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窗帘的声响,欧阳厉琼紧紧地将芙伶搂抱在怀中。
“跟我一起去白离。”欧阳厉琼不容置喙地开口。这已是她的决定,无论他是愿意去或是不愿意去,自己都要他偕同离开。
这一次出行,路途遥远,或许往返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将他一个人留在厉王府内分娩,也有些不放心,且她也不想错过她第一个孩子的出世。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其随身拴在自己的身边就近看着。
欧阳厉琼没有想到,她的这个决定,引发了一个软弱男子深藏心底的嫉妒魔鬼,小心谨慎的她竟然会差点栽在这个决定之上,栽在一个她平日里从未正眼瞧过的男子手中。
府中的忙碌,看着下人们精心地为那贱人购置前去白离时取暖的衣装,嫉恨的小苗在祁葆杰的心底瞬间成长为一棵乌黑发紫的大树。
这一次,厉王的胜利归来,百姓对其暴戾的印象完全改观,受到了京都无数男子的爱慕,而他这个厉王正君也是风光无限,府外男子望他的眼神中都夹杂着羡慕。可有谁知道,厉王这次回来,他竟是连一面都没有见上。
他与自己的妻主,就仿佛是过路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连奴仆都不如。
厉王决定带芙伶一同离开,更是当头一棒,使他受到了极大的屈辱。隐藏着的危机意识已经冲破堤坝,他不能再这么隐忍下去,他不能让别人夺走他的位置,他要给那个贱人点颜色瞧瞧。
拿出一小包银色的粉末,那是几日前的暗夜,一个自称要帮助他的蒙面女子,偷偷塞给他的。之前他虽然心动,却不敢真正的行动。这一次,为了保住自己正君的宝座,他什么都抛出去了。只要将这包粉末偷偷地浸泡在茶水中,让那个小贱人喝下去,那么便不会有那个威胁到他地位的怪胎,而没了那个怪胎,厉王便也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阴冷的旋风吹拂着他的发丝,遮盖住他那万分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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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厉王即将带着自己怀孕的侍君一同前往白离,厉王府内男子才知,原来只要怀上孩子,便可抓住厉王这个多情女子的心。个个烧香拜佛,询问偏方,期望着靠着孩子一步登天。
小厮们看着装扮得雍容华贵的芙伶,虽然以往纤细的身材不再,脸也不是特别的美艳动人,可他却是有着一种温暖的气息,吸引着别人的靠近。而他的一举一动,皆是优雅得让其他男子感到卑微,甘心地去服侍他。
见他朝自己走来,从前厅来的小厮赶紧欠身行礼。
芙伶看着他有些熟悉的面孔,他记得这名小厮乃是欧阳厉琼身边的人,不知他此次单独来见自己是什么事:“厉王派你来的?”
小厮点了点头:“是,昨日风凉,厉王殿下担心侍君身有不适,特派小人送些补药过来。”微微低垂着脸上带着笑容,可眼睛的深处却是阴沉沉的,透着冰冷的残忍。
因为其是厉王的随身小厮,因此当他独自前来时,屋外的小厮并没有阻拦他,只当他是来传达厉王的命令。
见芙伶咬着唇,对于厉王的“关心”沉默不语。这些日子,厉王不顾他的意愿,让其陪同前往白离,再则便是私自为其购置衣物,如今又派小厮来送补药。这样的盛情让他感到压力,感到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心底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他深知,那个以强硬之姿硬闯入他生命的女子,已经渐渐地搅乱了他的心湖。
小厮见他没有反对,便将补药放在桌子上,之后便站在一旁伺候着,等待他的进补。
“你出去。”
小厮刚要出声,却被芙伶一个淡漠的眼神望了过去。小厮也明白,这位侍君看似温柔,却是固执地连厉王殿下也没办法,便欠了个身退了出去。
芙伶捧起瓷碗,为了孩子,他不应该和她怄气。
缓缓地将碗送到嘴边,慢慢地仰起头……
看着这一幕,躲在屋外的小厮则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
66严厉惩罚 ...
