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道,交易只有让双方满意才能继续下去。”他微微挑起眼,“你知道,我和其他同类不同,我服侍的是──人皇。”
    “当然。”奎恩露出笑容,“也请替我向陛下致以问候。”
    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恶魔的眼眸忽而微微朝窗外瞟了瞟。“我必须走了。”他抱歉地打断谈话,“有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的人正往这里来。”
    “什麽?谁?”
    恶魔张开双臂,像一只鸟一样,沈入身後浓稠的黑暗里。翅膀拍打的声音传来,无数黑鸟的阴影在夜幕的掩盖下冲上天空,迅速远去。
    他的声音轻轻传来:
    “同僚和……同族。”
    修和布莱兹都已站在防护罩内。
    “我感觉很奇怪,”蝙蝠皱著眉──作为一只蝙蝠,它的表情总是显得过於丰富了一点──嘟囔,“我用我的血帮助两个──嗯──掩盖魔气通过了神圣系防护罩。”
    修扭头瞟了它一眼。它缩起脑袋,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毛团。“我就是说说。”它小声辩解。
    “噢。”布莱兹忽而不明所以地哼了声,见修望过来,又露出笑容,“啊,没什麽。您刚才在看什麽?”
    “没什麽。”修回了同一句话,不再去看停车场里那辆熟悉的车──那属於费森先生,他不会记错。
    医院高大的建筑安静地蛰伏著。
    静静地,等待著。
    bc……
    深渊 番外1
    番外一
    关於同居生活
    做饭的是修,他一点都不能指望布莱兹,布莱兹喜欢吃生的东西,而修不能忍耐半点血腥味。
    布莱兹也不喜欢吃修做的菜,他总是大呼小叫修那种牛排一定要煎到十二成熟的方式根本是在破坏食物的美味。所以大多数时候修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
    布莱兹说自己不需要吃什麽,其实他总在修睡觉以後偷冰箱里的生牛肉吃。修知道,只是不说破。事实上在发现布莱兹偷吃之後,他试著在冰箱里放了不同的肉──他只是纯粹好奇而已,就像你养了一只小狗之後总会想尝试给它试不同的零食和不同牌子的狗粮一样。至少修是这麽对自己说的──结果发现布莱兹还是对牛肉情有独锺。
    虽然家里牛肉消耗明显过快,但修倒觉得没什麽关系,至少比让那只恶魔半夜跑到街上去找什麽别的东西吃要好。
    再说自从那只恶魔住进来,家里的水果就再也没有在夜晚被偷过了。
    深渊 13
    第十三章
    晚上十一点,大个子保安强尼一个人坐在值班室里看球赛时,外面停车坪上有辆车的警报器忽然响起来,接著又是一辆。
    “嘿!”强尼恨恨地拍了拍窗户,指望那些车能听懂似的。
    它们当然听不懂──第三辆车的警报器响起来,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刺耳。强尼被吵得不耐烦,拎起银枪打开门出去,四下随意看了看,什麽都没有。警报器闹够之後又一个接一个沈默下来,医院大楼前再次恢复宁静,树林里远远传来夜行性鸟类的咕咕声。
    ──也许是林子里的什麽动物。这些该死的低能警报器!
