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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航!”郦影眨巴着眼,想把泪意掩饰掉,“林玥怎么样?”
    程启航抬头看过来,郦影又深深地被震撼到了。那双一直平静深沉的眼睛,现在闪烁着狂野的光芒,是一种毁掉一切的野性的狂暴,近乎狰狞。
    “叫救护车!”他的声音仍是沉稳的,语气却坚硬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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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玥伤得不重,通过各种检查,发现只是右肩上被划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却不深。医生说不要缝,以后留疤反而难看,只做了消毒包扎,在程启航的要求下开了盐水挂上。
    程启航伤得厉害些,右边额头上被撞了个口子,不大,却比较深,缝了两针。李博文歉意地在他身边转着:“怎么办?叫我怎么交代?一个美男毁在我的手上。”程启航瞪他一眼,这个时候,他还要胡言乱语!
    打发了他们做其他善后事宜,程启航走到林玥的病床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她盯着自己,抓起她没有挂吊针的左手,把她贴在他的脸上。
    林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额头很大的一块纱布,身上的衬衣血迹斑斑,于是眼泪又滚落下来。
    程启航帮她擦去泪珠,可眼泪仍不停地涌出来。他只好撇撇嘴,自嘲地笑道:“很丑吗?看得你都吓坏了?”
    怎么会丑?林玥摇着头,眨着眼,想在泪眼模糊中看清楚他的样子。他一直是最英俊的男人,她再也没看见过比他好看的男人,即使现在这幅落魄的样子,他依然是俊美无比的,他由内而外的摄人心魄的男性魅力不是狼狈凌乱的表相能掩盖掉的。
    “别哭了。眼睛哭坏了,还能这么看着我吗?”这是他对她说过的最“肉麻”的“情话”,直叫她哭得更凶,你知道我想这么看着你一辈子,可我还能这样看着你一辈子吗?
    林玥喉咙口被堵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默默地流着眼泪看他。他的眼睛也被水汽浸润得晶亮,可他的脸贴着她的手,嘴角是一丝微笑。
    郦影领着顾佳媛走向病房,一面放慢脚步:“慢点走,他们两个都没事,一点皮外伤。”
    旁边李博文歉疚地对顾佳媛说:“我要乞求你的原谅。你老公被我害得毁容了。缝了两针,将来一定有疤。他破相了,你不会不要他了吧?”
    “你就不会少说两句?”郦影一面斥责丈夫,一面安慰顾佳媛:“不严重的,现在看到你会吓一跳,包扎得挺恐怖的,以后慢慢会褪掉一点的,医生说不会很明显。”
    顾佳媛点头,焦急的迈步。
    走近病房,郦影的脚步一个停顿,后面两个人也被堵得停住了脚。
    “启航!林玥!”郦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话,“佳媛来了。”那两个人如此执手相看泪眼,叫顾佳媛看见了怎么是好。
    听见声音,程启航把林玥的手从脸上移开,却仍是握着。站起身来,转向进来的三个人。
    看他一如往常的说话,可手就是不松开林玥的手,郦影觉得自己身上都紧张得出汗了。看一眼顾佳媛,她好像没注意到,只顾着检查程启航脸上的伤,而李博文也只瞟了一眼,继续他有意的“恶毒”笑话。
    是自己过敏了?程启航的举动还是符和舅舅对外甥女的关心的?郦影依然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看见林玥微微挣动着,想把手抽出来,而程启航却紧抓着不放,直到林玥紧闭着眼,用力到手指尖发白,他才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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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在浑浑噩噩中一天天过去,林玥几乎回忆不出自己是怎样度过这些折磨人的日日夜夜的。
    她舍不下他,却无法在远观中得到满足。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却不能不负责任的对怀有身孕的妻子道出残酷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对苏黎天的不是男女之爱,却仍只能在他炙热的眼神下,温热手掌的拥抱中战栗不停。
    等待!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待,也不知道等待的结果是否会如己所愿,他们,似乎周围的人都在等待。在自己不能掌控的情况下,只能等待冥冥之中早已定好的安排,企盼命运的手在把的幕布一合一开间,便把自己置身于全新的生活中。
    生活,等待!等待,生活!这两个词在林玥脑海里翻腾,她望着玻璃窗外都市繁忙的街道,机械地搅动面前的咖啡,全无意识地一口口喝下那喷香却苦涩的东西,等待着打电话给她的人。
    李博文姗姗来迟。
    一进门就看见林玥在拐角处的座位上出神,秋阳一片,穿透纱质帷幔,把淡淡的玫瑰红洒落在她身上。
    李博文的脚步微滞了滞,快步走过去。“林玥!”他脱下外衣,随手搭在一旁的扶手上,在她对面坐下来。
    “对不起啊!等了很久了?没想到刚要出发又被人逮住了,如果不是我太极打得好,你就要喝两杯咖啡了。”李博文看看她面前快空了的杯子,招手唤来侍者。
    林玥勾起嘴角听他说话,再看着他同侍者交谈。他的话语没有在她头脑里留下痕迹,直到侍者把她面前的空杯撤走,换上一杯橙汁,她才回魂般显出有意识的微笑。这个男人和他的好朋友差不多,算是能关心体贴人的。程启航也是这样,总让她少喝刺激性的饮料,最好她只喝他倍加推崇的牛奶、果汁,而他自己,也会像面前这个男人一般,喝不加奶和糖的咖啡。
    “在想什么?”李博文靠在舒适的椅背上,看着面前的姑娘,仔细地打量她。
    同七年前相比,她外表变化不大,那年篮球场边倚在落日余晖中的女孩而今一样清秀苗条,她身上能同她美好身材相提并论的只是柔美雪肤和那双晶莹润泽的大眼睛。这样的容貌是能让男人喜爱,可也不是说美到不能让人释手。那么,他到底是看上了她哪里?竟然为了她做出有损婚姻,大有意图颠覆一切的糊涂举动。
    “没有什么,胡思乱想而已。”林玥笑笑。对面坐着的人不是他,想要和他这样对坐品茶,也许仅仅是奢望吧?
