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注意过这一点?
莫非有人将悦容的身体偷梁换柱?
混账!是谁?谁敢动她的悦容?
仔细想一想,当时的守陵者都是夙沙悦容留给她的人,是她的亲信,墨兰的下属!
除非……墨兰动了手脚?
不,其中还有窦渊的亲卫,左舷亦亲自守陵,莫非他们联合起来偷走悦容的尸身?
不可能!左舷本身就是悦容的爱慕者,窦渊旗下个个奉她如神明,墨兰就更别提了,怎么可能打搅她的安眠?
等等!
当时为夙沙悦容送别和守陵的阵容如此强大,左舷、窦渊及其部署,墨兰,甚至还有神机子和诸多夙沙悦容旗下的隐秘力量,当时以为众人是为了送她最后一程,以及卖着自己的面子而已,但现在想来,他们似乎是在守护着什么。
顾嫦依捏紧了拳,想着她从来不敢想象的事。
她忽然站了起来,向着明辉公主府飞跃而去。整个皇宫都骚动了起来,差点就要以为有飞贼行刺。幸好,许多人都认识知道这位是大长公主。
明辉公主府,顾月敏自然是不在的。不过,有个人却是在。
“咦,漂亮姐姐,你是谁?”苏馨,公主府的郡主小心儿好奇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大长公主。
“你是……心儿?”眼前的小人儿坐在院中,手持书卷,身边是一盘残棋,桌上是一位清茶,奶声奶气的望着她询问。
这场景,煞那间晃花了她的眼。
当年,那个人也是这样。
那个人,还将她们幼年的往事记录在画上。那幅百看不厌的紫竹图,画面清雅简单,竹林间隐约可见一盘棋桌。画上是她倒背如流的短词:
温酒煮茶,静待枫叶漫天。
黑子轻落,回眸即见笑颜。
勿忘勿伤,曾共千山万水。
执笔卷画,问人间几度儿女情长——
仿佛听见她问:
还记不记得,当年在竹园,你不懂我的心意,懵懵懂懂的纠缠着,却不知我早已堕入轮回?
还记不记得,坐不住的你,在我院子里的枫树下舞剑?
还记不记得,我温水煮茶、研究棋谱,你招式之间含笑回眸,我竟不敢吝啬对你的微笑?
即使如今,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不能忘了我,我怎么舍得你因我而伤?我们曾经游遍千山万水,相恋十数年,已不枉此生,又有什么可悲伤?
留给你这一幅画,只为让你知道,我的心……
“悦容,悦容,你怎么能丢下我?”顾嫦依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呀……”心儿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姐姐,谁丢下你了吗?”
“是啊……她丢下我走了……”
顾嫦依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回答一个小女孩儿的话,似乎这个孩子,能看透人心。
“姐姐,你不要哭。”心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姐姐,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每次她想爹爹的时候,娘亲就说,爹爹很忙。于是苏馨就想,她要学好书画武艺,自己去找爹爹!
“她不见了,我找不到……”顾嫦依堂堂大长公主,竟然抓住自己侄孙女的衣角发抖,“怎么办?她丢下我走了,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的。”心儿很笃定的说,“如果她也想姐姐你,怎么会让你找不到呢?”
就想娘亲说的,不管爹爹走多远,都会自己跑回来。因为,爹爹也想心儿啊!所以啊,前几天,爹爹和苏荫师父都回来了,爹爹还抱了心儿呢!
苏馨开心地笑。
她的笑,能穿越时间,能抚慰人心。
顾嫦依愣住。
是啊,悦容,你怎么会如此狠心,不让我找到你?
儿女情长、儿女情长……你既然知道我是个没出息的,就算死了,也该把尸体留给我才是!
可你若是……活着,为什么藏起来不来见我?
顾嫦依忽然心中一动,想到和玉皖阗的对话。
“嫦依,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你何必还对一个死……一个不在人世的人如此念念不忘?”
“皖儿,情之一事,半点勉强不得。”顾嫦依坐在显山千玉楼的竹楼顶上,把玩着那只玉笛。“这就是悦容托你给我的东西?”
玉皖阗坐在她身边,没答话,反而问道:“这么说,你是铁了心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我好?”火爆脾气的玉皖阗玉楼主,就算是面对顾嫦依也从来都是一口一个老娘,语气乖张,见面就打。
但这次,竟然带上了些许祈求的意味。顾嫦依敏感的感觉到,如果自己这时候拒绝,或许玉皖阗就将永远离开她了。
“皖儿,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说呢?”顾嫦依微微一笑,有些惆怅,道,“这么多年,你也累了吧?”
“是啊……”玉皖阗闭上眼睛,轻轻靠在顾嫦依的肩膀,“我曾经以为,我至少能争得过死人的。”
顾嫦依却道:“这你就错了。悦容虽然不在了,但她在我心中,只会越来越好。”
玉皖阗睁开眼,眼神变幻,忽然“嗖”的站了起来。顾嫦依愕然的望着她,却见她骂道,“老娘不玩儿了!夙沙悦容这狐狸精,什么给我机会,根本就从来没有机会!”玉皖阗一脚在主楼顶上踹开一个大洞,转身恶狠狠的对顾嫦依道,“你回去扫墓的时候,跟那只狐狸精说,老娘不玩儿了,老娘要反悔!我不喜欢你了,不是我打赌认了输!”