就在厉王筹备着远征时,这次几万来余精兵,女帝可谓费劲心思。既想将厉王远调、远离西盟,又害怕其掌控住兵力、对自己不利,特派将兵符放在同行的武将军秦骛身上,明了说,便是她堂堂厉王表面是代表西盟出使的王爷,其实只不过是个毫无兵权的陪衬品罢了。
而她如若拒绝前往,那便是有损她刚刚取得的好名声;而如若就这么去了,便是趁了女帝的心,如了她的意。可即便如此,欧阳厉琼依旧要去,她要叫欧阳井华知道,即便是将她远调,也是毫无用处的。
这秦骛之子秦虞在宫中得女帝盛宠,因此这秦骛在赤耀国失利后,并未受到责罚。此次,更是被当作亲信,派遣在厉王的身边当作眼线。
而此时,冥门的队伍也以惊人的速度蓬勃发展壮大着,频频出兵,迅速占领了白离国的金襄、雁岭、定盐等北部周遭郡县,在白离国的北部迅速发展成为一支割据的势力,对其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引起了白离的恐慌。
厉王看着不断传来的讯息,这个冥门,真是了不起,作为一股新生力量,在这样的围攻氛围下,四周皆是强敌对其虎视眈眈,却依旧能破茧而出,这个冥门,就算欧阳井华不命她去,她也会找时间去会一会。
“殿下,正君他……”紊乱的气息,有些失去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本王知道。”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奎安,你失态了。”前些日子有人私自闯入厉王府来密会她的正君——祁葆杰,又怎么会逃得出自己的耳目,而她也派遣了人手防范着祁葆杰的一举一动。
而祁葆杰与她身边的贴身小厮勾搭上,也叫她更加肯定了这幕后的黑手便是她那可敬的皇姐。而那包药也早已被她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掉了包,换成了真正安胎的补药。
这也是她老神在在地坐在这里的原因。
“芙伶侍君他失踪了!”
欧阳厉琼淡漠的眸子一窒,冰冷地看向奎安:“你说什么?”失踪,怎么会失踪?难道当她厉王府是个可随意来去的地方,“失踪?到底怎么回事?”平白无故,一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芙伶侍君,就这么平空消失了,小厮们见他迟迟未出来,才知……芙伶侍君他,消失了。”奎安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就连暗中保护侍君的暗卫也没有发觉可疑之处。”这件事,最让她担忧的是,厉王府警备竟然如此松懈。
明艳的五官透露出恍然,以芙伶的身手,绝对不会毫无破绽之处地离开府中,一定是有外人插手。可到底是谁?是谁有着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夫,是谁能就这么逃过她手下的眼睛?
宫中高座皇位的那位,有这样的能力、有这样的人才吗?
咬牙切齿道:“那送药的小厮呢?”莫非是她小看了一直躲藏在她身边的眼线,难道她还有接应的人?
