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无暇离去之后,再没有熄灭过。
而青鸾不知道的是,在花无暇离去之后的第二十日,西越发生了几百年历史以来的第一场宫变。
事件由长久卧病蛰居的三皇子宸王领兵逼宫开始,宸王军队与宫中禁军,以及太子爷花无忧从别处调来的守兵鏖战数日不下,事态便愈发严重了起来。原本几乎大半都站在太子爷一边的大臣们,观望事态,随即分为三派,一派誓死捍卫太子爷的地位以及尊荣,一派迅速加入宸王的“正义之师”,而另一派,自然是中立不敢言语。
这一场宫变,随后竟演变为一场恶战,双方各自死伤无数,一面仍旧苦苦抵挡,另一派仍旧如潮水般的进攻。然而,太子一派誓要守宫,却唯有靠为数不多的禁军与皇帝亲兵,虽个个皆是精英,却也难敌对方几倍甚至十数倍的人马。宸王当初领兵出征东璃,收复大片失地,踏平东璃的同时,也成功笼络了西越大军的人心,收了不少心腹,而正是这些人,在此战之中,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最终,宫破,太子一派或被杀,或被擒,伤亡惨重。
天牢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时,青鸾顿时惊得站了起来,待看清门口站着的花无忧时,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来。
花无忧身上染了多处的血迹,脸上也有好几处伤,神色冷绝的站在门口看着她:“跟我走。”
青鸾几乎下意识就要摇头,可是却突然醒觉,开口道:“去哪里?”
“离开皇宫。”花无忧淡淡道,“花无暇赢了,你应该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场面。如今我已经是一无所有,只想带你走,你肯么?”
青鸾听他如此平静的诉说他与花无暇之间胜负的结果,连续多日来哽在心头的那根刺,也仿佛悄无声息的融化了。再反复的思量又有什么用呢,如今一切,根本大局已定。只除了花无忧站在门口,问她肯不肯。
他竟然问她肯不肯!青鸾克制不住的想笑。想起小时候,她一直以为他是最懂自己的人,他知道她所有的心事,他知道对她而言,这世上,唯一仅有的亲人,就是菀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可是他……
青鸾想起那封信,信上的笔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从小她就看着他练字,他的字总也写不好,便是到了如今也是,可见在这一点,他的确是没有骗过她的。
青鸾移步,缓缓走向他。
花无忧始终静静地望着她,直到青鸾来到他面前,他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手伸到一半,却蓦地僵住了。
青鸾手中紧紧捏着一支金簪,而此时此刻,金簪磨尖的那一头,已经没入了他的腹部,正缓缓的渗出血来。
“这一簪,代菀姨,代我姑姑,还给你。”青鸾脸色惨白,望着他同样惨白的脸色,怔怔的落下泪来。
正文 尘埃落定(一)
花无忧蓦然睁大了眼睛望着她,仿佛是震惊,又仿佛是不敢相信。青鸾的簪子仍旧插在他腹上,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只是惨白着一张脸,静静望着她。
“说话呀。”青鸾仍旧不停地在落泪,可是神情与语气却异常平静,“你不是最擅长跟我讲道理吗?你可以解释,你可以告诉我,不是你做的,是有人冤枉了你。”
花无忧缓缓回过神来,伸出手,覆上了她握着金簪的那只手,随后,带着她的那只手,用力拔出了金簪。
被刺伤的地方顿时血流如注,然而两个人却都未曾低头看一眼,仍旧静静望着对方。
“我真的很想听你辩白,很想听你再一次告诉我,你对我是真心的……”青鸾低声道,“为了你的真心,你都不打算解释吗?”
花无忧仍旧握着她的那只手,听她说完,忽然笑了笑,随后,忙的拉着她的手,再次将那支金簪刺进了自己腹部!
青鸾身子猛地一僵,脸上愈发没有一丝血色。
他亦同样,只是脸上竟仍旧有笑容:“这就是我给你的解释。这一下,就当做是我还给念念的,好不好?”
顷刻之间,青鸾只觉得被满心的悲凉与绝望覆盖,动也不能再动一下。
“我没有想过你会知道这件事。”花无忧望着她,嘴角的笑意,正毫无自知的散去,“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知道。尽管我后悔,我自责,可是我别无他法。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所有,可是这皇位,是我毕生所求,我没法子不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菀妃娘娘的死,我也内疚,念念受伤,我也会担心。可只要一想到,只要你不知道这些事,你就不会恨我,别的那些,我就都不在乎了。”
他缓缓抚上了青鸾的脸:“你现在,是不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我了?”
青鸾冷眼望着他,良久,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推开了他。
花无忧倒退了两步,终究还是没能支撑住,直直的往后倒去。
“太子爷!”青鸾身后,忽然有两声焦急的呼喊传来。随后,两个身着将军袍的人大步跑来,上前扶起了花无忧,却发现他已经昏迷了。
“立刻带太子爷走!”其中一人沉声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她呢?”另一人看向青鸾。
“顾不得这许多了!保住太子爷要紧!”
青鸾眼睁睁看着他二人带了昏迷不醒,尚不断留着血的花无忧飞奔而去,忽然之间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头栽倒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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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
念念稚嫩而尖细的声音不断萦绕在耳边,青鸾终于缓缓从黑暗之中脱离,睁开了眼睛。
“姐姐醒了!”趴在床边的念念立刻欢喜的拍起手来:“姐姐醒了!”
