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终于,他听到了声音,却是齐妃咳嗽的声音。
    “庆奴?”听到咳声,李煜心一焦,大步进了里间,却见齐妃和衣将自己紧紧地裹在棉被里。
    她脸色灰暗,嘴唇发紫,那双清辙、曾令他温暖的秋瞳,此时却布满血丝,失去了以往的光彩。
    李煜惊呆了,惊呼一声,便奔到了床边。心疼不已地抱住齐妃,一连串发问:“庆奴,你怎么了,病成这样怎不传唤太医,那些奴才呢......”
    “咳咳...国主,您怎么来了?庆奴...庆奴这不是做梦吧......”庆奴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又见到了国主,惊的却是就怕这只是自己回光返照时的幻想。
    “庆奴,不是梦,是朕,是朕来看你了!”李煜揭开她的被子,然后脱靴上塌,用自己的身子暖和着她。“庆奴,别怕,有朕在,朕不会让你再受冻了......”
    久久......
    不再感觉到冷的庆奴由李煜怀中抬起了头,却是轻言娇羞:“国主,前朝事忙,您怎的想起来臣妾宫里了?”
    李煜羞恼
    看着她的面色已然恢复了少许红润,特别是那双含羞带笑的眸子,如常般清亮,李煜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而微怒着不答反问:“朕才要问你呢,你宫里的奴才呢,都去哪了,就放着让主子这样受苦么?”
    被此一问,庆奴不由得又黯然神伤起来,小声答:“宫里寒冷,又没分到御寒的黑碳,奴才们也冷得受不了,臣妾这才让她们躲回自己屋里了。”
    “什么?”李煜表示惊讶,问:“黑碳,这是冬季御寒不可缺少的东西,怎么会少了你宫里的份呢?这内务府是如何做事的?”
    庆奴少不得悲伤,声音已带了哽咽,说:“国主,算了,您能来看臣妾,臣妾已感十分满足了......”
    “这怎么能算呢?”不等她说完,李煜已打断了她,然后朝外大声喊道:“来人,来人,你们这些奴才耳朵都聋了吗?”
    室外奴才听到声音,纷纷钻了出来。
    一见是国主驾到,遂吓得面无血色,匆匆进得内殿来,跪了一地。
    李煜本要发火,却在见了这些奴才个个穿得单薄,俱冷得手脚发抖后,满腔的脾气顿时没了。
    都说皇宫应有尽有,可是到朕的头上,为何处处都昭显着凄凉?
    李煜的心一阵刺痛。
    他放柔了语气,吩咐道:“去内务府传朕旨意,务必给昭雪殿腾出一百斤黑碳来。另外,命御膳房准备晚膳送来,朕今晚要在这里歇息!”
    “遵旨!”奴才们一听,喜出望外,高兴地应了便手脚麻利地各忙各的去了。
    “启禀国主、娘娘!”一奴才去而复返,进来禀道:“瑶光殿黄保仪命人送来了一筐黑碳,外加一床鹅绒棉被。”
    李煜挥手,示意:“将人叫进来!”心里却在想着:难道玉瑶也要这样做戏给朕看吗?要送黑碳,何不早些送来?见朕在此,才......
    “奴才叩见国主,见过齐妃娘娘!”思想间,瑶光殿的奴才已进了来。
    感伤
    李煜保持着和气的笑容,问:“你家保仪主子怎会这时想到给昭雪殿送暖来了?可别跟朕说是碰巧啊?”
    “回国主。”那奴才便答道:“保仪听说国主来了昭雪殿,生怕国主受寒,因此便将她自个人的碳火命奴才全送了来。”
    “笑话!”李煜不为所信,又道:“虽说是保仪,可她堂堂贵妃位分,岂会只有这么些取暖之用,你以为朕会信么?”
    “这......”奴才愣住,一时不知作何解释。
    “国主。”幸了齐妃开解,说:“您有所不知,保仪宅心仁厚,虽今季分足了取暖之给,可是她这个宫分些,那个宫分些,如今说这是全部,已是不易了!”
    “你说什么?”李煜不敢置信,紧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往前御冬都好好的,怎么今年却......”
    说到这里,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见他这般,齐妃了然,于是劝道:“国主,臣妾看国后也不是故意的,她初掌后宫,有些事上出错也情有可原!”
    “算了,庆奴,你别为她开脱了,朕都懂的!”李煜叹一声,不想再听此事。
    脑中想起了寒冬到来,柔仪殿暖和的烘着碳火,炕上铺上了软绵柔滑的锦被,他与薇儿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却原来......
    此时,柔仪殿。
    “怎么回事,柔儿......”久等还不见李煜回来的小周后不免慌了,问贴身侍女道:“去打听一下,国主去了哪?”
