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亮的眼睛带着霭霭浓雾。
    一阵西风,吹得沙尘挟裹着几片落叶飞进大殿,吹吹起萧远枫一角衣襟。雪夜移动了下身体,挺直了脊背。萧远枫立刻明白,他是用身体挡了风。
    他是奴隶,无父无母,他怎么会明白一个父亲的心?可是……就是想对他说,为父之心!萧远枫闭上眼睛。“艳阳,是我……萧远枫最珍视的儿子!”
    雪夜挺直的脊背僵滞。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父亲,艳阳是您给儿子的名字!您珍视的是……您面前这个一直叫雪夜的儿子!
    “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父亲在低声的吟唱!歌声低沉苍凉而熟悉。见父之后,从没有听到父亲唱歌,可为什么这歌如此这般深入骨髓的亲切与熟悉?雪夜轻轻颤栗,
    “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朱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辀。”
    一定是听过的!雪夜竟然在心中合着父亲的吟唱唱出最后两句:“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歌声停止,余音还响在大殿之中。
    “这是……艳阳在他母亲腹中时我常常喝给他听的一首歌。”萧远枫唇边浮起淡淡的笑。他闭着眼睛未看到雪夜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投向他的目光是满满的不再掩饰的孺幕之情。
    “当时,我一唱到这首歌,他就在母亲腹中摇晃,合着歌声的节拍摇晃。”
    “呵呵……‘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艳阳,他未出生,我,萧远枫便珍他如命!”
    “艳阳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三,今天是……八月十六。”
    “二十二夜开始大雨,二十三雨过艳阳出,我知道,我的儿子出生了。”
    雪夜……知道自己曾经承受过父亲的爱,在坞堡香儿带艳阳走时雪夜就知道……现在,听到父亲亲口说,温暖疼痛到绝望的情感弥漫全身:父亲,承受您爱的儿子就在您身边啊!父亲,儿子也珍您如命!不,儿子的命不算什么,儿子愿意为父亲死!
    雪夜忽地将额头死死抵在地下,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艳阳……本王希望我的儿子,一生如艳阳一般,没有忧虑!不会受一点点的苦。”
    父亲……儿子不苦,有您这样爱儿子,儿子不苦……无声的眼泪流进土地。
    “是本王不好,抛弃了他十八年,没有看着他长大……”
    不,父亲,您是为了大魏,儿子知道,您一直一直地想着儿子。父亲,儿子不怪您,儿子不怪您!
    “现在,本王,还是想让他……活着!”
    儿子,想活……可如果,您中的毒是骨肉情深……手指紧紧扣入砖缝。
    “雪夜,答应我……放过艳阳!”萧远枫忽然睁开眼睛,凝视雪夜。
    原来,在说艳阳……父亲,放心不下的还是艳阳,尽管艳阳害了父亲……父亲是当艳阳是儿子!艳阳伤了父亲的心,如果父亲知道他的儿子其实从来没有背叛过他,背叛过大魏,会开心吗?可是……骨肉情深……
    “王爷……”口中腥气弥漫,父亲,是儿子不好,没有早早认您,让艳阳害了您。可艳阳即使不受处罚也不能再在您身边害您!雪夜手指死死扣地,决然道:“王爷,您有为父之心,可他,没有为子之心!王爷,您不应该姑息他!您还有……子健,他有为子之心!”父亲,雪夜答应不了您什么,您会好好活着,您将爱分给子健。艳阳,他不配!
    “你……一个奴隶,无父无母。或许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你怎么会明白为父为子之心?”
    雪夜将头用力抵在地下。“王爷……贱为奴隶,也有为父为子之心,与贵族并没有什么不同!”
    萧远枫的眼瞳收缩。“你的父亲可是奴隶吗?你见过他?”
    “……不管父亲是什么身份,雪夜都知道,父亲,会怜爱雪夜。为父之心,雪夜明白。”雪夜用力使自己声音平静:“雪夜,如在父亲身边,会孝敬他,好好的孝敬他,这是,为子之心!”
    “就是让你沦落为奴你也没有怨恨?”萧远枫目不转睛,凝视雪夜。
    “不是父亲,想让雪夜为奴,雪夜无怨!雪夜知道父亲,一定期望儿子是个,好男儿!雪夜,不教父亲失望。这也是,为子之心!”
    “哈哈……好一个为子之心,好一个萧雪夜!”萧远枫大笑起来,苍凉悲愤。上天,为何艳阳没有为子之心?而这个孩子,却有一片丹心!
    胸口猛然一痛,只觉无数的黑线在将自己紧紧缠住,痛不欲生。毒,又发作!他咬紧牙,没有呻吟出声。可片刻间如万只毒蚁咬噬全身,所有毒蚁又瞬间集向丹田,在那里扎成一堆……一口腥甜冲向候头,一张口一股紫血喷出。
    “王爷!”雪夜一叫惊叫,扑了过来。一手按住萧远枫腕上脉搏,一手弹指已点了他胸口两处穴位:“王爷,您……怎么样?”话语间,已是声音哽咽。
    殿前树上的乌鸦又开始扇翅大叫:“呱!呱!呱!”,殿外残阳如血;殿内火光如血。萧远枫抬手轻轻试去唇边血痕,淡然一笑:“雪夜,没想到本王今日竟然命丧此地。没想到给本王送终的居然是你!”内心竟然隐隐的温暖,竟然觉得能死在雪夜身边也了无遗憾。
    “不!不会的!您不会有事!一定不会!”雪夜近呼狂乱的摇头,翻掌间紧紧握住父亲的手。
    萧远枫立刻感到掌心传来的温暧、潮湿、颤栗与轻微的疼痛。凝眸看着雪夜:那般的痛楚迷乱,仿佛受伤待死的人是雪夜自己;仿佛只要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松开就可以从鬼门关上拉他回来。
    掌心刺痛,萧远枫转眸那只被雪夜紧紧,紧紧抓住的手,内心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眉峰一拧。
    雪夜停止了颤抖,神情一时惶惑,抬眸看看父亲,又看看被自己那粗黑肮脏的手紧紧握着的父亲的手,双眸渐渐张大,猛然清醒。父亲,还在嫌弃雪夜吗?可是,雪夜不想再放手。他的另一只手也大胆地握在父亲手上,将父亲的双手劳劳握在掌心。他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王爷,香儿就快到了,她一定能救您,您支持住!”