青鸾伸出手来,握住了念念的小手,轻声道:“念念,你父皇怎么样了?”
“父皇也醒了,姐姐也醒了!”念念高兴地念了一句,随即扑到了青鸾怀中。
青鸾缓缓抚着她的头,心里的难过,却无论如何也消散不开。其实,她还能要求什么呢?如今的情形对她来说,不是最应该满足吗?
眼睛缓缓移到自己身处的这间房,青鸾却猛地怔住了——这里,不是惠安宫她从前的房间吗?青鸾一惊,已经抱着念念坐起身来,四处看了一番,果真是她从前的房间,一丝一毫都没有动过!推开窗,一眼望去,便是从前她最熟悉的小花园,如今,正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盛景象。
青鸾匆匆披了衣衫,打开门走出去,一路走到了小花园之中。
兰花、木槿、六月雪、美人蕉……每一种菀妃从前细心打理的花草,如今都繁花盛开,甚至连养在水里的睡莲,也干干净净,开得正好。
所有的一切,竟都一如当初。
青鸾恍惚的站在繁花中间,心中的酸涩,便如同这满园的花香一般,将要满溢。
身后蓦地传来某个她熟悉的脚步声,青鸾恍惚着转过头,望见花无暇正站在那株六月雪后面,含笑望着自己。素日常着的青衫便服,依旧是轻轻淡淡的一个笑,却依然让这满园繁花失色。
青鸾有些呆滞的望着他,思绪尚不知停留在何年何月。
花无暇缓缓抬手拨开一枝斜伸出来的六月雪,来到她面前:“在想什么?”
青鸾一个恍惚,喃喃道:“在想,这世间怎样的女子,方能配得起三哥。”
花无暇眸色也似是微微一滞,随后,缓缓将她带入了自己怀中。
青鸾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任由自己的眼泪汹涌的沾湿他的衣裳:“三哥……我好想,回到从前,小时候……”
花无暇轻抚着她的头,淡声道:“只怕不行了。”
青鸾自然知道不行,然而不知为何,听他这般说,却愈发哭得厉害起来。
“若然再回到那时,岂不是又要再多等十几年,才能看见我们的祈年?”
他低低的声音响起在耳畔,青鸾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眼泪又汹涌了一阵,最终却还是破涕为笑起来,埋进他怀中,一下一下用力的打着他。
正文 大结局(一)
两个人一起在惠安宫中用过午膳,青鸾见花无暇心情难得极好的模样,便道:“三哥,我听说皇上已经醒了,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花无暇正捧了茶杯漱口,闻言眉毛也不抬一下,淡淡道:“我下午还有事做。你自己过去,念念也在那边。”
“三哥!”青鸾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们父子,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有什么事不能开诚布公的说清楚吗?”
花无暇扶住她的脸,微微低下头来亲了一口,道:“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
青鸾还想说什么,张嘴却就被他吻住,直吻得她神思有些迷离了,花无暇才松开她来,道:“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等青鸾神思恢复清明,他早已不见了踪影,青鸾又气又无奈,唯有拾掇了一番,独自去看皇帝。
出乎意料,皇帝的身子竟然已经好到能够起身,青鸾走进临安宫的时候,便见他正坐在檐下的一把大椅子上,精神虽然仍有一丝不济,脸上却都是笑意,看着正在庭中玩耍的念念。
青鸾跟念念说了两句,由她自玩去,这才来到皇帝面前:“皇上。”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坐。”
一时便有宫女搬了一张凳子过来,青鸾便在皇帝旁边坐了下来,陪他看了念念一阵,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自从那次醒来,身子便一直好起来了吗?”
皇帝点了点头。
青鸾心中一震。也就是说,自那以后,皇帝果然便没有再吃下那骇人的药。花无忧,到底还是听了她的话吗?
然而一转念,青鸾又忍不住想到皇帝既然从那时就已经醒来,也就是说,从花无暇逼宫开始,只怕一点一滴他都是知道得十分清楚的。这样子,还有得挽回吗?
“皇上,你会原谅三哥吗?”青鸾凝眸,满怀惶然的望向他。
皇帝缓缓收回视线,看了青鸾一眼,淡淡笑了笑:“还记得当初朕下旨送你去和亲么?那时候,再见到朕,你也没有问过朕为何要那么做。后来,你可想通了?”
青鸾微微一怔,方低声道:“因为皇上以为,是三哥害了菀姨,所以,不想我嫁给他。”
“这倒只是其一。”皇帝淡淡一笑:“还有,就是朕那时方知,他原来一早就知道‘得凤凰者得天下’的预言,也就是说,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倒将所有人都瞒得极好。”
“可是菀姨不是三哥害的!”青鸾一把握住了皇帝的手:“三哥待我,也是真心的。”
“你走以后,朕眼见着他的模样,焉能不知他待你是真心?所以,你再回来,朕知你们再在一起,也没有阻拦过半分,是不是?”皇帝拍了拍青鸾的手背,低声一笑。
青鸾的心却禁不住又拧紧了:“那菀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