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撞过去。
    对方将他的手更重得往下按住,上身迅速往后退了退,躲开了他的头锤。
    随便又挣扎了一会儿挣不开,颓然卸下力来。他嘴里叼着的那根烟还没有吐出来,此时死死地咬住那烟,直视着对方的脸,带血丝的眸子里满满的绝望与痛楚。
    压在他身上的“人”穿着一身破烂不堪、沾满血迹的衬衫加西装裤,没有鞋,手与脚都带着尖长的指甲,露出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皮肤死灰似的白。凌乱的头发与血迹遮去大半面容,只能看清一双通红的嗜血的眼睛,和大张着的露出獠牙的嘴。
    “嘲!”那嘴里发出一声闷吼,血口冲他脖子猛地俯下来。
    随便偏头闭了眼。
    却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动静。
    “咬我啊?!为什么不咬!”随便紧闭着眼睛狂怒地吼着,“我警告你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不要像那两个孩子那样啃一半剩一半!你不是最讨厌我挑食吗?啊?!!”
    “……嘲……”
    还是不见动静。
    他睁开眼去,眼前这“人”仅仅是凑过来歪着头,血红的眼睛看着因为他张嘴吼而掉落在他脸边的烟,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嘲……”
    一只手被松开,因为对方腾了只手出来将那根烟刨开老远。
    随便眼睛朝着烟被丢走的方向愣了一愣,接着,呵呵笑了起来。
    “是了,”他哑着嗓子边笑边说,“你讨厌这味道。我身上多久没有烟味了?有五年了没有?”
    他将被放了自由的那只手臂抬起来挡在眼前,仍是笑着,那笑却越来越苦,“我居然为了你戒烟这么久……”
    “……嘲……”
    “不,不是为你戒的,”他放开手摇了摇头,咬着牙看着对方的脸,一字一字慢慢道,“是为季逸林戒的,你不是他了。”
    他突然间腰上使力膝盖再次一顶,将对方掀开在地,接着爬起来揪起对方衣服将之推到床边,一手扣住对方头狠狠地按在床上,抓起先前掉落在床上的枪来就死抵住对方太阳穴。
    整个过程,那只曾经是季逸林的丧尸都没有再反抗。
    “为什么不咬我?”他将枪口重重的往下抵着,“怎么不动了,啊?!”
    “嘲……”
    “是不是只有我不咬?”哑声问,“是不是只有我?丁丁呢?阿贵呢?赖老板娘呢?啊?”
    “……”
    “是不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都是你!”他吼着,手已经开始抖了起来,“这个洞是怎么回事?!被咬的他们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说话?!你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啊?!”
    “……”
    同往日里一样,他的话就像搬了块石头猛砸进水里,却连波纹都没起半点,悄无声息地沉入水底。
    那双赤红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地望着他的方向,喉咙里持续发出低吼声。
    旧日里或严肃或冷傲、或柔情或无奈的俊朗面孔,公园里看着他和莹莹笑闹间不经意露出的淡淡笑容,执行任务时撑在他身后的坚实胸膛,激情时紧紧缠绕他的双臂,厨房里举着面粉互相挥洒打闹的两个身影,全都化在对方那双死灰一般的血染的眼里,破了碎了。
    他是给自己骗了,那些都没有了,早就没有了。
    他退了一步,按住对方脑袋的手松开,改成双手握枪。
    “是我的错,没有听你话!最后一个任务,我失败了……”
    一滴泪从随便眼中淌出来,滑过脸颊上那道长而丑陋的疤痕。
    “以前任务失败,都是你在帮我善后,这次……只能我自己!”
    他闭了眼,扣着扳机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缓缓曲起来。
    “……嘲……”那只丧尸一动不动地看着枪口,仍是没有挣扎。
    随便的手抖着,一直一直抖着,曲起一半的手指……却完全曲不下去。
    “啊……哈……”他大口喘着气,好象被无形的压力逼得不能呼吸一般。
    “……啊啊啊啊——!!!”
    他丢了枪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一直退得撞到后面墙上,双手抱头弯腰痛苦地哭喊起来。
    “啊啊啊啊啊——!!!”
    下不了手!下不了手!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始终还有希冀,它没有反抗,它没有咬自己,也许不是它,也许真的不是它,它不会主动伤害人,它只吃自己带去的腐尸,那个洞只是它怕被其他人发现,为了方便逃跑才挖的,或许还根本不是它挖的,或许以前就有,或许它什么都没有做,丁丁是自己跑了出去,赖老板娘是来之前就被咬了,阿贵……阿贵是意外……或许是他乱跑了进来,吓着它了……
    ——这样的解释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哈……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随便由大喊变成了大笑,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脑袋里一片混沌,痛得厉害,他感觉自己要疯了,真的要疯了,马上就要疯了,或许已经疯了!
    够了!够了!够了!
