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新的一样漂亮。指尖滑过蝶翼处的线条,就像他设计作品中的流畅曲线,真美!林玥无声叹息着,蝴蝶,《梁祝》中美丽却伤感的爱的化身!怎么竟是两只蝴蝶?难道冥冥之中早已有预告?而我偏还困在这没有结局的情感中十几年!
    可是,我不后悔!林玥轻轻放下发夹,手指触到一旁精致的香水瓶。瓶中淡黄色的液体因为时间关系挥发了一部分,拧开瓶盖,在指尖上沾上一点香露,清洌的香味便萦绕周身,好闻的味道,让她想起他身上的淡淡清香。这瓶香水是自己十八岁那年他送的,一直舍不得用,现在却只能作为回忆他的气息的辅助工具了?!
    盒子里还有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手链。林玥捧起手链,托在掌心里细细端详,可眼前浮现的却是他充满爱意的眼睛。“很好看!”他为她挑选的东西,怎么会不配她?把手链紧捏在手心里,水晶温润的凉意在掌心慢慢渗透着。
    另一只手拿起盒中的一小叠纸。其中一封是他因她考上大学给她的贺信,信封下寄信人处他的签名若同他的人一般俊逸。林玥痴痴地看着他的笔迹,紧盯着那三个字:程启航。翻动剩下的几张纸,是他平时随手涂抹的一些画作,被林玥看见觉得喜欢就留下的,每张画都有他习惯性的落款和时间。
    最后一张画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清纯可爱的形象,惹人怜爱的柔和眼神,是有一年暑假林玥帮他整理资料时,吃完午饭在他桌上发现的。因为他老爱叫她小狐狸,所以她认为是他取笑自己的罪证,但他只是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林玥因为喜欢他的画,便也收藏下来。记得她当宝贝一样把画收起来的时候听见他的低语:“小狐狸!”等她转过头看他时,他只对她扬了扬眉,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
    林玥长吐出一口气,这样的回忆太甜蜜,可回到现实中却太残酷。这盒子里的一切虽然都和他有关系,但却是没有生命的东西,我渴望能依偎在他身边,实实在在地感受他的体温和气息,却办不到,永远也办不到了啊。
    纤巧的手指拂过他的签名,一张张,就像拂过他的手。他的手,曾经在她的肌肤上留下那么深刻的记忆,让她温暖而震撼,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如此鲜明。
    情到深处,哀伤便再也止不住,林玥泪流满面。
    背后有什么声响,林玥回头看看,却见程俪帆站在自己身后。
    这一切来得太快,双方都无法掩饰自己的真实反应:林玥来不及擦拭满脸的泪水,愧疚而怯意地叫了一声:“妈妈!”程俪帆的表情是扭曲的,不可置信的,随着她的一声呼唤而变得愤怒异常!
    见女儿坐在桌前,本想进来让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可见到的对她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女儿那般缠绵哀痛地抚摸“程启航”这三个字,作为过来人,那“失恋”的说法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想也不想,程俪帆扬起手,“啪”地一声,干干脆脆地一掌落在林玥脸上。
    林玥的脸立时红了一片,用手盖住自己的脸,林玥的眼泪不停滚落下来:“对不起,妈妈!”
    打了女儿,程俪帆一时也愣住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小到大,她没有碰过林玥一根手指头,可是,这不争气的女儿竟然……听到林玥的声音,程俪帆醒悟过来,终究克制了再动手的冲动,怒视着女儿,然后把目光落到桌上的铁盒子上。
    林玥惊恐地看见母亲眼中的怒火,看见她伸手去拿桌上的宝贝盒子。这是她的珍宝,她只留下这些珍贵的纪念品了,她绝不能失去它们!
    “不!妈妈,求你,别!”林玥伸手去阻拦。
    程俪帆没想到女儿竟然还敢这么做,想一把甩开她的手,却不想手指勾住了林玥掌中的水晶手链,两个人都看见手链被拉开老长,林玥发出一声惨叫:“妈妈!不——”
    双方收势不住的力量终于使手链断裂了,晶莹的珠子“叮叮咚咚”地散落到地板上,弹跳着,滚动着,一颗颗消失在林玥的视线里。
    “啊!”林玥终于忍不住,紧紧捏着手指间剩下的两颗珠子,嚎啕大哭起来。
    程俪帆也呆住了,可看见女儿那般声嘶力竭的痛苦,气又冲了上来,正想责骂,林华明听见吵闹声,进来看见母女俩这般情形,急忙上前拉走了程俪帆:“你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干嘛?”
    房间里,林玥跪在地板上,从桌脚、床边把散落的水晶珠子一粒粒的找到捡起来,十八颗,还好一颗不少。林玥身子一侧,筋疲力尽地坐到地板上,蜷起腿,把水晶珠子托在掌中仔细检查,萤亮通透的珠子在眼中慢慢模糊,泪珠再次滚落下来,砸在水晶珠子中间,碎成星星点点的飞沫,就像那颗撕裂的心,再也拼凑不起来。
    林华明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说话:“玥玥喜欢启航,我想应该是很久了……她这次回来,说明她知道自己错了,也想改的,如果我们只是打骂,反而会把事情弄糟。而且,这些年,我们没有好好教育、引导她,我们也有责任,不能一味地都怪玥玥。”看看妻子,“等会儿我同玥玥谈谈,你脾气急,就少说几句吧。”
    等做父母的商量好,推开林玥的房门,又呆住了。房间里空无一人,连同桌上那个惹事的铁盒也不见了。
    “她一定是跑出去了。”林华明安慰地对脸色雪白的妻子说:“让她一个人想想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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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抱着盒子,林玥坐车来到西湖边。从日暮到月色洒满湖面,她都坐在里西湖岸边一张石凳上。
    金秋时节,是杭州旅游的好时光。来来往往的游人,嘻嘻闹闹的人声,面前随着天色不停变换色彩的湖水,愈发衬得浑身沉浸在孤寂中的姑娘极度悲伤而无所适从。
    眼眶是干了又湿,林玥不知道自己用掉了多少张纸巾,却还是止不住的想哭,我该怎么办?