顾嫦依迷惑不解,道:“什么打赌?你和悦容打赌了?”
玉皖阗背对着她,道:“五年前,我和夙沙悦容打了个赌,她用一件宝贝抵押给我,让我给她做两件事。如今我反悔了!”
顾嫦依奇怪,“你们打什么赌?做什么事?什么宝……”说到此处,顾嫦依猛然顿住。宝贝,在夙沙悦容和玉皖阗的心目中,除了自己,还有什么能称之为宝贝?
玉皖阗道:“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她的宝贝女儿吧!”一向坚强的她语带哽咽,说完跃下竹楼,竟丢下顾嫦依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在竹楼之上,留下几滴不易察觉的泪水。
114 芳踪(中)
“住手!你干什么?”
顾嫦依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面前忽然冲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面带警惕的跑过来。
“你放开我妹妹!”
小男孩儿一边喝话一边冲来,人未到,佩剑已经抽出,一招“落雁无回”狠狠的刺来。
“嗯?”顾嫦依伸出两根指头,便轻而易举的捏住了小男孩儿的剑。
剑法的路子……是天云观的招式!
顾嫦依一手搂着苏馨,一手捏着剑刃,任男孩儿如何用力也拔不出去。
男孩儿干脆丢了剑,徒手打来,顾嫦依抱着苏馨侧身一让,袖口一拂,根本没有触碰到他,却涌出一股大力在他背后顺带一推,“吧嗒”一声,男孩儿便扑倒在地。
男孩儿这一摔摔得鼻青脸肿,竟然毫不在意,翻身跳起来又要来攻。苏馨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道:“虎哥哥,别打!”
二虎停下攻击,扭头看了看苏馨,又看看顾嫦依。
顾嫦依问道:“你是敏儿的徒弟?”
二虎傲然道:“我是苏琦的弟子!”
“十三的徒弟?”顾嫦依点了点头,道,“你师父和师娘哪儿去了?”
二虎警惕的看着她,道:“你是什么人?擅闯公主府,好大的胆子!”
顾嫦依正要说话,旁边赶过来的侍卫陆明已经开口道:“小少爷,这是大长公主!可不能无礼!”
二虎道:“什么大长公主、小长公主?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欺负妹妹!”
有其师必有其徒。不过,什么时候“皇帝”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变成了给这师徒拿来作参考的话茬子?
陆明苦笑道:“这是驸马爷和公主的姑姑,郡主得叫皇姑奶奶!你得叫师叔祖!”
二虎这下终于明白了,道:“啊,她是师叔祖,是姑奶奶?”
若是平日里,顾嫦依非得留下来好好逗逗两个小家伙。但现在她哪有这心情?
“陆秀才,你来得正好!可知道敏儿和琦儿在哪儿?”
陆明道:“公主和驸马去了白马寺上香,现在应该到了……”
话未落音,顾嫦依已经走得远了,只能遥遥望见背影。陆明暗暗咋舌:这就是天下第一高手的速度?
白马寺,慧通等十八武僧一起出迎长公主、长公主驸马。白马寺长长的阶梯两边站满了僧侣,阶梯下,长公主仪仗在街道上犹如一条长龙。
慧通身穿红色袈裟,不愧是“得道高僧”,庄严肃穆,率领全寺上下恭迎。
“阿弥陀佛!殿下和驸马大驾光临,贫僧之幸,鄙寺之幸!”
顾月敏和元殇并肩下辇,笑道:“大师怎么如此客气?敏和夫君今日来,只是观礼的香客,可不是什么公主驸马。”
慧通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是贫僧着相了!”
慧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公主驸马并肩上台阶。顾月敏低声道:“皇兄晚些会微服悄悄的来。”
慧通也低声答道:“师祖在后山等候多时了,殿下只管上峰便是。”
元殇听见二人对话,并不知道内情。她只知道,今日是慧通继承方丈之位的庆典,顾月敏和她代表皇室前来恭贺。
在白马寺后山初次遇见顾月敏的时候,顾月敏就曾告诉她,五大宗师之一的空闻大师早已不理俗务,白马寺的住持由他的大弟子方生大师担任。方丈这个职务,需要一定的武艺,但最重要的是人际关系。慧通已经是先天高手,更重要的是和朝廷的长公主有并肩作战之谊,是以接下重任,荣登方丈。
空闻大师数年不见外人,在白马寺后山崖顶坐禅,一坐就是三五天,长时能有数月,唯有顾月敏能见到。那山风高耸入天,峭立云端,侧面一处有着一块略显光滑的崖壁,不是绝顶高手根本就进不去!(详情请回顾22章)
元殇天天和顾月敏在一起,最了解顾月敏的就是她了!别看顾月敏书房到处都是佛经,一副虔诚向佛的表现,但其实根本就一点儿不信佛!这丫的出身天云观,要信也信道啊!据元殇所知,这位姑奶奶也只能算是半个道门信徒,上上香、捐捐香油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