    她后知后觉的回答打乱了李博文的思路,看见她抬起眼睛看他。突然被她眼中的忧郁和悲伤感染到,几乎使他产生犹豫。今天他为什么约她出来,想说什么话,希望达到怎样的效果,在这之前他很清楚,可是面对这样的她,他觉得有点不忍心了。他看着这个姑娘一步步成长,在他心里,其实是把她当妹妹看的,比起顾佳媛,他觉得同林玥还更亲近些,他真心希望她快乐幸福,就象对待那个最好的朋友一样。
    “找我有什么事吗?”林玥抿一口橙汁,把这个问题问出来。看见李博文若有所思的眼神,她揣度着:“你上次说的那个项目,我是蛮喜欢的,可是最近院里任务很重,我怕没时间,做不好。”
    李博文摇摇头:“不是为了这个。”
    林玥疑惑愈深:“不是?那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看着他的眼睛,静默的空气象导线,把对方所想的拆成丝丝缕缕,一点点传递过来。
    林玥勉强微笑:“为了什么?”
    “你和我之间,联系的那个人。”李博文紧盯着她。
    林玥沉默,半晌,坚定地抬头看他:“有关他?你想说什么?”
    李博文的眼里一丝惊异闪过:“你不知道?”
    “请你明说。”林玥挺直腰背,直视李博文的眼睛。我也许知道,但不到最后,我不想与你冲突。
    “我看出来了,启航对你,对你有超乎寻常的感情。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李博文有点尴尬,因为这不好表达的意思,也为她坦荡的目光。
    原来他也都看出来了。
    “你是想问我爱不爱他?”林玥好笑于这个大男人闪烁的言辞,既然决定同她面对这个问题,为什么还要忸怩作态?“我当然爱他!你是知道的,对不对?我可以告诉你,我爱他的时间之长、爱他的程度之深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不上。”
    李博文几乎有点发蒙了,这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个温柔淡漠的女孩,一改以往柔和谦逊的态度,坦率、大胆得如同换了一个人,可这也激起了他的战斗欲望,李博文看着比自己小十岁的姑娘,好吧,既然你要这样,那我们就痛快地来挥舞解剖刀吧。
    “你们相爱,本来没有旁人说话的余地,可是,你要正视几个问题。”李博文的表情从所未有的严肃:“第一个就是你们的血缘关系!他是你的舅舅!如果你们在一起,就是乱仑!”
    “我知道。他应该算是我的长辈,可是我们在一起,彼此没有长幼的感觉,我同他在情感上是平等的。”听到那个令他们躲避不得,痛苦不堪的词语,林玥只觉得血往头顶直冲上来,闭闭眼,挣扎着道出真情。
    “你们是这么感觉的,可别人是怎么看的呢?你们的关系不可能生存于真空中吧?”
    林玥笑起来,社会道德规范!就是这个!因为要生存,我们被逼着去面对相近的血缘关系。我痛恨这种所谓的规范!这让我们的相爱比起□更具有罪恶感,更让人不能接受!
    “是的,别人会怎么议论,我能猜到一点。我也一直在想,这一套社会规范到底是为什么而定的?是为了整个人类社会的安定,为了人类文明进步,也是为了统治者更好的约束地球上数量越来越多的人?”林玥的眼神穿透李博文,落到遥远的地方,这个她反复思索的问题今天终于能摆到桌面上来,让她一吐为快,尽情宣泄:“我们从小就被教育,接受这种不能近亲结合的论调,因为这样会有遗传疾病显现的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么可以不生孩子,不就什么隐患都没有了?而且,对于我们这个拥有庞大人口的国家来说,更是一件减少人口的好事呀。”
    “你这是什么理论!”李博文的怒气无法掩饰:“照你这么说,大家都应该乱仑,绝育来减少人口!”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林玥也分毫不让,“我只是说,为什么我们愿意不要孩子,杜绝怪胎的出现来危害社会发展,但人们还是要鄙视,还是要以拆散作为最后目标呢?”看见李博文一时没有接口,林玥冷笑一声,又继续下去:“说到遗传,表亲之间为什么就可以结婚?他们不是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相同的么?而我妈妈和舅舅因为同父异母,身上各有二分之一外公的遗传基因,到了我这里,应该只有四分之一外公的基因,这样,我和他不也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相同的么?为什么就不可以在一起了?”
    李博文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玥强抑激动说出这一通歪理,还意犹未尽地继续轰炸他的听觉神经:“哪怕是嫡亲的舅舅和外甥女,我知道历史上也有结合生子的,而且他们的下一代还是继续同外甥女结合的。不也是没有生出恶魔吗?”
    李博文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林玥,正要开口,却见林玥长叹一口气,垂下头来,换上一种疲惫的语调:“你不要来辩驳我了,其实规范是什么,我们都知道,我们能螳臂当车吗?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只认血缘,不认感情呢?为什么千古以来颂扬的真情真意在道德规范面前就轻如鸿毛了呢?”
    李博文再次无语。是啊,这个问题是没有争论价值的,如果立足于社会,立足于生活,今天他们两个人就无需分什么捍卫者和颠覆者。这个姑娘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