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素兰几近哽咽,大小姐向来心高气傲,除了主子,大小姐何曾对旁人敛尽自尊,委曲求全。
谁知,乔曼柔却毫不领情,她渐渐地退了脸上的笑意,暗讽道,“让颜儿姐姐赔罪,曼柔怎么承受得起。颜儿姐姐与夫君相依十余载,情分匪浅,倘若颜儿姐姐有个好歹,夫君得知后,岂不要拿曼柔兴师问罪。大文学”
“既如此,”对于乔曼柔的无理取闹,沈颜儿叹了口气,道,“小萍,扶你家小姐回房吧。”
“沈颜儿,你站住!”乔曼柔见沈颜儿欲要离开,怒火愈盛,她单手撑腰,腆着肚子,厉喝道,“沈颜儿,枉我这些年来尊你一声颜儿姐姐,可你呢,又是怎么对我的。当日,你曾亲口告诉我,你与夫君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但你一转身,却不折手段地引诱我的夫君。清清白白?好一个清清白白,呵呵,连孩子都有了,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与夫君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沈颜儿,你当我乔曼柔是三岁稚儿,由着你戏耍,是吗?”
沈颜儿眼中一黯,有苦难言。那日她确实对乔曼柔隐瞒了真相,但也是逼不得已,怎料,此事在乔曼柔的心中生了芥蒂。
“沈颜儿,你勾引我的夫君,真是不知羞耻!”乔曼柔怒不可遏,甩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沈颜儿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一切,使得院落中的沈府下人,面面相觑,当然,他们之中,亦不乏幸灾乐祸者。大文学沈府的少夫人打了昔日的大小姐,而且,少夫人还骂大小姐不知自爱,迷惑少爷。照理说,府中的这两位主子一言不合,动了手,做下人的,怎能置身事外。但这些沈府的下人,毕竟在沈府待了多年,又历经一年多前沈府易主的变故,多少懂得明哲保身之理。
“大小姐---”素兰气得全身颤抖,这个乔曼柔,敢打大小姐,太嚣张了。
沈颜儿倔强地抬首,玉容之上,那鲜明的五指红痕,耀眼而又讽刺。
“不可。”沈颜儿念及乔曼柔身怀六甲,忙伸手拦住了素兰。
“算了,木已成舟,我还能与你争什么。”乔曼柔仿若居高临下的主子,鄙晲地看着沈颜儿,道,“自古男儿,三妻四妾本属寻常,更何况,夫君还是位煊赫的世家公子。你既然与夫君有了夫妻之实,若我执意阻拦夫君收你入房,岂不显得我乔曼柔不通情达理,有**份。但有一条,你必须要牢记,那便是,自今日起,我为妻,你做妾。”
乔曼柔出言刻薄,逼得沈颜儿退无可退。
“多谢你的好意,”沈颜儿眸光一寒,冷冷地扫向乔曼柔,一字一句地道,“但我,不稀罕。”
乔曼柔被沈颜儿身上的冷漠所震慑,连退数步后,不慎跌坐在花丛之中。
“你----哎呦---痛---”忽然,乔曼柔捂着肚子,喊得悲天跄地。
乔曼柔腹中的孩子,已有九个多月,万一动了胎气,亦或,有个三长两短,也实非沈颜儿所愿。
“你---怎么样?”沈颜儿迟疑半刻,终是心中不忍,上前问道。
“沈颜儿,你个恶毒的女子,”乔曼柔指着沈颜儿,破口大骂道,“夫君把沈府的信物交给了我,你就心生歹念,想要谋害我的孩子,是不是?”
沈颜儿脚下一滞,沉默不言。
“小萍,快去找姑爷。”乔曼柔半躺在地上,紧紧地护着肚子,也不让站在一旁的丫鬟,扶她起来。
沈少爷一听沈颜儿与乔曼柔两人起了争执,忙心急如焚地赶至沈府后院。
“夫君---”乔曼柔扑到沈少爷的怀中,委屈地低声抽泣,“夫君,我们的孩子---”
“快请大夫。”沈少爷立即抱起乔曼柔,越过沈颜儿,却未看沈颜儿一眼。
院落中的沈府下人,皆识趣地散去。
“大小姐,对不起。若少爷因此事误会了大小姐,奴婢百死莫赎。”素兰跪在沈颜儿的面前,哭道,“奴婢这就去找少爷解释,若少夫人腹中的孩子有个不测,奴婢就一命换一命。”
“起来吧,我又没怪你,”沈颜儿扶起素兰,道,“不必担心,她腹中的孩子,应该安然无恙。”
若乔曼柔真动了胎气,她还能如此镇定,坐等他过来。
“没事?”素兰俏脸带泪,想着刚刚乔曼柔捂着肚子,痛得直喊,难道是装的?
