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作响,水声如雷,心里七上八下。
    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大风中隐隐传来子霏的声音:“左边有风漩,不留神会被卷下去。右边的风力弱些,可不要太偏。你过来罢。”
    行云稍稍放下些心事,依言而行。大风中纵然是他也很难保持身形,眼前黑茫茫一片看不见对岸。忽然一条绳子悄无声息卷上了他的腰,劲力使得极巧,一拖一带,将他身子径扯了过去。
    行云落地时轻而稳,看到隐隐的青光从甬道另一头透出来,子霏的身形在青光中朦胧可见,那软绳似活蛇一样灵动,他一落地便缩了回去,子霏手不动肘不弯,不知道那绳是从什麽地方使了出来的。
    行云回过一口气,子霏也不言语,回头便朝那青光走了去。行云定一定神,立即跟近了他:“要小心,肯定有古怪。”
    子霏倒摇了摇头,轻声说:“若传说是真有其事,九尾不会设什麽机关的。”
    行云反问:“狐性最狡,怎麽可能没阻碍?”
    子霏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如果九尾真有其事……
    看到爱人惨死面前,而後血腥的复仇过……
    结束了一切的九尾,还会想要把身上的,那件狐皮,深藏掩埋掉吗?
    那一天,杀了七神的飞天,提著双盈剑,脑海里都想了什麽?
    是想著接下去的人生吗?
    不,不是。
    想找个安静的归处,跟上那已经走远的人的脚步。
    九尾披著妖华袍,深深的躲进地底。
    它所要的,只是个安静的归处吧……
    子霏觉得心中有些酸痛,脚步愈发的快了。
    行云不记得了。
    行云也不会知道,永远不会知道,失去了妖华的九尾,和失去了他的自己,心中究竟会想些什麽。
    脚下的路渐渐平缓,湿气被抛在了身後。
    青光越来越亮,这空旷的石洞中的一切都隐约可见。
    行云觉得脚下踏到了软的泥地,低头便看到朦胧的血红。
    是狐惑草。
    满地的狐惑草,从脚下一下向前延伸了开去。
    满眼满地的淡红的血色,象是无边的血泪的海。
    行云一下子怔住,和子霏并肩站著。
    巨大的石的洞穴,穹顶高深不可见。高低起伏的地势象是一面山坡,满满的长满了狐惑草。
    “一定在这里……”他喃喃的,小声说了一句。
    “这麽多狐惑,一定是这里没错。”行云的眼睛亮了起来。
    子霏看著那一片绯红,却觉得伤感异常。
    全是血和眼泪……
    满眼看去全是九尾的眼泪。
    行云身法极快,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向前急纵。
    子霏隐约也明白,那件人人想求得的宝物,一定就在这里。
    只是,他却没有雀跃的心绪。
    行云会很开心吧。
    两个人奔上了高高的坡顶,向下看时,青光起处是一个小小的石台。
    蒙蒙的光,照亮了人的脸孔,却并不耀眼。
    行云欢呼一声,将身扑了下去。
    子霏远远看得分明。那石台上,蜷曲一团的,确实是一只狐狸的模样。
    那狐狸的怀中抱著的东西,被行云一把捧了起来,清脆的笑声里满里喜悦:“子霏,子霏,快来看!妖华袍!妖华袍!”
    子霏觉得自己应该是替行云开心的,可是眼睛眨了两眨,却没有露出一个微笑来。
    行云突然止了笑,咦了一声:“原来你是这个样子啊?我还以爲你脸上始终是那副怪样子呢!”
    子霏愣了愣,伸手摸了一下,脸上扣著的面具不知道何时掉了。
    是在刚才那风眼中被卷去了吧。
    脸上的皮肤因爲沾上了水气而凉凉的。行云看了他一眼,心情极好:“你也算是美男子,做什麽成天蒙著脸?”不过眼前有更让他欢喜的事情,把手中那雪白的一团展开了看,轻薄的皮裘象银子般亮,水似的滑,轻得几乎没一点儿份量。
    “妖华袍……妖华袍……”行云脸上的笑容灿烂夺目:“还是叫我找著了!”
    “穿上看看?”子霏温言说。
    行云抖开左看右看,视若奇珍,小心的又折叠了起来,揣进怀中,扬头一笑:“多亏你帮忙了,大恩不言谢啊!”
