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孕?”
我已是很淡然,点头微笑:“嗯。”
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踱着步子,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停下来大声问我:“你怎么会怀孕?”
我耸肩道:“大概是我相公干的好事。”
他又急了:“你相公在哪里?”
我不由得好笑:“我相公在将军府里,恰巧是那位将军。”
他挠着头,一付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那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叹口气,挪到石床坐下,搥着腰肢道:“还能怎样,我不是被你囚禁了么?时候到了,就在这山洞里产子呗。”
他瞪大了牛眼,重重地吸气呼气,急得那条刀疤此起彼伏。
我垂着头,对着自己的肚皮慈祥道:“娘的小心肝,是娘亲不好,委屈你将在这僻陋的地方出世,放心,娘一定保你平安,若是天寒地冻或是这洞内磕磕碰碰你有个三长两短,娘定当不独活,一尸两命娘陪你。”
刀疤人哀伤地望着我,扶着山壁往地上一坐,抱头呻吟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办……”
我看着挺惊心的,瞧他这付懊恼的神情,连我都忍不住想怀疑这肚里的孩子该不会是他的骨肉吧?
良久之后,刀疤人突然立起来,吓我一跳,我忍不住埋怨道:“你吓死人了。”想想又加了两句:“吓着我无所谓,但你若吓着我肚内的孩子,我跟你拼命。”
他诺诺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养身体,多少还是吃点东西,我去去就来。”
我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实在吃不下,我吃不下没关系,就是连累了我肚子的孩子受饿。”
他深深地望我一眼,骑着鸟,飞走了。
许久之后,我才意识到,他走了,带走了我的羊腿,天黑以后只剩我与饥饿做伴。
次日清晨,我尚在梦中,忽然一声熟悉的“浅儿”将我唤醒,我睁开眼,只见大师兄蹲在石床边。
我一阵欣喜,爬起来道:“大师兄,你来救我了么?范天涵呢?”
大师兄只是摇头,问我道:“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我慢慢心凉,开始在脑中对整件事理出个来龙去脉,刀疤人的确不识得萧子云,他识得大师兄,大师兄编演了这么一遭,以一个粗糙的障眼法骗我入套,指不定还用的这个障眼法扰乱范天涵与师父。
这年头大家都蠢,也没法。
那么又为何囚禁我呢?是萧子云的爱让他蒙蔽了双眼决心将我除去?还是他真的爱我,因爱生恨,或是即使拥有不了爱,还拥有人?
不晓得以前为何我会热衷于各种折子戏与说书,我现在实在是厌恶透了这种三流戏码。
大师兄伸手欲来抚我额,我挥手拍开了,道:“放我回去。”
他叹口气道:“你并没有怀孕是不?”
我冷笑道:“你请大夫来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他又长叹一口气,道:“你先吃点东西,我为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是宝儿做的。”
我探头看,地上摆了一个竹篮,篮内放了二三个小菜,明显都是宝儿亲手做的。
宝儿做菜有个怪癖,装盘后喜欢在盘子边沿摆上点什么东西。主要是有次我爹重金聘请了宫廷御厨来家里开酒席,她见人家御厨在盘子边摆弄了些花花草草,那些个菜瞧起来都忒高贵,于是宝儿学下了,以后做菜她都往盘子边摆花花草草,一开始她还很虔诚地摆个图案出来,仔细辨认也能看出是只兔子或者是只鸟,后来她嫌麻烦了,就往盘子旁随便放一片叶子,一朵花,有次她发疯了干脆弄了几颗黑枣切了粘盘边,每盘粘俩,一顿饭吃下来我忒心慌,总觉得那些个盘子都长了双骨碌碌的黑眼睛盯着我吃饭。
而今天篮子里的那三个盘子,宝儿在盘子边都粘了一圈鱼鳞,摆阳光底下还能闪烁着反光。
我闻着那鱼腥味,喉头一阵哽:“宝儿还好么?”
大师兄道:“挺好的,她今日一早起来,说要做饭,说你闻了饭香就会回来了。我看她还挺精神的。”
敢情宝儿拿我当狗呢。
我忍不住又问道:“那范天涵呢?”
大师兄默了半晌,道:“他翻天覆地找了你两日,但这两日停了。”
顿一顿,他望着我道:“这两日里他与子云常在书房里商量着甚么事,昨日他俩还彻夜畅谈。宝儿看不过眼顶撞了他几次,差点被遣回王府。”
我闻言倒是一点儿不难过,范天涵若真是与萧子云勾搭,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倒也不是我对自己或者对范天涵有信心,我主要是对萧子云有信心,相信她绝对能够使人倒尽胃口。
但明显的大师兄他想我急,于是我只好配合地作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见了忙安抚我道:“你莫难过,至少还是有人关心你的,像师父和宝儿,你爹和你那些姨娘,还有白然白将军。”
我奇怪地望着他:“白然怎么了?”