    强尼这麽想著,骂骂咧咧地回到保安室,很快就在紧张的球赛里把这事抛到脑後。
    医院大楼里一片安静,明晃晃的白炽灯照著空荡荡的走廊。
    “噢,我才发现您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布莱兹忽然像发现什麽新大陆一样叫起来。
    “闭嘴。”修低声喝住他。这太容易了。他想。门口只有一个毫无警觉心的保安,而里面──他抬头仔细看了看,墙上的确什麽监视器都没有,也没有魔法阵或是别的什麽看起来像保卫系统的东西。
    不对劲。
    “您在紧张什麽?”布莱兹没所谓地说,“这里的防卫一目了然。”
    修瞟了布莱兹一眼,继续往前走。地板看上去刚擦洗过不久,干干净净的,能照出人影。
    修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跟父亲来过这里一次。那次这里可一点也不安静。密不透风的神圣防护罩把这里隔成一个密闭空间,来自黑暗世界的妖魔们活著时无法逃离,死後也得不到解放,他们罪恶疯狂的灵魂挤在这里,密密麻麻的,一刻不停地惨叫诅咒,恶意塞满了整个空间。普通人大概不会无法感觉到,但当时年幼的修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什麽也看不清,目所能及只有一团浓稠的黑暗。他的身体被来自四面八方看不见的力量拉扯,腿重得抬不起来。那时他低下头,地板仿佛是一层透明的薄膜,下面挤满了恶灵们痛苦嚎叫的脸。
    修想著往地上瞟了一眼,现在那上面只有自己的倒影,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著。
    这里太空旷太安静了。
    修忽然停下脚步,瞬间露出战备的表情。
    “怎麽了?”趴在他肩头的蝙蝠问。
    “有一股很强大的魔气,”他不自觉压低声音说。那魔气已几近消失,但他仍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一个上位恶魔。”
    “噢,这次您感觉到他了?”布莱兹露出惊讶的表情,轻快地说,“他已经跑掉好一会了,以您现在的水平居然还能感觉到。”
    修一下扭头看著他。布莱兹还在继续,听上去更像自言自语,语气轻松得好像完全没搞清状况似的:“不过您对他气息应该比较敏感,毕竟你们是同族……嗯,可是上次您并没有发现他,这代表您的力量在增强吗?”
    “布莱兹。”修面色严肃地打断他,直指中心问题,“你说他跑了?”
    布莱兹不屑地偏偏头:“因为他知道我来了。我可不喜欢另一只上位恶魔不经我允许就出现在我的领地里。”他毫无先来後到自觉地笑笑,又补上一句,“当然您是例外。”
    “是上次塞尔特家那个?”修准确地从布莱兹的絮絮叨叨中抓住重点,“一个上位恶魔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谁知道,反正不是被抓来的。噢──对了,他是个商人。您知道商人这种生物,只要有得赚,您甚至能在最肮脏老鼠洞里看见他们西装革履的身影。”
    修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两秒。“嗯,”终於修说,“也就是说,这里的人已经知道我们进来了,而你一开始就知道这点。”
    “嗯……”金发恶魔哼哼了声,满脸无辜地说,“我只是忘了告诉您。”
    “他说谎。”蝙蝠小声说。
    “哈。”修笑笑,“还有什麽别的事你‘忘了’告诉我?”
    布莱兹无辜地眨眨眼。
    “现在怎麽办?”蝙蝠问。
    “我们不能去偷了,”修左右看看,“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然後他笑了笑,脚不停息地继续朝里走去:“我们去抢。”
    这里有什麽。
    修想。曾经见过的那些恶灵并没有逃走,他们只是被某种更强大的东西约束住了。
    而那东西正在观察自己,布好了陷阱等著自己往里跳。而自己甚至还不知道那是什麽。
    布莱兹知道。修没有问。他不打算依靠布莱兹,何况这金发恶魔看上去一点也靠不住。
    布莱兹正充满希望地望过来,试探著问:“既然他们知道了,那我们是不是……”
    “想都别想,我们不是来杀人的。”
    他没理会布莱兹失望的眼神。布莱兹还想劝说,忽然吱呀一声,他们前面不远处一扇门打开,一个医生打扮的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来了吗?修一凛,却发现对方一脸惊讶地望著他,继而大呼小叫起来:“你们是什麽人?怎麽会在这里?”
    修立刻发动想抓住他,但那医生反应更快,一见修向自己冲过来,立刻缩进去关上门,同时大叫:“抓住他们!”
