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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吧……”因爲弯著腰,行云的吐字不是很清楚,那种朦胧的暧昧让子霏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象还是行云还是那个行云,他还是飞天。
    他用力摇了摇头,要摆脱那个错觉。
    想到刚才在水里,行云的唇舌热切的反应他,身体一下子热起来。
    幸好是在水里,因爲头脑一昏沈而水的凉意一下子鲜明起来。
    行云不再是行云了,他也不是飞天。
    他是龙子霏,对现在的行云而言。
    他们是陌生的人。
    这个事实让他心头那种钝痛一下子变得尖锐。
    却突然听到行云的叫声:“是了!就是这个!”
    行云兴奋得一直子想要直起腰,头重重的碰在了石道的顶壁上,“咚”地一声闷响,他抱著头蹲下身去,痛叫起来。
    子霏有些担心地上去看,行云挥挥手:“没事儿,你看这个。”
    借著珠子的光,子霏看到地上有一株红色的草。
    “这个草叫狐惑,还有个别名叫做‘九尾的眼泪’。找到这个,就离那个不远了。”
    子霏完全不明白他说的这个那个的什麽意思,但是看到他一边痛得呲牙一边露出可爱的笑脸,心里也觉得替他开心。
    看著他因爲头痛而湿润起来的眼睛,水气朦朦的。
    “累死了。”行云在那株草旁边坐了下来:“腰要断了,歇一歇。”
    子霏想了想,也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著那株小小的红色的草。
    行云显然是高兴得很,手指轻轻抚触那红色的草的叶片,轻快地说:“这个草有段来历,你要不要听?”
    子霏点了点头:“好。”
    “那些只是传说……”行云掠掠头发:“很久之前,上界各族混居,狐族势大,引人嫉恨。”
    “狐族的王,是一只不知道多大年岁的雪狐,睿智沈静,名唤妖华,法力通天。狼族屡屡败于他手,那时狼族的头领叫做犴。明著不成,暗里也动了不少歪心思,总不能得逞。後来,妖华遇到一只小狐狸,就是九尾……”
    “九尾年少淘气,法力低微,常常的惹祸。妖华心里喜欢它,将它留在身边照看。”
    “後来九尾渐渐长大,妖媚过人,天资聪慧。妖华亲自教授它本领……”
    “九尾和妖华相爱了。”
    “妖华爲了令九尾去除凶残的狐性,进窥天道,不惜耗费自己的修爲,爲他易筋洗髓……九尾情动,妖华不克自持,与九尾合体交欢……”
    “妖华对九尾说,我爱你。”
    “可是听到了这句话的九尾,却突然迷了本性,一剑刺进妖华的心窝。”
    “九尾早被犴下了咒引,注定要杀死它的爱人。”
    “九尾刺伤了妖华之後,狡计得逞的犴血洗狐族,把奄奄一息的妖华钉在山壁上活著剥去狐皮,而神智恢复了清醒的的九尾,被按在地下,一直从头看到了尾。犴得意至极,命人将妖华斩成碎块儿,强塞到九尾口中令他吞食……”
    行云顿了顿,接著说了下去:“九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挣脱了捆缚,上去抢了妖华的狐皮逃走。犴追剿未果,自觉大仇已除,也不以爲意。”
    “过了许多年之後,九尾披著妖华的狐皮,重回旧地,将狼族全族上下尽戮。”
    “後来九尾不知所踪。”
    行云声音很轻:“狐惑据说,是当年九尾吞食妖华血肉时,流下的眼泪。”
    “所以,虽然是泪,却是淡红的血色。”
    他又摸了一下地下那幼红的草叶,站起身来:“很玄奥的传说,是不是?有点太惨烈。”
    子霏听得惊心动魄,嘴唇动了两下:“你要找的,究竟是什麽?”
    行云微微一笑:“是传说中法力无边的,妖华袍。”
    是麽?
    这麽惨痛的一段传奇,这样沾满血色的不详之物。
    纵然有法力无边又怎麽样?
    可是看行云一脸的踊跃,子霏却什麽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後。
    山壁渐渐又宽阔起来,可以站直了身子通过。
    夜明珠的光晕摇摇幢幢,影影叠叠。
    脚步的轻响,衣料摩擦的那种悉悉簌簌的声音。子霏觉得一切真的都已经成爲了过去。
    行云还是行云,只不过,不是他的行云了。
    这长长的,不知道是天然生就,还是由外力开出的通道,究竟是通到什麽地方?