想到芙伶可能是被暗中劫走,想到他可能此时正浑身颤抖地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她的营救;想到他那双淡然冷静的双眼,此时盛满了空洞与害怕;想到他苍白无神的脸,透露着慌张,她便绞痛不已。
她一定要将他找到。
“她已经被压送在暗室。”皱着眉头,想起下人描述的那人看着空空的屋子,诧异的神情,看来她也对此事毫不知情,也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她也算倒了大霉,这一次,殿下定会将她当作出气筒狠狠整治。
“很好。”看向奎安,“将本王那亲爱的正君也带到暗室去。”小小的一个祁葆杰,竟然也胆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她的人。原本还想放过他、放过祁家,看来,如今是要改变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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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奴才,竟然敢这样对我,我要见殿下,我要见殿下……”祁葆杰对着与自己“交战”了多时,终于无奈之下一声不吭,便架起自己的两名侍卫嚎叫着,心里有着不安。
当他在自己屋里等待结果的时候,没有等到流产的消息,却听到说那个贱人竟然凭空消失了。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竟是比流产还消失得彻底。可还没等他兴奋完,便来了这两个瘟神。
“我们正是请正君前去见殿下。”奎安迈了进来,冲着那两名侍卫责备道,“怎么磨蹭那么久?”都让她们来将近半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有将那祁葆杰,一个不会武功的单薄男子带过去,真是办事的能力越来越差了。
两名侍卫不安地看着厉王身边的大红人,有苦叫不出。
谁能想到,这么个看似瘦弱的男子,竟然发起蛮力来那么惊人,赖皮的功力更是一流。如此比较下来,她们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的芙伶侍君。
见奎安竟然亲自前来,想着定是厉王殿下等得不耐烦了。便也不再多客气,直接将他架在空中,任凭他双脚在空中挥舞,直接将其带到那传说中阴森恐怖的暗室。
来到暗室门口,两名侍卫放下了他,将其一个人推入其中。
只见暗室内,四周都是厚实的石墙,踏入其中,便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感到一种透骨的冰冷,叫人心生恐惧。祁葆杰此时才终于肯定,这平日里极其隐讳的暗室,是个充满着残忍血腥的地方。
小心地朝前走着,却忽然被不远处的一幕所彻底惊吓到。
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两只眼珠已经被挖掉,而那两颗沾血的眼珠便静静地躺在她的身旁,身上满是血痕,看得出是被人一刀一刀地将其身上的肉剐了下来。
而那人听见了他的声音,想要张口询问时,他才发现,那人的舌头已经没有,就连嘴巴里面,也是血腥的一片。
他认得这个人,她便是从他手中接过药,要帮他的那个女子。
见到自己的同伙如此的惨状,他再也无法在这里再待上一分一秒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群混蛋……”小溪般的眼泪再也顾不了形象地直往下流,回头拍打着已经关上的坚硬的石门,叫喊着。可任凭他的小拳头怎么使劲,那石门就是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固执地挡在他的身前,阻拦着他的生路。
“哗哗——”巨大的声响在他背后响起,心中升起警惕与不安。
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过去,只见大量的水从石室的上层倾泻而下,在这密闭的空间,水渐渐浸上了石室的地面,并也磨人的速度渐渐提升的水面。
他会被这些水活活淹死!
难道厉王就那么那小贱人?为了那小贱人竟然要想将他杀死?
“我是祁家最受宠的二少爷,你们不能杀了我!我娘、我爹一定会找我的,她们要是知道我就这么被害死在厉王府,她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想他祁家可是京都首富,也算是京都名人,厉王不也是因为这一点,认为自己与其相匹配,才要迎娶他为正君的吗?
厉王殿下一定是忘记了祁家的存在,她一定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才想要杀了他,一定是这样的!
“祁家,现在还算是祁家吗?应该此时已经挂上本王的旗帜了吧。”一道悠远的声音传进石室,仿佛遍布整个角落。任凭祁葆杰怎么四处张望,都找不到声音到底是从何处发出来的。
“什么……你在说什么……”他家里到底怎么了,殿下怎么会这么说?
“可真是孝子,连祁家出那么大的事都毫不知情。祁家各处的产业已经转入到本王的手中,你们祁家现在只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有什么资本与本王叫板。就算是之前的祁家,也是没资格站到本王面前!”口气冰冷,渗透着股阴狠。
“怪只怪你,本王原本想,如若你安分,那便收留你在厉王府。可没想到,你竟然敢动他!说,他现在在哪?”
之前的那小厮,任凭如何逼供,皆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可不知道并不代表自己会放过她,是以也就有了如今她不堪入目的血人模样。
而这祁葆杰,不过是个棋子,想来也是不知道芙伶的下落,可她却傻傻地抱着一丝希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看着已经漫上小腿冰凉的水,鼻涕眼泪全部流了下来。
“不知道,那就等死吧。”一道悠悠的声音之后,石室便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听到水“哗哗”流淌的声音,以及那“血人”吱吱呀呀的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