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连呼吸声也能闻见。
    顾嫦依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伸手捏着竹舍的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她的心,颤抖着鸣叫着。
    她慢慢的走过去,就像踏进了薄冰构成的虚幻梦境,似乎脚下稍微用力,这梦境就要破碎消散。
    竹舍中的简洁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紧闭双目的绝色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脸色略显苍白,眉目中和顾月敏有六七成神似。
    顾嫦依跪在床边,伸手,描着她的脸,轻柔又细腻。
    “悦容,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是不是又在做梦?”顾嫦依握住她的手,失声痛哭,“悦容……悦容……悦容的手还是热的,是热的!敏儿!敏儿——”
    “姑姑,我在这儿!”顾月敏俯身蹲在她身边。
    顾嫦依用力的抓住她的肩,“敏儿,你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她没死,你娘亲没死!”
    “是,姑姑,这是真的。”顾月敏也红了眼圈儿,“母亲身患乃是先天九阴绝脉,经脉中暗藏极寒之气,活不过二十。神机子前辈想出一个法子,让先天高手日日温养心脉,或许能拔出寒气。只是,当年母亲想要假死遁逃出宫的时候,因……”
    顾月敏想到母亲的叮嘱,终究不愿让姑姑为难,再次隐瞒了此事的真相,含糊带过,“途中出了事故,成了活死人,九阴绝脉好得差不多了,却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神机子说,或许明日便醒,或许明年,又或者一辈子也……”
    顾嫦依喃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要先天顶峰高手的内力?还好、还好,我的内力终于能有些用处了……悦容,让我守着你……这一次,不准你在丢下我了……”
    顾嫦依拉着夙沙悦容胡言乱语,疯魔了一般。顾月敏站起来,退至门口,对元殇道:“十三,那是我娘亲。你去给娘亲磕个头吧!”
    元殇依言走上前跪下,朝着夙沙悦容和顾嫦依各磕了三个响头,道:“娘亲,姑姑,请放心,元殇以后一定照顾好月敏。”
    顾嫦依眼中已经看不到她这个人了,元殇说完自行退下,拉着顾月敏离开了竹舍。
    顾月敏与她在竹林中漫步,看着地上落下的竹叶,顾月敏忽然问:“若是有一天,我也像娘亲那般,你会像姑姑这般待我么?”
    元殇道:“我会守着你,跟你说话,直到你醒来。”
    顾月敏笑道:“若是我死了呢?”
    元殇道:“我自然跟你去死。”
    顾月敏道:“若是我有事托付你呢?”
    元殇道:“我不会答应。”
    顾月敏撅着嘴,道:“你就这么待我?”
    元殇道:“旁的事物与我何干?我只在乎你。”
    顾月敏笑了。是了,这才是元殇,如此的没心没肺,简单执拗。
    顾月敏紧了紧和元殇十指相扣的手,“其实,我发觉娘亲可比我狠心多了。我可狠不下心这般待你。”
    “嗯?”
    “她和千玉楼楼主打了一个赌,赌姑姑的心。这一赌,就是五年。”
    四年多以前,夙沙悦容和玉皖阗打赌,隐瞒夙沙悦容的消息五年,而玉皖阗则用纯阳内力来救治夙沙悦容的九阴绝脉;除此之外,还要为夙沙悦容审核女婿,转交那一枚蜡丸,也就是秦皇宝藏的消息。
    在赌约中,如果顾嫦依动摇了,哪怕是一点点,玉皖阗也绝不会告诉她夙沙悦容还活着,就算夙沙悦容病好醒来,也不会再见顾嫦依。
    如今五年之期还没到,可玉皖阗却放弃了。
    元殇听得心惊肉跳。这哪里是赌赛啊,简直是玩命儿啊!难怪顾月敏时不时的来“考验”她一番,感情这是遗传啊!
    顾月敏见她吓得满头冷汗的模样,噗嗤一声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道,“娘亲一直认为,姑姑之所以喜欢她,都是因为她从幼年便刻意‘勾引’,她想知道,姑姑这情意到底是姐妹之情还是夫妻之情。若只是姐妹之情,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姑姑解脱,也免了姑姑对父皇的百般愧疚。”
    元殇赶紧道:“我对你可绝不是什么姐妹之情……”
    “这我当然知道。”顾月敏一脸‘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的表情,“哪有姐妹天天在床上腻着的?”
    元殇愕然,“可你娘亲……”
    “也是你娘亲!”顾月敏的语气像是小狐狸,“太聪明的人总有些奇怪的想法吧!反正我绝不会对这一点有所怀疑。”
    元殇觉得这个问题进行下去会变得很危险,立刻转移话题,“其实,据我所知,如果让心上人在耳边说话,她醒来的机会会更大些。”
    顾月敏欣喜道:“真的?”
    元殇点头道:“虽然她看不见,却可以听见我们的声音。如果姑姑每天陪着她,想必她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呀!”一向稳重雍容的顾月敏像个普通小女孩儿一样的跳了起来,回身冲向竹舍,“早知道有这个法子,宁可被娘亲讨厌我也要偷偷告诉姑姑!”