    柔儿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答了:“回娘娘,国主去了昭雪殿,还传了御旨,今夜将在昭雪殿齐妃娘娘处歇息。”
    “什么,齐妃?”周薇惊呼一声,立觉胸口被东西睹住,闷得发慌。
    原来,与人共侍一夫是这种滋味,可是我......
    遣下柔儿后,周薇独自坐在妆台前,抚摸着自己娇好的容颜,空自伤心。
    她想起了当日不顾姐姐感想,与姐夫恩爱缠绵的日子。
    发难
    “姐姐,您当初也是像薇儿这样伤心失意吧......”
    “是薇儿幸福得忘了所以了,薇儿不记得他是国主,他还有众多的女人了。薇儿,其实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姐姐,这是报应吗?竟来得如此之快......”周薇不断地呢喃着,任泪水打湿枕巾,一夜无眠。
    “不行!”晨曦之时,周薇终是忍不住了,从塌上翻身而起,果断地朝外间喊道:“来人,替本宫更衣!”
    柔儿等宫人鱼贯而入,围着周薇开始忙活起来。
    只听周薇又问:“什么时辰了,国主早朝去了吗?”
    柔儿便答道:“回娘娘,破晓了,国主早朝有一会儿了!”
    “是吗,如此甚好!”周薇的唇边泛起笑容,若隐若无的,不仔细看,根本无人发现她在笑。
    “国后娘娘驾到!”通传奴才尖细的嗓音一层接一层,久久地回荡在皇宫上空,昭雪殿顿时乱成了一团。
    齐妃领众奴才迎出来:“臣妾领昭雪殿所有奴才,恭迎国后娘娘圣安!”
    “不必多礼,都平身吧。”周薇微笑着,走过去,亲自扶了齐妃起来,然后笑道:“齐妃,你脸色有些不好,定是昨晚侍候国主累着了吧?”
    她这是什么意思?齐妃揣摩着,心里隐隐发悚。
    但还是谨慎地回了:“谢娘娘关心,臣妾一切安好!”
    周薇被人众星拱月般迎上殿中主位落坐。
    居高临下的看着堂下一众人,有心笑道:“都说昭雪殿寒冷不堪,可本宫怎么没觉着啊,你们说,这儿冷吗?”
    追随小周后的奴才们立刻跪下答道:“娘娘圣明,奴才们不觉得冷!”
    齐妃脸色唰得苍白起来:果然是来者不善!“娘娘,请息怒,切勿听外间那些人谣传,臣妾与宫里这些奴才从未说过这话!”
    “娘娘明鉴!”无奈,昭雪殿侍候的奴才们也只好全部跪了。
    青出于蓝
    “明鉴,本宫如何明鉴?”周薇收起了笑容,终于发火了。
    她指着堂下众人喝道:“你们这些人,国主面前一套,本宫面前一套。你们在国主面前抵毁本宫,博可怜、博同情,此等手段真是令人发指!”
    听言,齐妃脸色愈发苍白。
    “更加令人发指的事我们都见过,论手段,齐妃哪比得上娘娘呢!”却在这时,门口传来声音,接着走进黄保仪、窅娘及三位御女。
    而说话的是窅娘。
    “臣妾等请国后娘娘金安!”进得殿来,黄保仪依礼率领同来的嫔妃向周薇请安。
    尔后又解释:“听说娘娘一大早便来了昭雪殿,臣妾怕齐妃不懂礼数,因而领了四位姐妹前来照顾。”
    “保仪真是顾虑周到,只是你的姐妹又懂礼数了吗?方才是谁出言不逊?”周薇冷笑,如今她已不惧任何人了。
    而在来之前,她已打定了主意:她是皇后,她要竖威!后宫这些女人,只能在她不方便侍寝时,才能接近国主;而且必须得她同意!
    她想:姐姐在世时能做的事,我周薇凭什么不能做?她一定要做,而且必要青出于蓝。
    见此,窅娘上前一步,笑意吟吟,答:“回娘娘,刚才是我,可是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出言不逊的意思!”
    “窅娘?”玉瑶轻喝一声,却奈何不得她。
    窅娘就是这个性子,天生好打抱不平,对于娥皇的逝去,她对周薇一直耿耿于怀。
    周薇气到了,指着她大喝:“放肆,你什么身份,也敢在本宫面前自称我?也敢数落本宫的不是?”
    窅娘毫不惧怕,依旧笑道:“听娘娘提起这身份二字,窅娘便觉好笑,至于什么好笑嘛,还请娘娘原谅,因为我不想说!”
    “你......反了反了!”周薇气白了脸,指着窅娘的手指都在微微地发抖:“大胆贱婢,究竟是谁给了你胆子,敢如此与本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