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手腕上狰狞的伤口：“我知道。”
我低下头，长发掩盖住我带着清冽笑容的脸。我们都不再说话，任凭空气中浓烈的酒香逐渐消散，直至化在风里完全消失。
“以后……我不许你再喝酒了。”
“嗯，以后我不会再喝了。”
“以后一定要多吃点东西，不然……抱起来好格人。”
“嗯，会的。”
“还有，以后，你和子夜……”
祈月寒青色的身影转到我的前方，低着眸子看着我，一缕缕黑亮的长发拂动在我的眼前：“这三年之中，有很多次我都几乎下手杀了他。”他的眼睛闪动一下，嘴角微微抿起，目光却没有从我眼前移开：“但是因为他身上有你种下的生生不离，所以，我总是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手。”
我望着他，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沉寂的呼吸着。
清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祈月寒接着道：“也有无数次，我落在他的手心里，被他用刀剑指着脖子。”他眯起眼睛，纤细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启唇道：“可是他最终也没有一次能杀得了我，因为他说，如果我死在他的手里，你一定会恨他的。”
衣袖下的手指微微的捏紧，祈月寒挑起我的下巴，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我：“告诉我，如果我真的死在他的手里，你……会恨他吗？”
下巴被他挑起，我微微仰着头，看着一身青衣，静立在我面前的祈月寒，慢慢开口：“我会恨他一辈子。”
清凉的微风吹来，吹动起他满头细长黑亮的长发，青色的衣摆拂过我的脸，墨色的梅花至我眼前一晃而过，祈月寒转身走下楼梯。在踏出大门的瞬间，他转回头来，对着我勾起嘴角，眼睛微微弯起，带着流离的光华：“记住你今天的话。还有，我会去找你。”
说完，他就带动一阵青色风，消散在我的视线里，没有一丝的留念。
我坐在楼梯口，苦笑着支着头，望着他消失的地方闷骂一声：“这个混蛋家伙。”
第六章 青水白莲
和万峰赶了整天的路，此时我坐在一个靠湖的小亭里，舒展着筋骨，而万峰则是有事离开了。偷得半盏空闲，我倚在柱子上闭着眼睛开始浅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蒙中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说话声，仔细一听，似乎还在吵架。
“我的小祖宗，你就别跟着我了好不好？我拜托你了。”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传来。
“休想，除非，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另一个却是个清冽干净的少年的声音。
“哎呀，你就不能换个啊，成天就为了这么个问题在我耳边唠叨，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男子似乎有些不快。
“你既然嫌我烦，早早告诉我不就好了吗。”少年有些闷声的说着。
“我答应人家不能说的，你就算再问一万遍我也不会告诉你的。”男子脚步疾匆匆的朝前走着，好象要将后面的人甩开一般。
“哼，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我告诉我为止。”少年身手矫健的紧跟着那男子的步伐。
“你……你……”男子似乎有些发火了，停下脚步怒道：“我警告你，不许再跟着我，不然……”
“不然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我闭着眼睛在心底偷笑，好倔强的少年啊，听那男子的脚步声，武功铁定不低，如此激怒他，最后还不是自己吃亏。
刚刚想到这里，我就听到水花击溅的声音，蓦地张开眼睛，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着蓝衫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湖水边，瞪着眼睛看着在水里挣扎的少年道：“哼，若不是看在你师兄的面子上，我早将你赶跑了，哪还能这么客气的对你讲话。你给我在水里冷静冷静，再跟过来，看我饶不了你。今日推你入水的事，你也大可去向你师兄告状。”那白衣少年在水里挣扎两下，渐渐稳住了身子。