“大小姐,这口气,奴婢咽不下。”素兰恍然大悟之后,气得咬牙切齿。
沈颜儿面露悲凉,惨然而笑,却不发一言。
她幽怨地望着沈少爷远去的方向,嘴角努动,喃喃道,“沈念生,你是否认定,此生此世我离不开你,所以,你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糟践我。”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为时未晚
沈少爷神色复杂,艳如桃瓣的眸子,仿若染上了一层薄雾。大文学
“别担心,孩子定不会有事的。”抱着乔曼柔的沈少爷,脚下步伐加快,他穿过庭廊,行色匆匆。
“夫君,---,好痛,---”乔曼柔哭得梨花带雨,含泪的眼中,却隐隐带笑,她故作悲戚道,“夫君,别怪颜儿姐姐,刚刚是曼柔的错,曼柔惹颜儿姐姐不高兴了,才会---”
“别说了,”沈少爷温柔地安抚道,“曼柔,再忍忍,本少爷已让大夫在里边候着了。”
乔曼柔又假意喊了几声痛,便转为低低的抽泣声。
“夫君,这是?”待乔曼柔抬眸时,恍然惊觉,此处,并非是她以前所住的院落,也非沈少爷的住处。
沈少爷了然地一笑,“曼柔,你现在是沈府的少夫人,就该与本少爷一起,搬入沈府的正屋。”
“沈府的----正屋?”乔曼柔一听沈少爷提及沈府的正屋,脸色微变,她下意识地抓住沈少爷的衣衫,甚至,忘了喊疼哭痛。
“爷爷在世时,身子不好,常年汤药不断。于是,爷爷就让那些为他看诊的大夫住在了正屋附近,以图个方便。大文学”沈少爷似真似假地道,他抱着乔曼柔,步入正屋,将她放在了床上。
“爷爷曾误食有毒之物,虽无性命之忧,却患了严重的腿疾。”沈少爷眸光隐褪,顿了顿,道,“听爹爹说,爷爷就在这张床上,躺了几十年---”
“沈老太爷?”躺在床上的乔曼柔,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面色惨白,眸中的慌乱,惊恐,害怕----,无一遗漏地,皆映入了沈少爷的眼底。
沈少爷转头,看了一眼候在正屋内的老大夫。
年高德勋的老大夫,会意之后,缓步上前,伸手按在乔曼柔的脉上,道,“沈少爷,少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导致胎气不稳,老夫等会儿开些安神的药,让少夫人服下,少夫人就会没事了。”
“夫君,我好怕---”乔曼柔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锦被,吓得瑟瑟发抖。
她楚楚可怜地望着沈少爷,一语双关。
沈少爷负手而立,富有深意地道,“别怕,曼柔。你如今怀得是我们吴中沈家的子嗣,沈家的列祖列宗,还有九泉之下的爷爷,定会保佑你腹中的孩子平安无事。大文学”
殊不知,沈少爷的安慰之语,听在乔曼柔的耳中,却愈加地令她惊惧,心神不宁。
“夫君,我---”乔曼柔欲言又止,忆及当初的所作所为,悔恨交加。枉她自命清高,却终败在了,冥冥之中的因果循环。
“小萍,先送大夫出去。”沈少爷忙喝退了守在床前的小萍,又将老大夫所开的药方,递给了小萍。
“小姐,姑爷,奴婢告退。”小萍福了福身,与老大夫一同离开。
“你们也下去。”沈少爷一摆手,屏退了正屋内所有的丫鬟、仆妇。
他步履沉稳,缓缓地走至床沿,目光鹰隼,盯着乔曼柔道,“你是否有话跟本少爷说。”
修长白皙的指尖,滑过乔曼柔的脸庞,沈少爷俯身,轻声道,“曼柔,你救了本少爷一命,这份情,本少爷会还你的。”
乔曼柔摇了摇头,紧紧地抱住沈少爷,道,“夫君,我说过,没有你,我生不如死。”
沈少爷身子一僵,清雅的俊脸之上,却依然温润含笑。
“夫君,若你不要曼柔,曼柔会发疯的。”乔曼柔的眼中,忽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凶狠,哪怕动用淹城柳家尘封几十年的毒药,哪怕玉石俱焚,她也会在所不惜。
“怪不得,爷爷会说,怀了孕的女子最是惹不得。”沈少爷不露痕迹地推开乔曼柔,半开玩笑地道,“早知你这么难缠,本少爷当初就该躲得远远地。”
