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自我感觉。
宝儿又批评我道:“小姐,不是我说你,你脑筋真不如姑爷聪慧,我一给他使眼色他就看到了塞于桌子底下的公函,而你,啧……”
我很是无辜:“我就算见到了,我也不知道那是公函,就算知道那是公函,我也不知道这里面与你执意要挨打有什么关系呀。”
宝儿愣了一愣,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对哦。”
……
我俩走了好一会儿,宝儿忽地扯住我问道:“小姐,我们去哪儿?”
我道:“我适才不是说过了,回王府。”
宝儿不解:“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误会姑爷了麽?”
我道:“我知道。”
她气急败坏道:“那怎么还回王府呢?”
这是个好问题。
我害怕。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想我年少时,就是廉价了那么一回,去爱一个不爱我的人,最终落得个自作多情的下场。今回想起来我还觉得那段为大师兄害相思的日子实在是暗无天日。
人生在世,傻上那么一回也就差不多了,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我登台演了那么一次,就够我肝肠寸断的了,咱还是转身安稳地过咱的小日子,无情,无伤。
我与宝儿终是回了娘家,我爹与众姨娘对我回府的事表现得相当淡定,一付等我被休很久了的样子。
我挺矛盾的一人,说是要安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但却每天每天在府里期待着什么,实在是有毛病。
我在王府里安分地等范天涵差人送休书来,没等到。
又安分地在府里等范天涵来哄我回去,仍没等到。
于是我又安分地在府里等我自己愿意不等了。
我这么一安分,把爹和姨娘们给吓着了,他们每天变着法子让我出门闹腾去,但我实在没心情。我只要一想到,这休书一整,咱就成了下堂妻,心就怪酸怪酸的,哪里有什么心思出门去搅和。
又是百无聊赖的一个清晨,我倚坐于床上,看宝儿对镜梳妆,她回了王府后就莫妙地与柳季东好上了,每天忙着女为悦己者容,甚至连饭也少吃了,说是要追求弱不禁风的效果,最好是身轻如燕,能在掌上跳舞的那种。不过我觉得,除非她能找着如来佛五指山那样的大掌,不然这掌上舞实在是痴心妄想的。
宝儿梳妆打扮完毕后,眼巴巴将我望着,眼波儿流光溢彩的。
我顿时发现宝儿娇俏了许多,想是爱情的魔力罢。
我叹口气,苦笑道:“去罢去罢,莫让你那柳公子久等了。”
宝儿欢呼一声冲出门,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
屋内又剩我一人,我懒懒地下了床,在宝儿幽会回来前跟我吹嘘他们的情比金坚之前,我得做点什么事来打发时间。
“清浅。”
我被这特有的称呼吓了一跳,迅速起身就咚一声撞上了桌子,力量之大,让我晕眩地瘫坐在地上,满眼星辰。
范天涵从桌子底下把我捡出来,皱着眉问到:“没事吧?你躲到桌子底下去做什么?”
我摸着椅子坐下,道:“谁说我躲?我在拿我的银针。”
范天涵闻言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黑色绒布包,摊开来,包内密密麻麻地铺满了上千根细细的银针,在黑绒的衬托下闪着幽幽的白光。
这是我及笄那年大师兄为了补偿我受伤的心灵送我的,我本该丢掉这种嗟来之物的,但是当时的我卑微得很,受宠若惊地珍藏着这怜悯之物。
范天涵捻起一根银针,问我道:“蒙西山产的上好白铁锻造而成,你怎会有?”
我这会儿已不再晕眩,也想起我将是他下堂妻的身份,绷着脸不回话。
他无所谓地笑,翻着手里的绒布包,忽然道:“我送你更好的,这个丢了罢?”
我抿着嘴不说话,他又道:“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应承了?”
我剜他一眼,把绒布包从他手里夺过来,还是不说话。
范天涵望着我手里的绒布包,道:“我受你十针,你丢了它可好?”
我习惯性地眨了眨眼,想确定一下我有没有听错。
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受你十针,你丢了它。”
我又剜了他一眼后绕过他走向门口。
疯子,谁和你玩儿谁是疯子。
范天涵把我堵在了门口,语气挑衅的道:“怎么?你不敢?”
我受不得激的,真的。
他随后又道:“还是你觉得你使针的手法登不了大雅之堂?”
啧,欺人太甚。
于是我手一挥,数十根银针唰唰飞向范天涵,他不偏不躲,银针针针如入豆腐之地,齐刷刷地在他肩膀上排成一排,井然有序。
我使了多少力我心里自然有数,但他的毫无防备却让我恼怒的很。
他笑着一根根地拔下银针,嘴里数着:“一、二、三……十二、十三,王清浅,你耍赖。”
作者有话要说:美剧的编剧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王八蛋。
什么叫虐?人家压根连虐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车撞,死掉,game over!!