我看不见他的正面，只是觉得他那纤瘦的身子怎么会有那么倔的脾气。看着他在挣扎在水里依旧不服输的样子，不仅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你饶不了我？哼，我才不怕你，”白衣少年立在水中，高傲的仰起头对着站在岸边的男子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告诉大师兄的，因为告诉他了被骂的反到是我。我要去告诉慕凝姑娘，告诉她你在她背后说她坏话，毁她名声。”
“你……你……你……”蓝衣男子顿时脸色苍白的指着水中的人，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你敢！”
白衣少年忽然仰起漫天的水花，将那男子从头浇了个通透：“我不敢？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
看到这里，我实在是忍不住的大笑出来，拍着手掌走了过去：“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脾气的人，今日一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好性子，好性子，我喜欢，我喜欢。”
那两人忽地听到从旁边传来的笑声，警戒地转过头来，却在看见我的瞬间呆住了。看多了这样的目光，我微笑着走到湖边对上了那白衣少年望过来的呆呆的目光。
映着蔚蓝的湖水，我清楚的看见了那少年的模样。一头细软黑亮的长发，宝石般透亮，流泻了一身，随着柔和的水波慢慢荡漾着。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只算得上清秀的容貌，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显得有些神秘，有些让人怜惜。
长而纤细的睫宇微微颤动，他居然有一双碧青色的眸子。纤尘不染的剔透青眸，反射着湖水的青光，如水秋波荡漾，晶莹且如玉，纯粹而清澈。水光闪动在他的眸子里，莹莹的好象有无数水波在滑动，滑出一道道晶莹的涟漪……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看着那双眸子，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么两句诗，于是开口赞道：“你这双眸子，必是天下无双。”
听到我的话，那个原本盯着我猛瞧的男子，瞬间移到我的身边，在我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他蓦地捂住了我的嘴巴，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吼道：“你疯了，居然对他讲这种话。完了……完了……我看你这辈子是完了。”
在我正满头雾水的时候，想要拨开他捂着我的手，却看到水中那个白衣的少年怔怔的望着我，而后眉眼一弯，凄丽的笑了，淡色的嘴唇微微开启，轻呼一声：“麟儿……”
当太阳的光芒正反射在他眼角流下的眼泪上，他忽地闭上眼睛，软了身子，慢慢的向后倒了下去。
“糟了。”原本捂着我嘴巴的男子，一见他晕了过去，瞬间将他从水里抱了起来，然后将他那湿漉漉的身子一把丢到我的怀里。正当我挑眉发火的时候，他斜着眼睛看着，冷哼一声道：“青麟，自己惹出来的祸，你休想让我帮你处理。”
我的衣服因为那少年的关系，也全部湿透，我们三人来到一个镇子，各自买了一套衣服换上。
客栈里，我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极其不满的对着那男子道：“为什么一路上都要我抱着他？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抱？还有，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男子依旧换了身湖蓝的衣衫，手里握着一把金边折扇，见我问他，摇动着扇子顺势收进手心，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将长发随意的系在脑后，瞪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记得你，今天你若不给我解释清楚，可不光只是一件湿衣服的问题。”说完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他忽地伸过手探到我额间，我侧身一躲，却看到他说：“你……是才睡醒吗？”
微微怔了怔，我仰了下巴道：“是又怎么样，快答我的话。”
