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但是做不到，”方芜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黄昏，有灿烂的火树银花一闪而过，“总是执着于不该执着的事情，即使知晓一步之外即是天堂，却无法跨出那决定性的一步。”
“投鼠忌器是情场大忌啊，”尚青云老神在在地感慨，漫不经心地问，“刚刚那个男人，你的前男友？”
想起曹萌满脸是血追着车子狂奔的样子，方芜心里一疼，“那个傻小子，真是……傻透了……”
“他配不上你。”
方芜猛地转过头。
尚青云悠然地握着方向盘，“你这样美好，应该有更加优秀的男人，比如成熟、多金、优雅、博学。”
方芜凌厉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
“没错，”尚青云转过头来，对他微笑，“反正你已经甩了他，和我交往，怎么样？”
方芜擦着头发从浴室中走出，站在窗前望向下面车如流水的大路，眼神沉静。
路灯下一个瘦削的身影狼狈地蹲在地上，伸出手指一一数过酒店大厦的窗户，最后沮丧地踢一下路灯，顿时抱着脚鬼哭狼嚎地跳起来。
“真是个傻小子……”方芜刷地关上窗帘。
房间里顿时显得与世隔绝起来，他胡乱按着遥控器，五十多个台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入目的节目，索性关掉电视，拿出电脑，趴在床上阅读今天会议上几位院士提到的专业论文。
半个小时之后，伸个懒腰，端着咖啡走到窗前，拨开窗帘露出一丝缝隙，那个傻瓜仍然固执地蹲在路灯下，烟头上的红点一直在闪烁着。
初秋的夜晚已经初见凉意，北方的气候与n城不同，曹萌只穿一件t恤在凉风中微微打着哆嗦。
手机突然响起来，无精打采地扫一眼屏幕，顿时精神振作起来，“阿芜！阿芜你终于肯给我电话了，你别生气了，我们和好吧，我们和好，好不好？”
方芜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回去吧，别浪费功夫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曹萌讪笑，“没事儿，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不够！你……”方芜声音有些暗哑，“你怎么这么傻？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和好的。”
“……别这样，”曹萌颤抖着声音，“阿芜，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别生气了，你不喜欢我跑药，我回去就把那工作辞了，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只要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方芜咬着嘴唇，感觉眼睛微微酸涩，暗骂一句这小混蛋干嘛说得这么煽情，狠心道，“曹萌，你来晚了，看到今天那个男人了没？他向我告白了……”
“阿芜，你别犯傻！千万别犯傻！你没答应他吧？”曹萌哑着嗓子叫，“你不要答应他！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千万别答应别人！”
方芜抹一下眼角，湿的，骗他说，“我已经答应他了，所以，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不！”曹萌围着路灯暴走，大叫，“不！阿芜，我不接受！我他妈一点都不接受！你喜欢我的！你一定喜欢我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方芜苦涩地说，“曹萌，你还年轻，现在只是一时迷惑，等过几年，你就会发现其实你并不是这么喜欢我，你还是喜欢女人的……”
“你胡说！”曹萌带着哭腔叫，“我不是迷惑，我本来喜欢女人，遇见你我就只喜欢你了！真的，你别不相信我。”
方芜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说了你还年轻，等过几年……”
“过几年个屁！过几年你跟那个野男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方芜顿时气堵，“你才生孩子！”