大师兄道:“范将军夫人失踪了,白将军锲而不舍地搜寻。”
我听着怎就好像我与白然有什么□似的。
大师兄又道:“我看那白然对你也是实心实意。”
我闻言顿时推翻了之前的猜想,瞧大师兄现在一付想替我与白然拉媒的模样,也既是说,他对我已丝毫没有爱,更谈不上因爱生恨。而以此推断,大师兄他,已被爱蒙蔽了双眼。
我其实觉得,大师兄这份爱挺令我纠结的,我无法判断他是先蒙蔽了双眼才看上萧子云的,还是看上萧子云后被蒙蔽了双眼。因为依我看,一般双目正常的人,都该瞧不上萧子云才是。
故曰: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爱得古怪,须得见怪不怪,方能使其怪自败。即使其怪不自败,见怪不怪亦能保全自身金刚不坏。
作者有话要说:这快一年前写的东西,回头再看,觉得我还是挺有才华的,是吧?
别砸我,我也不容易。
晋江实在太抽了,开个网页要十分钟,顶不住……
先撤一撤。
流产
那日大师兄走后,我痛痛快快地吃了宝儿的做的饭菜,宝儿的手艺似乎精进了不少,看来她为了引我出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她对我也算是真了解,若我能自由行走,就真冲那味儿回去了。
我了饱足感后,我开始思忖我未来的道路,这装怀孕是装不下去了。一则,我这肚子怎么着都大不起来,想塞个东西进去嘛,这山洞里材料实在有限,我总不能往衣裳里兜石头,这不小心摸着了还以为我怀怪胎呢;二则,若是让我日日装胃口不好,我馋虫顶得住但肚子顶不住,我肚子顶得住但馋虫顶不住,总之就是互相顶不住。
思忖了半天,我忽地想到劳动妇女千百年来的经验累积下来的传统三大美德: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哭我是哭过了,那么闲来无事就来闹上一闹罢。
于是神雕送晚膳来时,我从地上捡起银针,随手就扎了这神雕几针,本想点个穴让它一动不动。但学艺不精加上这雕的体型也不好辨认穴道,就多扎了它几针。神雕它也不容易,它被我扎得上蹿下跳长鸣不已,最后瘫地上定住了,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给累瘫了还是被我给点住了。
无论如何,它总算是瘫下了。
我撩起裙摆,准备模仿侠客们替人疗伤时那样——哧啦一声撕下一布条来,岂知我身上这衣裳乃当初我爹砸大价钱做的嫁妆之一,料子无坚不摧的程度犹如金丝甲乌蚕衣。无奈之下我只好捡了块锋利的小石子慢慢割我那上好料子的衣裳。
好不容易割下几条长宽不一的布条,我手握布条慢慢靠近那神雕,他哀着眼神儿望我,我仰头长啸:你也有今天……
我将那雕脑袋上的羽毛一撮一撮细细地拢起,再细细地用布条捆扎好。一炷香之后,一个脑袋顶着四根羽毛冲天辫的俏皮神雕诞生了。
我望着那四根冲天辫,觉得不甚出彩。我方才撕的是白色的衬裙,白色的布条捆绑在神雕的头上,颜色着实跳脱不出来,于是我一咬牙,把翠绿色的外裳下摆割了。割了布条往神雕头上那四个辫子再绕上一圈,它立马更加活脱俏丽了。
竣工后我拍拍手,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摸到神雕身上的天京穴,拔了银针。
神雕仍是一动不动地怒视着我,眼神喷火。我以为它在蓄势待发,准备飞扑来啄我,吓得我连着倒退了几步,战战兢兢地盯着它。
顷刻之后它摇摇晃晃地扑腾着从地上站起,在洞内踱起步子来。
我更怕了,贴着山壁缓缓移动。
幸得神雕在洞内踱了好几步后,扇着翅膀飞走了,留给我一个高傲的背影。
我这才回过神来,神雕适才不是蓄势待发,它大概只是瘫地上久了脚麻。
次日,刀疤人带着神雕气急败坏地出现了,而奇怪的是,神雕它还顶着那四根翠绿的辫子。
我心内奇怪,但也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眯眯道:“今日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刀疤人气冲冲道:“若不是你肚内有孩子,我今日一定要给你点教训,我一定饿你个三四天。”
他连着强调两个一定,想必真的是气坏了,只是我实在不解,为何他不将神雕脑袋上那四根辫子解下来?
他还在嚷嚷着要给我教训,我却始终忍不住了,问他道:“为何你不将神雕脑袋上的辫子解下来。”
刀疤人瞪我一瞪,道:“我虽然气你,但我也是个知晓善恶好坏的人,我知道你也是一番好意想替神雕装扮得好看些。”
他停下来上下打量我,又道:“看你为了替神雕打扮都不惜撕了身上的衣裳了,这份情我们自然是领的。神雕它一介女流跟了我这么个粗人,我实在不懂怎么装扮它,也真是多亏了你它才难得娇俏了一回。”
我张大嘴,半晌忘了合上……
我有时真的,真的觉得人世间很光怪陆离。
良久良久之后,我扶回我的下颚,问道:“那么你方才究竟在气我做了什么事?”
他又嚷了起来:“你扎了神雕一身的针,它身上的羽毛又长又密,我昨夜拨着鸟毛找了一夜才把它身上的针全挑了出来。以后可别这样了!”
我……总算知道知道什么叫殊途同归,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由于刀疤人的思维异于常人,这一哭二闹的闹我闹得比较费神,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我决定干脆就来使用终极手段,咱来寻寻死。
只是这山洞里上吊吃毒什么都不甚方便,唯一能寻死的途径只能是绝食、撞山壁或跳崖。这前者嘛,历时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