他忽然皱紧眉头，拿着扇子在手心里敲打着，绕着房间转了几圈后，道：“不可能啊，我用的方法都是最好最准确的，不可能……你醒来后会有失忆的事情发生啊。”他踱步半天后，依旧皱紧眉头坐到我对面，道：“我叫箫子殇，赤邪山庄的箫子殇，你难道不记得了吗？那天你和祈月寒落崖后，可是我千方百计将你们救活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祈月寒？落崖？”我的思绪慢慢回叙着，终于想了起来：“哦，你啊，和我一起找玄冰灵芝的那个箫子殇？”
“对对对，你记起来了？”他见到我想起他了后，眼睛里顿时精光闪动：“我就说嘛，我是谁，江湖号称‘玉面郎君鬼见愁’区区小病小痛，怎么可能难得倒我呢。”
看着他自吹自擂，我微微一笑：“这么说，我还是被你所救？”
“当然，”他挺起胸膛，‘刷’一声展开金边折扇，贸然一副花花公子模样：“就凭你手腕上那道伤，就凭你流出的那么多血，这整个江湖上，除了我之外，休想再有人将你救活。”
我对他弯了弯眼睛：“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他目光一冷，收起扇子一把敲在我头上：“我救了你一命，你道声谢就完了吗？没有别的表示了？”
我双手一摊，道：“刚刚的衣服都是你花钱买的，我一穷二白，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他有些奇怪的望了望我，然后转转眼睛道：“夏子夜不是号称江湖第一桶金吗？你去找他，不就结了。”
“子夜？”我蓦地来了精神：“你认识他？”
箫子殇眼神更加奇怪了：“当然认识，当初我给你疗伤的时候，祈月寒和夏子夜为了你而打起来，差点没将我的小别苑给毁了个干净。我就算忘记任何事，夏子夜，我却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他看着我不明白的眼色，接着解释道：“从我为你第一天疗伤开始，草药、药膏，什么珍贵，什么就往你的身上用，我积攒了多年的宝贝啊，全部都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而那个夏子夜却说，非得等你清醒过来才将诊金全数付给我，否则一个子都不给。你说说，天下间哪有这种人，厚着脸皮不给诊金费。”
看着我偷笑，他又一把敲在我头上：“现在好了，你小子终于醒了，去，叫夏子夜将诊金费给我。”
我耸耸肩膀叹道：“可惜啊，我刚刚才醒，还没有见到子夜的面呢，你的诊费，再等等吧。”
他忽地瞪大眼睛，望着我的脸道：“你……刚刚才从那个山上下来吗？”
我点头走到窗边，支着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上，莫非……”
箫子殇低着头掐指算了算，长叹一声道：“是了，难怪你没有遇到夏子夜，刚刚错过了。”
他起身走到我的旁边，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对我解释道：“还是三年前的事，双夫人带着受了重伤的你还有祈月寒来找我，我好不容易救活了祈月寒，却难以救得了你。那时夏子夜正巧闯了进来，和祈月寒大打一架后将你抱走了。当时大家都在气头上，我无法阻止他将你带走，只得于第二日赶上他，告诉他，如要救你，必须要铤而走险。”
我安静的听他说着我不曾知道的事情，他看了我一眼，手指拂过我银白的长发：“古灵村的仙山之上，我曾经到过那里去采草药，无意间发现一个寒冰洞穴。洞里终年奇寒无比，常人不能停留半刻。可是正巧对你的伤势有很大的帮助。你昏迷时，体内真气四散，一股炽热的真气失去了自身的控制而变得十分危险，旁人无法控制它，为了保你安全，我告诉夏子夜将你安置在那里，可以让四周的寒气压制住你体内的真气保你性命。
“他也懂得武功内息，自然知道我所说不假，于是和我一起将你放在了仙山之上。由于你失血过多，我嘱咐他，每隔三月，便喂你一次鲜血，直至你醒来。因为夏子夜内息属寒，与洞中寒气相冲，于是我调制出数枚药丸给他，他吃了之后便可以呆在洞中照顾你，不过也只能持续五个时辰，时间过长，他将无法忍受，必须退出来。按我所算，你醒过来的时候，正巧是夏子夜刚喂完血，离开后几天的事情……”
看我低着头，他走到我背后，一下下拍抚着我的长发：“现在好了，你已经醒了，他，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快快去找他吧。”
“嗯。”我站起身，抹开眼角的湿润，刚要离开，忽然领口被箫子殇一把抓住，他急忙的道：“先等等，我还有话说。”
不满的望着他，我问：“废话哪那么多，快说。”
他瞥瞥嘴指了指床上的人：“他，你打算怎么办？”
我奇怪的整了整被他拉乱的衣服，道：“管我屁事，我又不认得他。”
“你敢说你不认识？”箫子殇用扇子又砸在我头上，一点都没客气：“自从你被放到仙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