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关上门,跳到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死死地堵住耳朵,当作什麼声音也没有听见。心头一阵阵泛酸,就跟生吃柠檬似的,酸得要命,眼泪决堤地染湿了被单,她一个人闷闷地哭著,像是哭不完一样。
你在哪裡?
陆成看到郑一珍这条简讯时,他正要与一位生意合作人一起吃午饭,顺便讨论一下合约细节。他正要回简讯,合作人已经开始劈裡啪啦地开始讲合约的事情,他笑了笑,合作人的性格是十足的工作狂人。
他想了想,把手机暂时放在了一边,心想郑一珍应该不是要紧的事情,否则她应该会打电话给他。等一会他再回简讯。
这顿饭吃了很久,真正吃的时候估计二十分鐘或者半个小时,其餘时间他们都在说生意上的事情。
等他们谈妥了,合作人就起身告辞了,陆成买了单,坐上回公司的车,拿出手机,回了一条简讯。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郑一珍才回了两个字,没事。
他挑挑眉,觉得有些怪异,脱下外套随意地扔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他扯了扯领带,心思一转,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再一会就下班回家了,他也就不急了,既然她说没事应该没问题。
到了下班的时间,陆氏公司的秘书室裡的所有员工们看见一向準时下班的总裁居然比以往还早了五分鐘下班。
陆成回了家,看到出现在家裡的两位陌生妇女时,他愣怔了一下,恍然大悟,想来郑一珍是要跟他说这件事情。
他扯了一下嘴唇,不用猜,他也能肯定这又是妈妈的手笔,「你们以后不用来,回去。」
「先生,这……」妇人不安地说。
「这件事情我说了算。」陆成不介意替郑一珍撑腰,即使这样很不给妈妈脸面,可妈妈把这些事情摆在明面上,已经不是单单在為难郑一珍了,根本就没有一丝要袒护、照顾晚辈的意思。
两名妇人放下手头上的活,安静地离开了。
陆成走进卧室,就看到郑一珍躺在床上,他走上去,轻轻地道:「别不开心,我已经让人离开了。」
郑一珍脑子裡只有那一堆冰凉机械运转时的场景,以及女医生给她检查时的记忆,她别开眼睛,低低地说:「我想回家一趟。」
她不是没有脾气,她只是不想让大家都不好看,结果她退了一步,接下来便是步步退,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婆婆这麼想要一个孩子,就让别的女人生好了!她不生了,就是陆成不做避孕措施,她也不生了,她不是生育工具,她是一个人,是有思想的人。
如果她嫁给陆成唯一的功能就是生小孩的话,那她不生,这个机会给别人好了,这种被人羞辱的感觉她一点也不想再尝试一遍。
陆成眼睁睁地看著她眼眶泛红了,似乎要哭。他只见她哭过两次,一次是她结婚时,一次就是眼下了。
他心裡发疼,伸手将她抱在怀裡,「我知道妈这次过分了,我会亲自跟她说的。」他以為爸爸跟妈妈说过之后,妈妈的行為应该会收敛些,没想到越来越过分了。
「我想回家。」她坚持地说,泪珠悬在眼眶裡没有掉落,楚楚可怜的风情之中带了坚定不移的意味。
「什麼家!」陆成脸一沉,「这裡就是你家,台湾那边不过是你娘家。」他不由得怒了,她嫁给了他,她是他的人,这时候居然还跟他说什麼家。台湾的娘家在她心裡是家,那麼这裡的家就不是了吗?这裡不是她的家,他不是她的丈夫吗!
他佔有慾极强地抱著她,「这裡就是你的家!」他的手劲偏大,弄得怀裡的人情不自禁地动了动,他却当她是在闹别扭,反而箍得更紧了。
郑一珍差点不能呼吸了,忍著痛道:「好,娘家是吧,那我要回娘家,我要回台湾!」
陆成心疼她,她刚过来的时候,什麼都不懂,他派了助理跟著她,直到她完全没有问题了,他才让助理回公司。她想找工作,他找朋友给她安排了一个文职工作,不过她平时不怎麼跟人交际,那些开放的外国人跟她合不来,她就是上班下班,回家给他做饭。
她的生活一点也不多姿多彩,他知道,在台湾,她有亲人、有朋友,想逛街有人,想出去玩也可以找到人,可在这裡,她熟悉的只有他。
她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揉了揉她的头,「是不是不喜欢在这裡生活?」
「我就是想回去。」她的口吻没有意思软化。
心头一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吧,你也一年没有看到岳父、岳母了,想他们了就回去吧。」
她没有解释,任由他误会,她木然地没作反应,他忍不住伸手捧住她的脸,「不过要早点回来。」
她看著他,目光幽然,看得他心头一跳,好像有什麼东西跳脱了他的掌控,他凝视著她,强调地说:「要早点回来,你的家在这裡,我在这裡。」
她垂下眼,乾脆地不说话了。他不喜欢她这副沉默的样子,始终不放开地搂紧她。
【第二章】
「jane,你要辞职?」郑一珍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陆成的好友彭超听到人事部的消息,特意找郑一珍询问,「是做得不开心吗?」
「不是的……」郑一珍摇摇头。
「哦……」彭超露出一抹会意的笑容,「是有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打趣地问。
郑一珍现在最反感的就是这件事情,脸色直接变绿,「不是!」
彭超讶异地看著她,她的反应有些激动,和平时不一样,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随意地跟她交谈了几句,便放人了。
