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痛苦烦躁得快死掉了,眉眼都皱成一团去,娃娃脸再次团成包子,嘴巴里终于能咕哝出整句来,“啊……不要摇……死了……救我……”
    眼睛还闭得死紧,掰开来就是一团白眼,一放手眼皮就弹回去。
    累了老半天也不见效,戎子黑着脸采取最后一招。
    我扯——
    奈何就算被掐着脸蛋从包子扯成大饼,谷梁米还是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嘴巴里意义不明地喃喃。
    戎子无言地放了手,往他脸上拍拍,“喂,不要装死。”
    “嚅嚅嚅……”
    “……”
    叹气。脱力地看着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干得已经裂了壳的嘴唇。因为极度缺水,身上的皮肤已经有了龟裂的痕迹,手臂上的皮肤更是明显干瘪萎缩。
    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成干尸了,戎子挂着黑线。他还记得除魔学院结业考核上的谷梁米,因为迷路在阵法里困了整一周才出来,缺水一周又大量耗灵耗水,出来一整个小号木乃伊。虽然是勉强通过考核,但之后被导师泡学院游泳池里泡了三天才给泡回个人样,连结业典礼也没参加,结业证书也是自己代领的。
    可是这里没有游泳池给他泡啊!泡聂江?只怕直接从干尸变丧尸。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继续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
    “小米!”大力拍脸。
    “嚅……”
    “……”
    戎子寻思了又寻思,在边上翻翻,找出个空矿泉水瓶,化出降魔杵来,拦腰砍断。接着把瓶口硬塞进谷梁米嘴里,下头大开的瓶底朝上,做个漏斗形状。
    抱起那桶桶装水,削桶口,倒——
    “唔唔唔唔唔——!!!咳咳咳!咳!咳……”
    “醒了就自己喝。”
    跳起身来拼命挣扎的谷梁米,脸红脖子粗按着胸口咳个死去活来,昏头昏脑花了老半天才听懂前面那句话。迷迷糊糊、眼睛昏花地瞧了戎子半天,才认清这是谁,“哦”了好几声,突然看到对方怀里抱着的水桶。
    “水!”他尖叫一声扑上来。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不过几分钟时间,一大桶水消失得干干净净。谷梁米是皮肤也变回饱满顺滑了,脸也从大饼恢复回包子了。嘴唇红润润地,水光闪耀。
    满意地一抹嘴,“嗝!”响亮的一声,喃喃道,“活了……”
    ——幸福地捧着圆鼓的肚子仰面躺倒,闭眼再次睡去。
    “喂!”谷梁米黑线满头地又去摇他。
    “嚅嚅嚅嚅……”
    “不要装死!你想我在你肚子上开个口全给漏掉吗?!”
    “呜……”谷梁米哀鸣一声睁了眼,可怜巴巴地,“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又怎么了……”
    “死不了就给我起来,天都亮了!”
    悻悻地穿好外套跟着戎子往外头走,谷梁米嘀咕着,“什么时候能对我好一点,我是病人啊,伤员啊……”
    回头冷瞥。
    “我说我来扶你!”
    靠在走廊上的随便见他们出来,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
    “昨晚没发生什么?”戎子问。
    随便摇摇头。
    戎子看他脸色又憔悴苍白,只怕他等会儿又要脱力昏过去。“你又几天没睡了?去休息会儿。”
    随便笑了,刚要开口说话。爆头那屋噶地门打开,伸了个脑袋,“大便!我饿了……”
    “我陪你先下去,”随便道,回头对戎子道,“我没事,一会儿在会议室躺躺就好。倒是小米你好些了吗?”
    谷梁米正听了戎子那句话颇不是滋味,瞧着他对随便的态度就那么好,心里那个憋屈。脸上就皱巴巴地,点头又摇头,“还好,前辈。”
    随便笑笑,按着爆头脑袋下去了。
    他二人刚走,随便那屋子的门开了。江黎睡眼稀松,垂着头没精打彩地走出来,抓了走廊上的扫帚回屋。
    “哎,江黎你睡的随前辈那屋?”谷梁米招呼道。
    “恩。”闷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大清早的扫什么地?”