“好好好，我生孩子，我生孩子，”曹萌声音软下来，哀求，“阿芜，别跟那个男人好，咱们和好吧，以后你想要几个孩子我给你生几个……”
“畜生！”方芜一把掐断了电话，狠狠拽上窗帘：个死不正经的！谁跟你讲理谁脑子有病！
夜渐渐深了，方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下午曹萌满脸是血追着车子狂奔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脸上的伤口有没有涂药，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门铃突然响起来，方芜吓了一跳，起来开门。
舒南林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外面下雨了……”
方芜扑到窗边，拉开窗帘，果然见玻璃上划过细碎的雨线。
昏黄的路灯下，曹萌无精打采坐在地上，旁边多了个撑伞的纤细少年。
“那是熊仔，刚才从夜市回来，就看见蹲在下面那个东西，非要陪他不行，”舒南林语气充满了责怪，“还说，你一天不请曹萌进来，他就一天不回酒店。”
方芜有些讪讪，“你家熊仔还满讲义气的。”
“我倒宁愿他不讲这个义气，”舒南林没好气，“你赶紧想个办法，没那小子在怀里我睡觉不舒服。”
“你真不要脸！”方芜白他一眼，披衣走出房间。
“不要去。”一个坚定的声音，尚青云从旁边走过来，双手按在方芜肩膀上，“想要彻底断绝就不要再去理他。”
方芜淡淡道，“我只是去叫他离开。”
“他这是苦肉计，难道你要上当？”
方芜还没回答，就听舒南林阴沉着声音，“……尚、青、云？”
“嗯？你认识我？”尚青云疑惑地打量着他，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我在美国待了十年，没想到国内还有年轻人认识我……”
舒南林冷笑着慢慢走近，狠狠一拳把人打倒，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锐利的眼中透着寒光，“……你居然还敢回来？”
32带萌萌回房
细风疏雨，小伞昏灯。
曹萌郁卒地蹲在伞下，透过雨幕望向酒店大厦零星的几点灯火，自言自语，“多希望时间能倒流啊，倒流到刚和阿芜好的时候，打死我也不再不听他话了，不就当小白脸吗？当就当吧，也没什么不好。”
熊豪杰斜眼看他，“你真怂，要是我才不蹲在下面装可怜，直接冲到他房间去，问要不要和好，敢说一个不字，小爪子往床头一绑，强/暴到他哭爹喊娘。”
曹萌愁眉苦脸，“舍不得，他叫一声疼我心都碎了。”
“阿呸！”熊豪杰鄙视他，“别恶心我。”
“好，那我换一句，”曹萌想了想，认真地说，“他叫一声疼比砍我一刀还难受。”
熊豪杰做出一副要晕倒的表情，“别告诉我你还是情圣，大晚上不带这样吓唬人的。”
曹萌捂脸，痛不欲生地哭，“呜呜~~方芜跟人跑了，人家简直就是情剩啊……”
熊豪杰也捂脸，欠扁地哭，“人家也想当情剩，可那杀千刀的舒南林就是不让人家剩啊。”
曹萌不哭了，“舒教授不是挺风流的么？怎么突然收性了？哎，是不是他不行了？听说做得太多确实会……”
“滚！你才不行了呢！”熊豪杰白他一眼，孔雀开屏似地扭扭屁股，叉腰大笑，“那全是老子教导有方啊。”
曹萌星星眼，“你怎么教导的？快跟兄弟分享分享。”
熊豪杰天真烂漫地看着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曹萌叹气，“你又不是小女人，有屁用？”
“嘿，你怎么还有性别歧视啊？”熊豪杰急了，“我告诉你，上回舒南林给我逮到和一个小女人勾勾搭搭，我立马又哭又闹，看见他脑袋上那道疤了没？被我一茶杯砸出来的，哼，敢对不起我？逐他出家门！”末了摊手，“你看，他现在还不是乖得跟孙子似的。”
曹萌蹲在地上画圈圈，“不行啊，方芜老嫌我吵得他头疼，我再闹他会一辈子都不见我的……”
熊豪杰顿在他旁边，“不如这样，你也去找个人419，嫉妒死他！上上回舒南林那小气鬼不给我买平泽唯的手办，我一气之下决定给他带个绿帽子，吓得他立马送我一整套，日本原版！”
曹萌抱着路灯杆猛磕，“我再出墙他会彻底不要我的！！！”
“……那没办法，只能出杀手锏了，”熊豪杰摸摸下巴，神秘地塞给他一个褐色小瓶。
曹萌如获珍宝地捧着那个东西，激动地语无伦次，“难道……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春、药？”
