「好痛!」老人抱住头,满地打滚。
    圣祺喘着气,看见老人不断把头撞向地板,撞得头破血流。
    什么回事?是旧伤发作吗?虽说空包弹射不穿头骨,但仍能做成一定的创伤,而且老人曾经堕海,几乎重伤而死。
    同情之感油然而生,可是被掐伤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圣祺只能看着老人自残。
    「我的脑袋......好像有千百支针在刺......」老人终于昏过去。
    可怜......啊!现在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圣祺回神,想到求救,可是手脚被缚住,身上的东西都搜走了,手机也......手机!
    老人未必会搜小孩子的东西。
    乖乖那小小的,粉蓝色的背包就被随意地丢在墙角。
    ◇◆◇ ◇◆◇ ◇◆◇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风驰电掣
    「他的手机没开。」司机一直拨着老警察的电话。
    「x的。」伊毅低咒,用力踏着油门,遇车超车。
    「你冷静些。现在所有事都是你的猜测,也许根本他不是做的。」
    「不是他是谁?普通绑匪的话早打电话来要续金了!」
    「总之你答应过我,会和平解决这件事。」
    「在人质安全的前提下!」伊毅已经无法平静,「还有多远?」
    「就在山顶。」他们现在已经在半山之上了,「伊毅,你开慢了一点。」
    车速超过100了,山上都是弯路。前方好像有交通意外,两辆私家车堵在路上。
    「别切线,这是单行道啊!」
    伊毅不管,驶上反方向的车道。
    「前面啊!」弯角处,一轮货车迎面而来
    「叭!!!!」响号。
    「危险啊!」
    伊毅连忙扭向方盘。
    轰!!
    ◇◆◇ ◇◆◇ ◇◆◇
    圣祺像蚯蚓般蜿蜒前进,好不易来到墙角,以被反绑的手掏出手机,按下快拨键。
    顺序第一位是家里的电话。
    伊毅千万要在家啊......如果他有报警的话......
    『喂?』电话响了三下,接通了,『圣祺,是你吗?你在哪里?』
    咦?是子楚?圣祺意外,但喉咙发不出声音。
    『圣祺,是不是你?为什么不作声?』
    『电话给我。』隐约传来话声,似乎是成翘,『不管怎样,圣祺,不要挂线。』
    得救了。圣祺松一口气,连忙把通话中的电话放回原位。上天保佑,老人千万不要突然醒来啊。
    可偏偏就这时,昏睡的乖乖蠕动了一下身子,迷糊地张开眼睛。
    「呜哇~~~~」药效过去,幼儿醒来感到身体不适,下意识地哭喊,「爸爸啊~~~爸爸~~~爸爸~~~~」
    乖乖?!圣祺心都跳出来了。他看到昏迷的老人眼皮一跳。
    「别哭,爸爸在。」老人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拥抱声音的来源,「孩子,别哭......孩子......不、你不是我的孩子!」
    尾声
    春雨绵绵密密地下,天色灰蒙蒙。
    这日的天气跟慧君下葬那天一模一样。
    子楚抱着一叠法律文件来到沈家。
    「叮当。」按铃。
    「来了。」门打开,圣祺一脸亲切的笑容,「子楚,欢迎。」
    「好久不见了。」
    「请进来,我准备了薄荷茶。」
    「太好了。」
    薄荷的芬芳在空气中飘荡,加了蜂蜜的茶甘醇香甜。
    二人闲话家常。
    「最近好吗?」
    「很好,所有事都告一段落了。」圣祺清清喉咙,动了动脚。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真好。
    「官司也审结了。」子楚指那宗绑架案。
    「是啊,已经结束了。」
    「不过,没想到你会跟法官说你是自愿跟对方走的。」不只这样,圣祺还把自己的伤说成是老人旧伤发作,失控下的行为。
    这样的证供,绑架罪名当然不成立。
    「这样真的好吗?」子楚侧着头,有点疑惑。这......毕竟是给假口供,妨碍司法公正。
    圣祺尴尬陪笑。给假口供当然不是光彩的事。
    「爸爸~~」清脆的童音响起。午睡醒来的乖乖咚咚咚地跑过来,扑进圣祺怀里。
    「乖乖,看谁来了。」圣祺摸摸他的头。
    「子楚叔叔~~」甜笑。
    「乖,乖乖真可爱呢。」
    「小孩子都天真可爱。」圣祺微笑。那是小孩最原始也最强力的武器。
    仍记得那一天,面对老人狰狞的脸,圣祺都害怕,认为必无幸免。但乖乖眨着无辜的眼睛,无畏无惧地靠过去,一脸同情地说:『啊!流血了,老爷爷痛不痛?乖乖给你吹吹好不好?』
    刚愎老人瞬间崩溃。
    伊毅赶到时他仍只顾抱着幼儿痛哭,直至被警方捸捕。
    「那人依然住在疗养院吗?听说你常常去探望?」子楚问。
    「边老先生头部受伤,积聚了瘀血,所以经常头痛。手术虽然把瘀血清除,可是却令他失忆了。」现在老人有时会表现得像个小孩子。有时好像表现正常,但却总把圣祺误认作自家儿子,又以为乖乖是自己的孙儿。圣祺干脆将错就错,时常带乖乖去探访,教乖乖叫他爷爷。
    「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子楚说。
    「可是成翘好像不谅解。」圣祺垂下眼皮,很无奈。成翘是法律最坚贞的拥护者,当然无认同假口供的事。
    「管那死脑筋的家伙去死。」子楚扁扁嘴,「倒是伊毅,他没意见吗?」那天伊毅可是在撞车之后拖着伤痛的身躯赶去救人,事后也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不介怀吗?