    子霏点点头道:“那也没什麽。”
    行云脸上的快乐掩也掩不住:“快走吧,回来放一个讯号给他们两个,别再瞎找了。”
    他走了几步,发觉子霏并没有跟上来,疑惑地回头道:“你做什麽?”
    子霏正弯下腰,把那干卷枯瘦的狐尸捧了起来。
    “喂……”行云睁大眼:“那个没什麽用的,不是什麽宝贝。”
    子霏没有擡头。
    在长满了狐惑草的地下,赤著手刨出一个坑来,把狐尸放了进去。
    行云扁扁嘴,有些不以爲然:“你倒真是……好好,快走吧。估计这会儿天都亮了。”
    子霏嗯了一声,把手里的土盖在九尾的狐尸上。
    对不住你了,九尾。
    你一定是想要和妖华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吧?
    可是被我们搅散了。
    对不住。如果要怪,就怪我吧。
    不要责怪他,他只是个孩子,很天真不大懂事。
    要怪,就怪我好了。
    因爲我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却又令你不能得偿所愿。
    对不住,九尾。
    两个人默默地向外走,行云是归心似箭,子霏是心事重重。
    忽然步子停了下来,行云吸吸鼻子:“好香。”
    淡淡的香。
    “哪里的香气?刚才没有的。”他左右看看,目光定在脚下。
    淡红的狐惑草叶上,居然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
    行云咦了一声,弯腰把那花掐了下来:“这麽小的花居然这麽香?”
    白色星星点点,在一地的绯红中浮现,如夜幕上一颗颗亮起的星子。
    香气由淡而浓,行云深深吸了几口气,笑道:“没想到狐惑草还会开花的,倒真是香得紧。可惜辉月没来,不然教他也闻一闻。”一面说,一面把手里那朵小花掖进袖中:“快走吧。”
    子霏嗯了一声,隐隐约约觉得这花开与他们带走妖华袍有些干系。
    堪堪要离开这片长满了狐惑草的坡地,行云脚步一滞,身子慢慢的软倒了下去。
    子霏一惊,抢上一步抱住了他。
    行云眼睛半睁半闭,身子软绵绵的,热度从身体里一下子发散出来,脸上有淡淡的晕红,恰似那草叶的顔色。
    子霏心里惶恐起来,手搭在他的颈子上,觉得他的血脉贲动得厉害。
    难道中了毒?
    撕下衣幅蒙住他的口鼻,子霏横抱起行云向外疾掠。
    怀中的身子越来越热,子霏心中也越来越慌。
    是中毒了麽?爲什麽自己没事?
    难道问题出在那朵被掐下来的花朵上?
    子霏把行云放了下来,伸手去他袖中摸那朵白花。
    忽然腕上一紧,行云反手箝住了他的手。
    子霏看到他在昏暗中睁开了眼睛,精光闪闪,刚说了两个字:“行云……”
    那热烫的身子一下子翻上来,把子霏压在了底下。
    蛮力发作一样,行云强横地胡乱摸索他的身体,扯散衣袍,没头没脑的啃吻。
    行云?
    子霏一下子明白。
    九尾的狐惑……
    九尾本来就是媚狐。
    本来是想要按住他颈後要害的手指,不知道爲什麽使上不力气。
    让他先暂时晕睡,出去後找些清热的草药来不是难事。
    行云的手恣意的探寻并破坏著,不仅仅是身体和衣裳,还有理智。
    是行云……
    是行云……
    那已经按住他後颈的拇指,最後还是松脱了开来。
    衣帛破裂的声响,凉风吹上的肌肤。
    行云的吻根本算不得是吻,凶暴而狂乱的,咬痛了子霏。
    潮热的嘴唇在身上四处肆虐著,已经勃发的欲望硬硬的抵在了他的腿间。
    子霏觉得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或许,他根本也不想推开。
    行云象是失去了理智,胡乱撕去他的下裳,粗鲁地想把自己埋进他的身体里去。
    子霏没有抵抗。
    他敞开了身体,包容的,甚至是纵容的。
    行云一下子闯了进去。
    子霏痛得咬住了唇,把要冲口而出的痛呼硬压成一声沈闷的呜咽。
    行云长长的吐气,热汗如雨,蛮横的动作起来。
    子霏痛得死死咬住衣裳的一角。
    许久许久没有情事的身体,没有办法跟上行云的节奏。
    他生疏地喘息,试图放松自己,减少痛楚。
    “辉月……辉……月”行云的唇贴在他的耳畔,狂乱的呢喃:“辉月……我,爱啊……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