    修的视野突然就被一堵墙挡住了──不,他立刻纠正,是一只巨大的狼人。因为太高大又突然靠得这麽近才会看上去像一堵墙。
    他这麽想的时候,一只尖利的兽爪已经带著厉风袭来,而他的身体已经反应更加迅速地後退,一边掏出枪来。眼前血光一闪,那堵毛墙上开了一个洞。
    巨大的身形晃了晃,发出一阵咆哮跳起来。修仰头瞄准,却在看清那个完整身躯的时候愣了愣。
    一晃神,巨大的身影铺天盖地压下来。修躺在地上拼命扣动扳机,强劲的火炮威力稍稍阻止了空中狼人身体前进的势头,同时修借著後座力向後滑开。狼人碰地落在地上,利爪深深卡进地面,与修险险错开。
    该死,赫尔曼森究竟做了什麽?!这玩意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被打死。
    修一个翻身起来,在混乱地躲避中眼中闪过另一只狼人的身影。显然这两只野兽一前一後包围了他们,同时对他和布莱兹展开攻击──蝙蝠老早飞去一边躲起来了,没人管它。
    “啊!”身後布莱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布……”修心里一惊。
    “那只畜生抓坏了我的衣服!”布莱兹惨叫著,“这可是我在意大利定做的!那家店的人已经死光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了!”
    修顿时很想扭头给他一枪──如果不是不想浪费子弹的话。
    “布莱兹!”他在躲避中已经和布莱兹很靠近,“你还在等什麽?烧了他们!”
    “我在酝酿。”面对狼人迅猛的攻击,布莱兹躲避起来显然游刃有余。两团火焰从他背後燃起,拉长,像丝带一样优雅地落下,又慢慢打开,升起──他在悠闲地张开自己的翅膀。
    “布莱兹!”修终於退到他身边,反手一把揪住他,“烧了他们!马上!”
    布莱兹按下他的头躲过扫过来的利爪,一边受伤似的抱怨:“您别把我说得好像打火机一样廉价,说点就点说熄就熄的!您自己干嘛不直接吃了他们!”
    “我才不吃那种东西!”修扯著布莱兹蹲下,一只狼人从他们头顶跳了过去,因为来不及转向和另一只撞到了一起,“你就不能废话少一点!”
    “您就不能不那麽挑食!”
    他的声音消失在舌尖,修的枪管塞进了他嘴里。修另一只手仍揪著他的领子,露出一贯的轻笑:“烧了他们,现在。”
    那边两只狼人一前一後跳过来,利爪就要落下。布莱兹嘴里塞著枪管,可怜兮兮地望著修,抬手打了个响指。
    两团巨大的火焰熊熊燃起,不到眨眼间就燃尽,一点灰烬也没留下。
    “哈,”修终於把枪抽出来, “我倒希望你只是个打火机。”
    “修!修!你没事吧?”刚刚跑得不见影的蝙蝠落回他肩上,急切地问。
    “噢,这会你倒关心起来了。”布莱兹冷嘲热讽。
    “我只是只蝙蝠!”蝙蝠趴在修肩上嚷嚷著为自己辩解,“我连个肉盾都做不了!修说过我只要不碍事就算尽职了!”
    “我没事。”修打断他们的争吵,转身朝医生关上的那扇门走去,脸色看上去一点也不好。
    刚刚那两只朝他们攻击的狼人,嘴部以上被整齐地切掉了。
    那只是两具没有大脑的行尸走肉。
    修不知道赫尔曼森用什麽方法让他们保持活动,理论上他们应该早就死了。没有大脑他们应该什麽也感觉不到,可他们被枪打中时仍然会痛苦地嚎叫,也许那身体依旧记得疼痛的感觉。
    修抽出烟点上,他有些作呕。
    “噢,人类真是富有创造性的生物。”布莱兹在一旁评价。修不自觉摸向枪想让他闭嘴,只听他又自顾自说下去:“不过就刑罚这一条,他们比下面可差得远了。”
    修扭头望著他,布莱兹露出没心没肺的笑:“至少我们就从不会把人脑袋先挖掉,那会是我们最後动的部分──如果他们感觉不到痛苦,那还有什麽乐趣?”
    修冷笑了声,扭过头去继续走。
    “那……”布莱兹在他身後试探著问,“您感觉好些了吗?”
    修又回头看了看他。“谢谢,”他说,“作为一个杂种,我感觉好多了。”
    “噢,”布莱兹皱皱眉跟上他,“其实您不用只看糟糕的一面,我就很无害。”
    “哈,我感觉更好了。”
    那医生仍缩在门里。房门紧锁著,看上去厚重又牢固。布莱兹感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