“夫君现在知道,为时不晚。”乔曼柔眼中的杀气,渐渐地褪去,她撒娇地靠向沈少爷,偎依在他怀中,“宫中的贵妃姨母告诉我,要留住自己的夫君,即使留不住他的心,也该千方百计地留住他的人。这时间久了,孩子大了,即便他想走,都走不了。”
沈少爷笑了笑,不知真假地叹道,“幸亏你的贵妃姨母,远在京师,否则,本少爷怎能在江南逍遥。有句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此看来,本少爷要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以后只能待在吴中之地,安分守己。”
“呵呵---”乔曼柔掩嘴而笑。
“大夫说你动了胎气,需好好休息。”沈少爷扶着乔曼柔躺下,并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乔曼柔为了不让沈少爷看出她眼中的端倪,忙闭上了眼。
繁华勾勒的锦被,似乎带着淡淡的药味,闻着乔曼柔全身难受,乔曼柔皱了皱眉,及至听到沈少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睁开眼,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直接扔在了地上。
“来人。”乔曼柔立即唤了随侍在外的丫鬟,命她们将床上的被褥,枕巾,帷帐,----,全部换了新。
沈少爷独立在院落之外,冷冷地遥望着死气沉沉的正屋,飘然而去。
避开了沈府的下人,沈少爷轻车熟路地潜入沈颜儿的闺房。
珠帘之后,小佑儿爬上了桌案,一手握笔,一手拿书,玩得不亦乐乎。
“爹爹---”小佑儿看见隐在暗处的沈少爷,竟忘了身在桌案之上,朝着沈少爷而来。
沈少爷急得忙摇手制止,小佑儿已经够笨了,再从这么高的桌案上摔下来,岂不笨上加笨。
“佑儿。”听到小佑儿喊爹爹,沈颜儿这才注意到小佑儿已爬到了桌沿,危险之极。
沈颜儿一手抱过小佑儿,微怒道,“别再提你那混账爹爹了,娘亲以后都不会管他了。”
刚欲出手相救的沈少爷,拂了拂额上渗出的冷汗,惊甫未定。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打自招
亥时三刻,夜深人初静;淡月正朦胧。大文学
沈府的正屋内,喝了安神药的乔曼柔,悠悠转醒,她半撑起身子,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沈少爷,疑惑地道,“夫君,为何不点灯?”
寻常之日,一盏一盏璀璨的灯火,照得正屋内五光徘徊,十色陆离;而此时,屋内一片漆黑,冷风透过窗棂,吹起床上的纱帐起舞,愈加显得沈府的正屋阴森,与毛骨悚然。
沈少爷一言不发,取了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残烛。
幽暗的灯火,忽明忽暗,映在沈少爷的身上,仿若透着几分迷离,与诡异。
“啊----!”忽然,乔曼柔吓得大声惊叫,“沈---沈老太爷---”
壁上烛影之中,有一副栩栩如生的沈老太爷丹青。画上的沈老太爷,手拄拐杖,面容慈祥,宛如再生。
沈少爷满意地勾唇,对着乔曼柔,不轻不重地道,“你终于醒了。”
老大夫的安神药,确实名不虚传,就连善于使毒的淹城柳家后人,也未察觉出丝毫异样。大文学
沈少爷优雅地起身,一步一步地走至床榻,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在静谧的正屋内,犹如巨石,投入深海之中,击起千层浪。
乔曼柔心虚地低头,惊恐万分。
夜半冷风,侵入她的衣衫,使得她全身颤抖。
“爷爷,---,是不是你杀的?”沈少爷沉默许久,伸手抬起乔曼柔的下颌,盯着她,冷冷地质问道。
白皙修长的指尖,抵在乔曼柔红润的肌肤上,毫无温度,冷如寒霜。沈少爷清雅的俊容之上,隐隐带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