    元殇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丝笑意。
    若是黑色指纹的同伴见了,一定大呼见鬼。元殇,在这异世他乡,也终于蜕变成一个堕入情网的正常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小结了,主线基本上就这样了,诸位要是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等失踪回来写点娱乐性质强的轻松章节,比如给皇帝选妃啦,收受贿赂啊,主持春闱,南下旅行,玩玩失踪之类的,这个需要慢慢写慢慢玩,那么,回见了~
    116 朝堂争辩
    大燕朝的第二次改朝换代快得令人咋舌。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新皇帝逼宫篡位,但在明眼人看来,这似乎不需要太多的证据。
    同样的,能看到这些东西的人,大多数也都是聪明人。新皇强势登基,改朝换代已成定局,连风云十数年的苏家都因为站错了队伍而退出二线,其他人还有什么资格反对?
    现在,全大燕朝上下,人人都知道刚被册封的忠义大将军、那位闻名天下的长公主驸马是个女子,如此奇闻从龙武军中流露出来的时候,朝廷上下吵得沸沸扬扬。谁都不说破,却又人人心知肚明。
    这天早朝,承乾大殿里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只因为御史令曹大人站出来,弹劾了最近风头最盛的长公主驸马爷、忠义大将军苏琦。
    据说包括曹大人在内的n多人都已经上了无数折子,要求“严办”苏琦的欺君之罪,但都被皇帝驳回。其他人都在观望中,但耿直忠诚、最有威望的曹御史令大人显然不畏惧新皇帝,在大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奏。
    “陛下,长公主驸马爷、忠义大将军苏琦,以女子之身,冒认皇亲,欺君罔上,败坏朝纲,更亵渎长公主,有损大燕风化,请陛下将其拿下,打入天牢,以正视听!”
    “曹大人此言差矣!”吏部员外郎张松不紧不慢的出列,“驸马爷女子之身,太上皇和陛下都知晓,怎能说是‘欺君’?再者,大长公主也曾担任大将军之职,如何能说是‘败坏朝纲’?曹大人何必夸大言辞?”
    曹御史冷哼一声,道:“苏大人担任大将军一职便罢了,怎能招为驸马?”
    张松道:“婚嫁之事,乃长公主家事,曹大人管得太宽了吧?”
    曹御史怒道:“皇家的事就是国事,国家大事本官便管得!除了太皇太后、大长公主,长公主便天下女子中最为尊贵之人,乃是天下女子的楷模,一举一动牵连大燕的国威,怎能与一女子成婚,大伤风化?臣请陛下,拿下苏琦,责令其与长公主和离,以亵渎之罪论处!”
    大殿上的文臣之列,丞相徐文秀等几个重臣一副老神在在的浑噩模样。各位国公、皇室宗亲之列也都沉默不语。武官之列,慕容青华等人面露冷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朝着文臣那边笑了笑,一个个仿佛狞笑的狼。几个性子烈的将军已经骂骂咧咧出声:“他娘的,人家娶老婆也管,管得真够宽的!”被恐吓的文官有胆小的脸色都白了。
    皇帝顾睿在台上始终面色温和,看戏一般的看着下面的争吵,不动声色的说道:“忠义大将军何在?”
    “臣在。”元殇从武官中出列,年轻俊秀的脸不卑不亢,风度翩翩,一下子就将病恹恹的一群老文官给比了下去。
    “你可有话说?”
    元殇道:“曹大人所说,微臣不敢苟同,请陛下准许微臣自辩。”
    曹御史看着穿了男子官袍的元殇,皱了皱眉,低语了一句:“有辱斯文!”
    元殇抬头望着皇帝,目不斜视。顾睿笑道:“好,你便自辩一番,朕看看你有什么话说!”
    元殇面向曹御史,道:“曹大人是御史令,想必对大燕刑律是很清楚的了。”
    曹御史傲然道:“大燕律法,无所不知。”能将大燕律法倒背如流的人不少,但敢在皇帝面前如此自信的人,或许只有耿直的曹御史。
    元殇拱手道:“下官乃一武夫,所知律法不及曹大人,在此敢问曹大人,我大燕刑律,可有规定女子之间不可婚嫁?”
    未等曹御史答话,刑部的一干官员俱是一惊,面面相觑,均是哭笑不得。哪朝哪代会将这个纳入刑律才真是贻笑大方。
    曹御史直言不讳,道:“未曾。”又道,“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何用写入刑律?”
    元殇道:“我大燕以律法之罪,未曾听说以天经地义来治罪。莫非大燕的县令知府看谁不顺眼,都可以‘天经地义’来治罪?”
    曹御史是朝廷有名的硬骨头,丞相许文秀都被他参过无数次,皇亲国戚哪个不怕他三分?元殇几句话如何能让他心服?
    只听他掷地有声的说道:“有伤风化,如何不是罪?不可入刑,也可量罪!”
    意思说,你这事儿可以不算违反刑法,但是违反了民法,不判刑,但是可以量罪,罚罚你是没问题的。而且,既然是罪,那就要改,你丫的不和长公主和离就是不行!
    大殿上安安静静,都听着二人说话,只是不知道个人心中都在想些什么。
    元殇沉默几个呼吸,忽然道:“敢问曹大人,此事算是大节还是小节。”
    曹御史想了想,答道:“此为小节。我等大燕官员,理应注重小节。”
    “忠君爱国,此为大节还是小节?”
    曹御史毫不犹豫的答道:“大节所在!”
    “铲除叛乱,护卫京城,此为大节还是小节?”
    “此为大节!”
    “驱除鞑虏,斩除匈奴单于,此为大节还是小节?”
    “大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