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莋爱而已?在这种死气沈沈的地方,找点额外娱乐无伤大雅。
    虽然两个男人做这种事没任何生产力可言,但也没碍到谁,何必如此?
    对于他的痛心疾首,我决定立刻离开。
    这种状况卡夫尔每天都要来上几次--大半是跟我说完话后--而且一时半刻也结束不了,我很体贴地把神殿的回廊留给他,这样他就不会受人打扰,可以专心跟敬爱的神好好沟通。
    我转进旁边的走廊,进入镜厅。
    这房间其实有个正式的名称,但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大概是『神眼祷室』、『日神之目』、『偷窥狂的游乐场』之类的名字,反正神殿里的人都习惯称呼这个地方为镜厅。
    因为里面摆着很多镜子,所以称为镜厅,这不是简单明了吗?
    这里的镜子都是特殊材质制成,只能在晴阳的神殿内使用,拥有神权的神官们可以利用各种镜子观看各地方发生的事情,连声音都可以传达过来。
    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镜厅的存在简直变态到极点,世人该庆幸能使用镜子的神官不多--而像我这样有特殊兴趣的神官根本没有。
    我走到一个椭圆镶金边的镜子前,招出影像,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宽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两旁是大声吆喝的小贩。
    我默默看着。
    有时候我可以这样盯着一个无聊的画面一整天,有时我会在各种不同的影像间切换。
    很多年前--当时我才十一岁,花了两年,终于学会如何控制那困扰我许久的奇异力量。
    曾经见过大神官使用镜子的我,兴冲冲地跑到这个地方来,唤出内心渴望已久的影像。
    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她。
    她离开了原本的故乡,到一个偏僻小镇当旅馆的厨师,最后嫁给当地的农夫,生下了另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很正常,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孩,有对橙色的双眼,像极其珍贵的黄水晶。
    男孩正在学走,他摇摇晃晃地朝她而去。
    她张开双臂拥抱他,脸上是幸福洋溢的笑。
    没有我在她身边,她很幸福;抛弃了我,她很幸福。
    她很幸福,这就够了。
    我再也没唤出她的影像。
    在镜厅逗留许久,出来时已经傍晚,我望着天空,打从心底厌恶这个时刻。
    在我诅咒这宛若水彩渲染的天空时,一个新来的实习祭司匆匆跑到我面前,满脸惊恐,象是怕我忽然咬掉他的头一样,「那、那个……卡夫尔神官要、要你……要您收拾行李……有、有冒险者……」
    这家伙一定是签运不好,才会来跟我传话。
    「喔?」
    协会终于找到倒霉鬼来了吗?
    协会大可以拒绝中介冒险者来带我出去的要求,但碍于日神殿的威信,协会还是不得不屈服。冒险者们还是需要日神殿的人员帮忙,无论是治疗生者或是净化死者,其他神祇没一个比得过主神。
    而日神殿到现在还没把我的祭司袍撕烂,边大吼着边把我扔出神殿,这让我为他们由衷地感到敬佩。
    在这两个组织的努力下,让我能够享受这安逸的生活之余,还能不时体验一下新鲜的刺激。
    不愁吃穿不愁睡,还有容忍我恣意妄为的神殿。
    够了,真的,我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怨言--凭什么有呢?
    主神的力量是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离开过我的唯一事物,而藉着这个力量,我跟日神殿连接在一起。
    只要这个力量在我身上一天,日神殿就不会丢开我,我不需要担心。
    至于那些来来去去的人们,我们在彼此的人生中都只是个过客,在擦肩时匆匆一瞥,再也不会有多余的交流。
    既然不曾拥有,也就没有抛弃可言。
    只要这些关系是建立在必会结束的前提下,我就能安心地享受这短暂的美好时光。
    就算在回到神殿后,我会站在主神神像前发愣一整天,祈祷祂能抚慰我的空虚;就算我在刚回来的那阵子,几乎天天往镜厅报到,看着过往合作的冒险者状况;就算我--
    就算我感到……那也无所谓。
    我背着简陋的行李,从神殿大门走出,望向正在阶梯上交谈的两人。
    卡夫尔身旁的男人让我眼睛一亮。
    他背着一把有着烈焰图案的黑色大剑,一头醒目的红色短发下的五官刚毅有神,穿的护具虽然普通,但光从他的站姿、视线与呼吸就能看出他是个身经百战的冒险者。
    还有--我看向他的下半身。
    很好,真是太好了。
    在这种事情的判别上我一向很自豪,从未出错,不然怎么在众多的信徒中立刻找到我想吃的『菜』呢?
    看来这次能玩得很尽兴啊。
    然后……我会再度回到这里。
    那个男人也一样,没有我,他会过得很快乐。
    我带着微笑,往男人走去。
    晚霞依然那么灿烂,就如同我被母亲抛弃的那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