    二十多年的生活中,我从来没有这么迷惘无助过,即使是他用尽全力想把我推开的时候我也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过。可是现在,在远离了他的身边后,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是啊,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习惯把他作为我生活的支柱,习惯于他的引导和帮助,心甘情愿地想做他的附庸,虽然在表面上我是坚强的,但在骨子里,我只想做他的小女人。
    林玥把盒子搁在腿上,倾身把自己弯成一只虾米状,以减轻从胃部传来的隐隐痛感。双眼还是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在一片散金碎银的湖水上,几片秋叶飘过,随波逐流而去。那么我呢?是不是也该如此?向父母诚挚地认错,从此不再想有关他的一点一滴?
    林玥把背挺直,冷冷地笑起来。此法可行!不过先得找医生给我洗脑,再么,看看怀里的盒子,把所有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都处理掉,譬如——丢进这湖水之中?
    站起身来,有点步履不稳地走到湖岸边。才往水面上低头一看,就觉得那晃动的湖水弄晕了头,一手紧抱住盒子,另一只手就往一旁的树上去扶。等意识到附近没有树的时候,人已经有点倾斜,大惊之下却被一双手拉住了右手,稳住了身体。
    林玥转头一看,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正对着自己微笑:“姑娘,请问你到六公园怎么走?我和老伴不认识路。”
    林玥回头,果然看见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白发老翁,向她们微笑着。“哦。您一直往前,到了断桥,再沿着湖往东走,大概两站路就到六公园了。”林玥对老人感激地笑笑,打起精神为她指点道路。
    “这——”老人顺着她的指点看去,有点担心:“我不太明白,唉,年纪大了,这头脑都不太管用了。能不能麻烦姑娘你……”
    林玥明白过来,微一迟疑,答应了老人的要求:“好,我送您过去。”
    两位老人和林玥慢慢沿着湖岸一起走来。老太太比较健谈,扶着林玥的手臂不停地同她说话,老爷子话不多,只在一旁微笑地听着。
    走出里西湖,林玥已经对两位老人的情况有了了解。相濡以沫的两位老人家在退休后每年都会到全国各地来旅游,两年前来过杭州后对西湖的印象尤其好,今年再来打算住得时间长些,每天晚饭后都要沿着西湖散步,今天就碰上了林玥。
    “你们杭州人真幸福啊,这个城市真象天堂一般美丽。”老人看看林玥,“姑娘,你好像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听了这话,林玥吃了一惊,但马上反应过来,哭了这么久,眼皮只怕肿得老高了。“是的,我,我犯了错误。”
    “噢。”老人看看林玥紧抱在怀里的盒子,“别担心,没有什么失误是不能弥补的,只要你打起精神,勇敢面对,所有的问题都是能解决的。”
    林玥吃惊地看着老人,她布满沧桑的脸上是慈祥和蔼的微笑:“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听到的,看到的事情太多了,包括我们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一步步走过来的。孩子,每个人都会犯错,不要说我犯的错误比别人大,我犯的错误性质严重,如果你能从每一次失败和挫折中吸取到教训,在弥补和修正错误中你就能获得比平坦的生活中更多的收获,你的成长就更快!”
    “最关键的是不能失去信心。如果因为犯了错而整天自怨自艾,从此一蹶不振,那么本来可以改正的也会被错过。所以不要总是回头看过去,要养成向前看的习惯,人生的奇妙之处就是不断有希望出现。当我们意志坚定地努力奋斗过后,你也许会发现,以前不敢想象的幸福就在身边。”
    林玥都明白了,原来老人并不是真的找不着回来的路,而是看见了伤心绝望的自己,想要来开导我而已。
    忍住涌上来的泪水,林玥握着老人皱巴巴的手:“谢谢您,我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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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玥依然拖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来到杭州火车站的购票大厅。看看这次,命运指点我向哪里去?她低头对售票员说:“最近一班从杭州出发的火车去哪里?”
    十五分钟后,林玥坐在开往n市的火车上,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吧,让我去独立奋斗,看看是怎样的幸福在等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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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郦影坐在病床前看着顾佳媛。仅仅五天时间,这个漂亮的女人就变得憔悴不堪,而且精神状态极差,简直就是萎靡不振了。
    也是啊,换了谁都不能接受。好好怀孕的人,竟然就被告诉说是葡萄胎!以郦影微薄的医学常识,她知道这比起流产厉害多了。
    短短几天,顾佳媛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肉体上的痛苦,清理了子宫,接下来就是术后化疗。当她知道病情后就一直在哭,任何人都劝不住,到了今天,她的眼泪也已经流干了。
    “你就不要多想了。医生只是说两年不能怀孕,反正你们还年轻,孩子迟两年要也没什么关系。”郦影观察着顾佳媛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
    顾佳媛的眼神是呆滞的,好久才说:“还有机会吗?”
    “那当然!”郦影见她有反应,非常高兴,“这病又不是什么疑难病症,好了就可以正常怀孕的。”
    顾佳媛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怀孕。”
    “那你说的是什么?”郦影突然觉得非常担心,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窜动,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启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