啊~~~~~~~
气到老娘卡文!!!!
离别
我望着范天涵掌心中沾着血丝的银针,心微颤。
他又认真地数了一遍手里的针,然后不发一言地将我望着,良久良久,才俯在我耳边轻轻道:“清浅,你心疼了吧?”
我脸红了一红。
范天涵低声笑,忽地低头,在我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口,促狭道:“扮甚娇羞呀?”
我让阿刀把范天涵赶出王府。
阿刀挥舞着他那把菜刀,山舞银蛇的,把范天涵赶了出去。
我承认我恼得很羞很怒。
阿刀去了很久,他抡着菜刀回来时还带回了一句话和一封信。
我从阿刀手里接过信时,心底十分凄切,想必这就是史上传闻已久令无数□闻风丧胆的休书了,我王清浅何其有幸,今日总算要一睹其真面目了。
阿刀还道:“小姐,姑爷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他说,君子一诺,十三针他都挨了,你答应他的也得做到。”
我点点头,让阿刀去帮我温一壶上好花雕酒。
我拿着信和银针在府里兜来兜去地兜了大半天,最终坐在回廊的栏杆上,靠着柱子翻来覆去地看手里的银针包。
我就纳闷了,他为何这么执着着要我丢掉这包银针呢?
我最终在包的内里找了金线绣着的四个小字:段展修赠。
大师兄这人,几时也学会刺绣了?这几个小字绣的,真是秀气。
莫非……范天涵在吃醋?
我心里这样想着,便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丢下银针便去撕信封。
我抖开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清浅:
想必你还在恼我罢,我本该早点来接你回府,但近日来边疆辛族、维族、白蒙族三族叛乱,我与爹为此事已是不眠不休数十日,委实无法抽身来接你回府。
今儿早朝圣上决定派我带兵到边疆平定叛乱,今日巳时便出发。
我已没心思看下去,拔腿便向大门方向冲去,在冲出回廊时撞上了端着花雕酒的阿刀,酒壶碎了一地。
阿刀着急地问道:“小姐,你没伤着吧?”
我听而不闻地往前冲着,冲了几步后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问道:“阿刀,现在是什么时辰?”
阿刀回道:“午时。”
我泄了大半的气,两个多时辰了,他一定已经出发了。
阿刀道:“小姐,那可是你的东西?”
我顺着阿刀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的银针包掉在地上。
我点点头,有气无力道:“你帮我拿去丢了罢,还有,再温一壶花雕送到我房里。”
回到房内,我把范天涵留给我的信在桌子上展开:
清浅:
想必你还在恼我罢,我本该早点来接你回府,但近日来边疆维族、辛族、白蒙族三族叛乱,我与爹为此事已是不眠不休数十日,委实无法抽身来接你回府。
今儿早朝圣上决定派我带兵到边疆平定叛乱,今日巳时便出发。
若你见到此信时还来得及,就来庆门关送送我罢。不过,依我看,你是赶不上的。
子云我已让她去亲戚家小住,我一走,状元府里无人当家,作为状元夫人,你于情于理都该回去主持大局的,不过你若是不愿回去,偶尔回去照料照料便是了。待我回来,我俩再一块回去也是好的。
每每闹别扭你都不与我说话,待我回来时,与我好好说说话罢。
范天涵字。
我忽地鼻子一阵酸涩,深吸了一口气把信摺叠收好。
阿刀很快又把花雕送了上来,为我斟上了酒之后他就在一旁站着,我知道他担忧我,我酒量奇差,酒品也奇差,喝醉了会摔东西揍人,据说我年幼时被自己摔碎的酒杯扎到血流不止过。
我招呼阿刀过来坐下,给他斟了杯酒,道:“阿刀,你觉得范天涵爱我麽?”
阿刀想必是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问他,半响才道:“小姐,阿刀觉得姑爷对小姐甚好。”
我又道:“那多少有点爱吧?”
阿刀郑重地点头:“有的。”
我笑道:“阿刀,你年轻时可曾有过心爱的女子?”
阿刀涨红了脸道:“有的。”
我好奇道:“那你们可有成亲?”
阿刀眼神温柔:“有的,后来她染病去世了。”
我有点内疚,不该勾起他的伤心往事的。
阿刀见我懊悔的样子,笑了起来:“小姐不用内疚,她带给我的快乐远大于失去她的悲伤,我只要一想到,这么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她与我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就够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遇到。”
我释然一笑,举杯道:“敬阿刀和阿刀人生中最美好的女子。”
阿刀笑着举杯:“敬小姐和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