    “他们说狐惑草的生处,一定有妖华袍。”行云咬住嘴唇:“可是却没有说该怎麽样才能找得到……”
    “爲什麽要找?”子霏忍不住问他:“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
    “旁人都在找。不管他们是出于什麽原因要找这件宝物,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
    行云回过头来,昏暗中一双眼睛极有神采:“我也有我的原因。”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不算高,却很有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
    夜明珠的光闪了两闪,被他的袖子遮住。
    一片浓密的黑暗,象蝙蝠张开的翅,不可知的气息。
    子霏觉得有些惶惑。
    爲什麽那红色的草取名叫“狐惑”?叫做九尾的眼泪不好麽?很直白也很容易让人明白的意思。
    爲什麽叫狐惑呢?
    脚下突然一空,行云尖声吸气,子霏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手搭在了洞壁上稳住两人的身形。
    脚下的坚实的石块突然崩析塌落,行云的动作也并不慢,两个人都没有摔落。
    他一点儿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睁圆了眼:“有机关麽?太好了。”
    子霏明白他的意思,有机关,说明有玄机。
    倘若这是个没什麽藏物的山洞,就没必要有什麽机关了。
    有阻碍,正说明著这里有宝物。
    “塌落不会是无缘无故,一般能到达此处的人,也不会轻易被塌陷所困了。”行云眼珠灵动,转了一转:“按常理去想,一般人肯定要越过这个不足爲道的陷阱向里面去探寻……”
    “我看,说不定这个塌落的地方,才更值得推敲。”
    他这样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擡起眼来向子霏轻轻扫了一眼,唇边有个隐约的,得意地笑:“你觉得呢?”
    子霏看著因爲专注而显得更加精神抖擞的行云,心中一时不知是喜是悲,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答话。
    “哎,别这麽小心翼翼。”行云向下方探著身子看:“不知道下面……”
    “下面空间很大。”子霏冷静地说:“有风吹上来,你没感觉到吗?”
    是的,行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他思考的方向总是和旁人不一样,另辟蹊径。
    从前的行云……似乎也是这样。
    不知道那个藏起妖华狐袍的人,是不是也是有著这样刁钻的思考方式。
    行云从很多方面看,都很象一只小狐狸。
    但是高傲华丽的眼睛,又绝不会让人错认。
    孔雀公子。
    一直都记得他全盛时期的光彩。
    在帝都长街上欢笑纵马的行云,春风得意,年少风流。
    子霏觉得心口跃动的痛楚,似乎永远不会休止。
    既然行云喜欢,那麽,爲什麽不能让他开开心心的得到他所想要的?
    子霏还记得,在羽族的青山白云绿水苍穹下,他所许下的诺言。
    即使行云不记得,他自己却是一直记得的。
    子霏似是无意的,走到了行云的前面。他身手好行云是已经知道了,这小小的位置的变化倒也没有怎麽在意,只是说:“珠子你拿著,可以照亮。”
    子霏轻声说道:“不用。”
    行云觉得奇怪,但子霏走得很快,似乎是真的可以看清黑暗中的道路。洞中的确有风,呼呼的吹著,有空洞洞的回声,象是旷古的厉鬼的哭响。
    脚下是堆垒的石阶,有些陡峭湿滑。子霏越走越快,行云紧紧跟著,冷不防子霏突然停下,他收不住脚,撞在子霏背上。
    “怎麽不走……”行云的话说了一半就咽住,子霏身前是极黑极长的一道深涧,狂风从脚底卷上来吹得人立足不稳,他半句话在空旷的黑暗中有隐隐的回声,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寒战。
    “下面?”行云觉得刮在脸上的大风中带著水点。
    “是暗河。”子霏沈著气,侧耳听了听:“狐族不见得就通水性,那东西不会在水底,怕是要越过这道涧到对面去寻路。”
    虽然是暗河,但是水流湍急的声音在大风的狂响中隐隐如雷。
    涧极深极宽,子霏也觉得有些心惊。
    行云手里的珠子照不亮这深涧,只听声响也让他脸上微微变了色。
    子霏在黑暗中看著他半边面孔。他的眼力是极好的,行云秀丽的侧面在暗中朦胧如画,子霏看出他的不甘心和执拗。
    这一点没有变过。
    行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
    不管是什麽方法,要冒多大的风险,他都不会退。
    “你等一等。”子霏轻声说。
    行云被他推的向後退了两步,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要做什麽。
    子霏凝神聚气,身子轻飘飘的提纵,行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龙族有什麽异术,他并不一一知晓。但是子霏双臂凌空身子斜掠出去的模样,他却绝不会错认。
    那是羽族的不传之秘鸟渡之术。
    便是没生双翼的羽族之人,鸟渡之术练得精熟贯通,掠击长空也不是难事。
    可是这个人……怎麽会?
    子霏的身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黑布的衣衫把他的身形与洞中的黑暗融在了一起,行云只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