    “屋里有只死耗子……好大……”
    耗子?戎子一瘸一拐上前几步,刚要抬脚进屋,又顿住了,盯着门边——屋内的水泥地面要比屋外高那么一点点,阶梯错落的位置,黄黄干干的几粒土屑。非常眼熟。
    与他前天晚上在楼梯间摔了一跤时沾在掌心的那些,似乎是同一种。
    他那天就奇怪,附近都是水泥地面、柏油马路,哪里来的泥地。
    想一想,只唯一有土的地方……学校的花坛。
    花坛里的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黎正好这个时候拎着笸箕出来,一见里头的“大耗子”,谷梁米就是“啊”地一声,奇道,“这是……”
    那是只静静蜷着的仓鼠样的东西,一动不动宛若死了一般,皮毛凌乱脏黑。
    但即使它皮毛凌乱脏黑,也可以清楚地辨认出,这分明是除魔总部下发的发报器。
    这东西从随便屋子里扫出来……
    随便明明在第一次的见面的时候就说,发报器在当时的两周前“因故损坏”。因什么故,他没有说。
    他大多数晚上单独去守夜。他最初的几晚半夜一个人“搜”教学楼。阿贵死去那天他情绪激动、几乎拦不住。
    还有……地下室门上的封印。
    这些黄土。
    戎子的脸色一变再变,背脊发起寒来,脑子里晃过随便清爽明朗的笑容,突然就觉得像隔了层面具。竟有些不敢再想下去,摇摇头退了一步。
    对了,爆头!
    虽然很讨厌那神经质又嚣张的小鬼,但还不至于看着他出事不管。戎子俯身从脏兮兮的笸箕里抓出发报器就往楼下跑,一瘸一拐地单腿跳跃式前进,速度还挺快。
    “啊?”江黎还愣愣地,“他怎么了?”
    “呃……是因为太脏了急着帮你扔掉!”谷梁米解释着,“你去叫蔡致和张师傅起来守着大家啊。”
    楼梯间里,一把抓住前头的戎子,“戎戎!小心你的伤!”
    “少废话!快下去!”戎子挣开他。
    谷梁米只能扶着他跟着往下跳,边跳边问,“你怀疑随前辈?发报器可能真的坏了。”
    戎子往“仓鼠”脑袋上一拍,红闪闪的小眼睛睁开,滴溜溜望着谷梁米。
    没话了。
    他二人匆忙忙奔到楼底,一看会议室里,昨日的狼籍一片,桌椅焦黑,几罐幸存的食物罐头留在上头,竟无半个人影。
    该死!戎子心中暗骂一句。难道已经……?!
    转身往教学楼那边跳。
    刚要去拉教学楼大门,就听见随便的声音从院子里的车后头传来,“戎子?小米?你们做什么?”
    “你们怎么下来了?”他有些讶然。
    那问语和表情茫然无辜,但戎子只背上更为发寒,手在背后已经化出降魔杵来,刚要开口——
    爆头从随便后头冒出脑袋来,表情衰衰地,但看样子没什么问题,见了戎子还是不屑地撇开头去。
    戎子手里降魔杵收紧,那只“仓鼠”也悄悄攥进掌心。
    “……会议室没看见你们,以为出事了,”他平静地道,“没事就好。”
    随便牵唇淡笑,“我们没事,就来看看车里还能找出些什么。食物没剩多少了。”
    爆头的肚子应景地在后头呱呱啦啦叫了一串,表情更衰更灰败。
    “大家呢?”随便又问,“都下来了?还是还在上面?”
    戎子一瞪眼,回头看了看谷梁米,后者忙举双手说,“我让蔡致和张师傅……哎!你又跑什么?”
    指不定是调虎离山,上面出事的话那俩个顶什么用?啊啊你这混蛋跟着下来做什么!