    萧远枫盯着与雪夜交握的手,心头霍然异常的平静温暖,生死大事,遥远如梦。就是听他叫出“香儿”这个名字竟也不以为意。人之将死,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吗?原来内心深处,是如此的喜欢得到这个孩子的关心,如此喜爱戴这个孩子。
    他笑了笑:“此毒,怪异。燕香也未必能解。”
    “王爷……您,知道,是什么毒?”小心关切恐惧的目光与他相遇。这个孩子是真的在意他!发自内心的在意他!而他,何德何能?
    “本王不知……千毒手,已经被我所杀。生死由命!”
    雪夜身子一滞:“王爷,雪夜,不会让您死!”
    “哈哈……”萧远枫朗声大笑,目光烔烔看着雪夜。“雪夜……那封密卷……密卷……”
    雪夜脸色变了变,眼睛里闪过痛苦。
    萧远枫胸口剧痛,窒息说不出话来。头,软软垂下。
    “王爷!”雪夜扑过去,扶了父亲的肩大声地叫,父亲一动不动。伸手按向父亲背心大大穴,拼命输进内力,如泥牛入海……不,父亲,您不能向老爷一样,就这样走!香儿,你快来!不顾一切的拼命输送内力。
    远处有马蹄的声音,“禀统领,公主到了!”
    香儿……
    马蹄声直奔破庙,在庙门口停下,有人下马,飞快地向大殿靠近。
    雪夜一动不动,听得香儿已然进了大殿,听得香儿一声惊叫:“舅舅!”。衣带飘风,已到了父亲面前。
    香儿……
    雪夜闭上眼睛,满眼的泪水这才倾泄而下。
    “傻奴隶,哭什么?舅舅死不了!”
    雪夜猛然睁开眼睛,带泪的脸上盛开狂喜之色。:“香儿能救!”
    “有香儿在,只要有一口气,也不会让舅舅死了?”香儿眨眼笑了笑,抓过萧远枫的手腕开始把脉。
    香儿可以救……这么说,父亲中的不是‘骨肉情深’!雪夜松了一口气,身体颓然一松。脸上露出笑来。
    “咦?”香儿忽然变了脸色,又细细翻看萧远枫的眼睛,拉下萧远枫的衣襟看到满身的黑线。再取了萧远枫嘴角鲜血,放在鼻端闻了闻。再细细的把脉,随轻轻放了萧远枫的手腕,眼泪在香儿面颊迅速滑落。低声的哽咽抽泣传进雪夜的耳朵如同惊雷:“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舅舅,香儿无能……”
    笑容在雪夜脸上凋谢,他膝行过来,扳了香儿的肩膀,轻声地问:“香儿,怎么样?”
    香儿抽泣着:“舅舅,已经……中毒八日。本来,应该是十五日五次毒发……可,他,这些天,妄动真气,又动了……护体罡气,毒气散入百脉……现在深度昏迷,还有二个时辰……怎么来得及。”
    “告诉我,是不是……‘骨肉情深’?”雪夜冷静下来。
    香儿全身一震,含泪的眸光在雪夜痛苦僵硬的脸上凝滞,她哽咽一声:“你,怎么会知道‘骨肉情深’?”
    “……真的是……骨肉情深?”雪夜身体僵直,又渐渐舒展平静,一缕淡淡的微笑自唇边荡开。“那么,怎么样,才能换血?”
    从未有过恐惧霍然摄住香儿的咽喉,她大睁着眼睛凝视雪夜,泪水在眼眶中凝结成冰,“你……说什么?”
    “告诉我:要把血换给……王爷,应该怎么做?”雪夜转头看着香儿,平静的笑,眼眸中是……未加掩饰的绝望深情。
    身体连着意识在刹那间冻结成冰,眼前一片黑暗,香儿闭上眼睛,向后仰去。
    倒地的瞬间,肩膀被雪夜拥入怀中,慢慢用力地拥入怀中,香儿在雪夜怀中瑟缩如秋叶。无比温柔的吻带着近乎痛苦的柔情细雨般落在香儿额上眉睫眼睛脸腮。
    香儿在缠绵的吻中心碎。
    “你,才是……萧艳阳。”睁大眼睛,眼泪在眼角一滴滴凝结,滑落于腮。
    缠绵的吻停滞片刻,又吻向香儿的头发。
    “你,早就知道你是萧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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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奴隶·正文 憾然生死别
    原来,真相竟然是如此的简单。文趣吧他们是父子!所以,她的良人才为舅舅舍生忘死,才那样卑微的在舅舅身边,乞求他一点点的关爱……那种情感,分明是深到极致的孺慕之情……是香儿蠢!先入为主,竟然不查……不,疑惑早在心里……真相,此时霍然揭开,却是如此的残忍!
    雪夜微抬了头,饱含着怜爱、愧疚的眼眸对上香儿凄绝的莹眸,:“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香儿涰泣。
    雪夜猛地将香儿的头按向自己赤、裸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