郑一珍走出总裁办公室,莫名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她的反应太大了,真的是糗大了。
郑一珍整理了自己的办公桌,接著就拿著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走到门口,她就把那些没用的东西直接扔掉了。
她没有跟陆成提起要辞职的事情,她也不打算跟他说,冷静下来之后,她更清楚自己的想法了,更是打定主意回台湾去,至於要不要回来,跟他之间的关係又该如何解决,她心裡是很明确的。
现在她跟他就差明说了。
婆婆要她生小孩,他却不要她生小孩,而她现在也不想生了,他们想怎麼样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她不参与。
结婚的时候,她没想过离婚,现在极有可能离婚就因為生小孩的问题,想想她都觉得好笑。但一想到回台湾之后,不会再被逼著生小孩,她的心情雀跃了。
陆成明显感觉到郑一珍的心情好了很多,煮饭时会哼歌,走路时不时地跳几下,原先笼罩的乌云不再,反而变得越发的明亮。
吃完饭,他一改之前去书房办公的习惯,走到主卧室,靠在门框上,看著她一脸喜悦地整理著行李。他不知道让她回家一趟就能让她这麼开心,早知如此他就会挤出时间陪她回去玩玩,他们除了度蜜月的时候去了一趟復活岛之外就没有再一起出去玩。
看著她明媚的笑脸,他心中的阴影无限放大,她去台湾,那他就一个人了,虽说人夫和人妻都需要放风时间,可他一点也不想离她太远。
「等夏天的时候我们去欧洲玩吧。」他开口,原以為这个建议会得到她的欣喜若狂,却料不到她惊讶的神情。
郑一珍心中咋舌,敷衍地说:「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早著呢。」
陆成看了她一会,突然说:「我回来的路上碰到妈了。」
「嗯?」
「妈让我转交一样东西给你,一个文件袋。」陆成解释道。
郑一珍一想,就知道那所谓的文件袋裡装了什麼,无非就是那天的检查报告罢了,「妈还说了什麼?」
陆成耸耸肩,见她脸色并无不对劲,笑著说:「没说什麼。」
闻言,郑一珍就知道那份检查报告肯定是没有问题,「我等等去拿。」
陆成问过陆母,知道那是郑一珍的身体检查报告,关心地问:「身体有什麼不舒服的吗?」
郑一珍真的不想说这件事情,拉下脸,冷冷地说:「没有。」
她冷酷的神情让陆成一怔,很少看到她摆出这样的神情,就是生气时候,她也就跟一隻小白兔似的委屈可爱,现在这样倒是有几分冷厉。
他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回台湾待一段时间,不要待太久,知道吗?」
她覷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没良心的女人,真的很没良心!
郑一珍走的时候就是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就关机了,在十几个小时之后,估计她到台湾了,她也没有打一通电话回来。
现在一想她当时的电话,他就想笑,她就说了一句我走了,他刚应了一声,她就掛了电话。他心中隐隐觉得怪怪的,因為她没有跟他说离开时间?因為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捨?还是因為公寓裡少了她的身影?
这种怪异一直延续到她离开一个星期后,还一直让他很不爽。坐在他对面的彭超看著他的黑脸,笑嘻嘻地说:「你这张慾求不满的脸摆给谁看啊?」
难得的下班之后没有回家,他约了彭超出来喝酒,被彭超揶揄了,他也不生气,不正经地笑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很明显,方圆五百里都能看到了。」彭超浮夸地说,摸著下巴。
「她回台湾了。」
「嗯,辞职是為了放假?其实也没关係,我们这麼熟了,也没必要辞职,要放假的话,我一定準假,还让你老婆多玩几天。」彭超一副好老板的模样。
陆成一愣,「你说什麼?」
「啊?」彭超无辜地看著陆成,他刚才说了这麼多话,他哪知道陆成问的是哪一句。
陆成的指头轻叩著光滑的桌面,眯著眼睛,「你刚才说我老婆辞职了?」
彭超疑惑地点点头,而后睁大眼睛,「她没跟你说?」
「说你个大头鬼!」陆成瞬间站了起来,桌上的酒杯被碰倒,暗色的液体直接流向了对桌的彭超。
彭超优雅地避开了,双掌交叉,一副看戏的模样,「不是吧,你老婆辞职没有跟你说,厚,有嫌疑。」
陆成握著拳头,终於有了一个缺口可以去解释这种怪异感了,真是好极了!对的,她什麼都没多说就这麼走了,包括她的辞职,而他这个老公不知道。
彭超绝对是损友,完全不顾及陆成难看的脸色,火上浇油,「看来你这个老公很不称职。」
陆成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彭超,冰霜覆满俊脸,「闭嘴!」
彭超乐乎地笑个不停,站起来伸手勾住高脚杯,风流倜儻地说:「看来我今晚得重新找一个人陪了。」
陆成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彭超笑呵呵地走开了,陆成神色狰狞地走出酒吧,往黑色的轿车走去,他坐上车,拿出手机,飞快地拨通了郑一珍的号码。
关机?很好,他的老婆逃了,而他居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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