    于是又一瘸一拐跳回去。张师傅扛着铁铲守在四楼楼梯口,蔡致还在走廊上刷牙,吐得泡沫乱飞,蔡雅也起来了,很认真地举着手枪对着围墙外瞄准,再瞄准。
    一派平和景象。
    “……”
    小孩子们都被尧浅倩叫了起来,排成一排在走廊上刷牙洗脸。最后一间屋子房门开着,阳光与咕噜咕噜的嚼水声从外头泻入,谷梁米蹲在床边给戎子换药。
    戎子的恢复能力强,恢复速度要比常人快得多,休息了这三天,伤口的状况比前几天刚受伤时要好上许多。只是昨天被一撞一折腾,刚才又跳来跳去一阵,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又爆了些血出来。
    “戎戎,”谷梁米边换边偷瞄戎子,看后者黑着一张脸、又一直一言不发地,担忧道,“你没事吧?”
    “他有问题。”
    “你还怀疑随前辈?可是他都一直护着大家,还救了我们……”
    “我说他有问题,你信不信?”戎子冷冷打断他,盯着谷梁米。
    谷梁米给盯得一缩,嚅嚅道,“好啦,信啦……”
    他将手里纱布条绑紧,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沮丧,对自己很无语似的,低着头,小声叹道,“……你说什么我都信,可以了吧……唉……”
    第 19 章
    食物和水不多了,早餐取消,中午也只每人分了一小份。谷梁米这才知道他早上一口气干掉的那一大桶是大家存水的一半,内疚万分,中饭分给自己那份,被他一半偷偷放进戎子那里头,一半塞给爆头。
    爆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眼睛都绿了,热泪盈眶扑住他就大喊,“谷梁!你是好人!等我以后换新枪了,‘终结者’就送你!”
    “……”你还真说得出口!
    “有没有可能引开丧尸,出去找点吃的回来?”随便和戎子商量着,“至少水也行……戎子?你在听吗?”
    阴着脸将视线从又开始勾肩搭背的谷梁米与爆头的身上撤回来,戎子回道,“在听,不大可能。杀出去就不容易,回来更难。”
    “如果我们不开车,直接从围墙附近找个丧尸数量少的薄弱口出去。再想办法引开门口的丧尸以后进来呢?”
    戎子摇摇头,“它们已经不容易被引开了。它们会‘想’……或者,”转头盯着随便,“会有人帮它们‘想’。”
    随便和他目光对视,带血丝的眼睛里坦然纯粹得完全看不出什么,“你是说它们可能已经有和活人相当的智能?”
    戎子撇回头去,“大概吧。”
    “我们不如试试,”随便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如果我们出去了,留在学校里的人又出事怎么办?我们三个中光让一个人出去不可能,而光留下一人出了事能控制么?”戎子道,“事情还没查清楚,那东西有可能再杀人。不管白天晚上,它都有可能出现。”
    随便沉默了,良久道,“……不会再出事了……”
    那句话又低又沉又快,戎子竟没听清,“什么?”
    “我是说,看明天状况会不会好一点,或者想出些其他办法来。”
    所有消耗体力的活动被勒令停止,小孩子们坐成一团听谷梁米念故事书念了一天,其他人都桌上椅上躺着趴着,计算着秒、分钟、小时、天日,再撑过五天,就可以出去。
    等到夜幕降临,列队回到楼上。
    比起前两天的混乱,这一天里平平静静,反而让大家绷紧的神经抖颤了几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却有人不把这当回事——
    “砰!”
    “砰!”“哇!”蔡雅欢喜地叫起来,“中了!”
    “果然是枪的问题!随师傅真神!”她乐颠颠地摇着双胞胎哥哥的衣领,“看看!一打就中!称赞我吧,哥!称赞我吧!”
    “哇噻!你很强!你太强了!”
    “太假了!重来一遍!带点感情啊!”
    “啊!雅姐你是致哥的女王!让致哥做你的狗吧!”
    “要死了你~”双人份的。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
    “你们三个,回去睡觉。”
    蔡雅兴致上来了不想走,胆子一大,嘟了嘴道,“睡不着诶,今天都睡了一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