    「他说没意见。」圣祺的脸闪过幸福的光采。伊毅的原话是:只要是沈圣祺的意思,他都不反对。
    「这样啊......」子楚眯眼,突然切入正题,「我今天来是为了执行慧君的遗嘱。」
    「啊......」差点忘了。
    「今日是你和伊毅同居一周年的日子,也是决定乖乖抚养权和分配遗产的日子,不过......」子楚一笑,「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圣祺有点腼腆。
    「其实这些都在慧君意料之内。」子楚销毁了没用的文件,最后剩下一封信,「这是她给你的。」
    ◇◆◇ ◇◆◇ ◇◆◇
    封存了一年的浅紫色信封仍残留着淡淡的香味,是刑慧君最爱的薰衣草香。
    圣祺坐在阳台,静静地展开信笺。
    圣祺,好吗?
    你和乖乖在这一年过得好吗?把乖乖托付给你,我很安心,我知道他一定能快乐地成长。至于你,我相信在阅读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跟伊毅在一起,并得到幸福。
    因为你是那么的深爱着伊毅。
    是的,我知道你爱他,一直知道。你不用惊讶。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对于爱情,我们有着野生动物般敏锐的感觉。(笑)
    尽管校园里每个人都说我是你倾慕的对象,但我打从开始便知道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不算美丽的误会。
    可是我没有澄清它。
    我利用它引起注意,挑起男性之间的竞争意识,最后得到那个你和我都深爱的男人。
    好像有点对不起你呢,但情场如战场,即使时光倒流,我还是会这样做。
    比较令我意外的是伊毅,他居然由始至终都没察觉我的想法。正如他没有发现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在他心里,你是至善和完美的典范,你是他的憧憬,高不可攀。
    坦白说,我很妒忌。所以我总是故意在你面前炫耀自己的恋情,然后冷眼看你的羡慕、你的失落。但在遇上困难的时候,我第一个想起的人,却是你。
    圣祺,你总是温柔地对待我,帮助我,照顾我。是你告诉我,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可以无穷无尽地伸延,甚至关照到情敌身上。
    你的爱好像可以包容一切,而最后,我亦不知不觉陷落在其中......
    作为一个重病,时日无多的女人,我不能为你做什么,除了立下一纸荒唐的遗嘱。
    我相信它会把伊毅带回来,带到你的身边。
    然后你俩都会得到幸福。
    因为被你所爱的人一定会很幸福,而每一个认真跟你相处过的人都会爱上你。圣祺,你是那么的可爱。
    这是我,刑慧君,送给我最爱的男人,最后的礼物。
    希望你喜欢。
    看着熟悉的秀丽字迹,圣祺怔忡,百感交集。
    「圣祺。」身后响起慵懒的声音,伊毅从书房出来,上前从背后拥抱他,「在看什么?」
    「一封故人的信。」
    「哦。」伊毅轻轻吻着圣祺,没有再问,似乎不感兴趣。
    就当是自己和慧君之间的小秘密吧......圣祺微微一笑,把信折好,闭上眼睛享受片刻温存。
    在半年之前,他从不敢想像自己会拥有这么一刻。假若没有慧君的安排......
    「伊毅。」
    「嗯?」
    「你知道什么人最幸运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