“俗！俗不可耐！”熊豪杰鄙视他，“这是我最新研制的迷情剂，你看陆离和秦风恩爱吧？那全是它的功劳啊！”
曹萌怜悯地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你回火星去吧，地球很危险的。”
酒店中
尚青云猝然被袭，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力，扶着墙护住头脸。
方芜护在尚青云面前，尖叫，“南林你干什么？”
“方芜你让开，”舒南林阴沉着脸，用力拉开方芜，一脚踹在尚青云的肚子上，踹得那人呜哇一声吐出酸水，靠着墙，痛苦不堪。
胡乱挥挥手，“为、为什么……为什么打我？”
舒南林冷笑，“打你？我还想杀了你！”
“你……”尚青云惊吓地往后缩了缩。
“瞧你吓的！”舒南林干净利落地扇了他两耳光，“杀你，还轮不到我，你这条狗命是庄虞的。”
尚青云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是……是教师教育学院那小子……”
“记忆力不错，”舒南林称赞。
方芜一头雾水，“南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舒南林站起身，整整衣服，“庄虞从当年的庄学长变成现在这样，我们尚教授功不可没。”
尚青云扶着墙勉强站起来，吐出一口血，嘿嘿冷笑两声，“他挑散我的家庭，害我在国内呆不下去，被劝退也罪有应得，并且……”抬起头看着舒南林，“你的功劳也不小嘛……”
方芜吃了一惊，见舒南林脸色刷地黑了下去，连忙拉住他，“别！外面雨大了，先把下面两个人弄上来再说。”
“嗯，”舒南林狠狠踹了尚青云一脚，憋着气蹭蹭蹭往外走去。
方芜冷淡地看着尚青云，“我帮你叫客房服务送点常用药上来，关于你下午说的事情，我不能答应。”
尚青云狼狈不堪，“方芜，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情是……”
“你不用说了，”方芜打断他，“我本来就没有再找个恋人的打算。”
“哼，”尚青云苦笑一声，“其实，你根本就是还喜欢着那个傻小子吧，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方芜凌厉的眼光看着他，“这跟你没有关系。”说罢，甩上房门往楼下跑去。
巨大的摔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久久回荡，尚青云无力地揪着头发，慢慢滑落在地上，作孽，全他妈是作孽！
曹萌可怜巴巴地看着舒南林阴沉着脸把不断挣扎的熊仔拎走，抽抽鼻子，那死小孩真他妈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方芜肯让他进门，那门就算是火圈，他也豁了命的往里闯。
仰望着头顶昏黄的路灯，曹萌双手合十，“亲爱的路灯仙子啊，求求你让方芜也把我带进去吧，下辈子我投胎给你做灯丝。”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方芜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曹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扑到路灯杆上大哭，“呀咩爹~路灯仙子不要啊，我是说着玩的，人家不要做灯丝啊……”
方芜眼皮一跳：这个上了发条的活宝，谁可怜他谁有病！转身往酒店走。
曹萌眼明手快扒住他的肩膀，在他耳朵上吧唧亲了一大口，“亲耐的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方芜一个激灵，猛地把人甩下来，冷声，“再动手动脚今晚就在雨里过吧！”
曹萌立马老实，“亲耐的，人家知道了。”
“正经说话！”
“人家真的知道了嘛。”
“嗯？”
曹萌撅嘴，“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方芜优雅地转身，吩咐，“跟我过来。”
曹萌小碎步跟上去，对着他的背影大送飞吻。
方芜回头。
曹萌俯首帖耳做乖巧状，“亲爱的？”
“没事。”方芜继续走。
曹萌贴在他的脖后如变态般深嗅。
方芜回头。
曹萌低眉顺眼做贤惠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