    “……你为什么不咬死我!让我死了吧!我不要再受这种罪了!你吃了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季逸林,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嘲……”低吼声突然近在耳边,随便又哭又笑地抬起头来。对方偏着头盯着他,露出獠牙的嘴微微开合着,突然抬起一只手,指甲在他脸上刮过。
    痛。但随便没有叫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它。
    那丧尸看着自己的指甲尖上,一点透明的液体。喉咙里仍旧发出着不明意义的低吼。
    它抬手,又在随便脸上刮了一下,看了看,可能已经意识到指甲没什么作用,接着换了手掌贴上去,沾了一手的咸湿。又换了另一只手的手掌,把随便另半边脸上的泪也给抹掉。
    随便呆呆地看着它的动作,直到头被它按在先前被自己磕断肋骨、有些凹陷的胸口,才意识到自己被安慰了。
    “啊……啊……”他低声嘶喊着哭出声来,双臂环上对方的腰,慢慢收紧。
    为什么,为什么成了丧尸了还是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还要这么温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嘲……”
    随便猛地抬头,手下一使力,将对方一把推开,接着扑上去推着它一直按回床上。
    他的眼睛布着血丝,比身下压着的对方还要红似的,眼泪还在不停地往外涌。手下却开始狠狠撕着对方的衣服,然后脱掉自己的。
    青白的皮肤完全袒露出来,烛光下透出只属于死亡的暗色。黑色丛林里的物事疲软着,永远不会再立起来了。
    随便重重地、毫不温柔地将对方翻过身去,压在它身上,泪水滴滴洒在它肩窝里。
    他低头吻了下去,近乎啃咬地用力吻着,一路顺着脖颈吻到腰臀。
    冰冷灰白的肌肤上连半点血色都没有泛起,变异后的皮肤厚实,也丝毫没有咬破啃伤。
    但是没有关系,泪水一直不停地顺着吻滴落,泪痕替代以往的吻痕。
    他伸了两只手指进去,粗鲁地扩张着。
    很冷,很冰,很硬,很干。
    没有生气,没有温暖。只感觉到死亡,只感觉到窒息,只感觉到绝望。只有撕心裂肺万骨俱焚的痛苦。
    但即使如此的痛苦,也还是要继续。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证明什么,要表达什么,要宣泄什么。
    同样粗鲁地对待着自己的fen身,强硬地蹂躏撸动,强迫它硬起来,强迫它进入对方阴冷的内里,强迫它动起来。在它被冷得软掉滑落出来之后,固执地搓揉它强迫它再次立起,再次进入。
    你知不知道做ai是什么?有爱,才做。无爱的做ai,那只是xing交。
    可以的,我们还能做ai。还有爱的,还能爱的,还可以爱的。
    我也不想这样爱你,我也不想爱这样的你,可是没有办法,我逃脱不了,什么样的你我都只能爱上,什么都没有了,爱还在。
    爱还在,我们就可以做,真的可以,真的真的可以。这真的是做ai。
    你不相信?你们都不相信?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你们看啊,看啊!
    “啊啊啊啊——”
    孤单地一个人攀上高chao,随便趴在对方背上大口地喘着气,已经淌干的眼睛再也流不出泪来。
    身下那“人”始终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他折腾,喉咙里低低地咕咕作响。等他动作完了,伸了一只手出来,手背在自己背上抹了一抹,看一看,又是一滩先前那种透明的液体,嘲嘲地闷吼着,翻身要起来。
    随便猛地抽离了它,推开要靠过来的它,一言不发地下床套上自己裤子,连地上的枪也没捡,冲上楼去。
    不一会儿他就跑了回来,却是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铁链子,将站在地下室门口张望他的它拖回地下室床上,按在那里就开始捆,牢牢地缚住了四肢,连脖子那里也缠了好几圈。
    “……嘲……嘲!”
    “不准动!”
    “嘲……”
    “他们找过这里了,应该不会再来,”随便按住它的肩,直直看着它眼睛道,“不管你听不听得懂,都给我待在这里!饿了就忍着!”
    “……你等着,”他顿了一会儿,又说,“过几天我送大家平安离开这儿,就回来陪你。到时候……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再也不会丢开你……你等着。”
    “……嘲……”
    他低头在对方发上吻了一下,翻身下床,捡起雷神枪,从枪托处化出两道长针状的黑影,取了其中一道插在墙边那洞旁,有些不熟练地念了一段咒,蓝光泛起,不多时颜色变浅,在洞前化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膜。
    捡起上衣也套回身上,最后看了床上那“人”一眼,随便转身跑上楼梯,同样在地下室门口也加了段封印咒。关上锅炉房的门,退出教学楼。
    “哈欠……”爆头夸张地拍了拍嘴,然后嘴张着合不拢了,“大,大便?你不是去下面……”守夜?
    “下面没什么异常,守着大家就好,”随便道,拍拍他和蔡致,“回去睡吧,剩下半夜我来守。戎子呢?”
    爆头打着哈欠指指还亮着光的走廊最末那间房,“在里头,可能谷梁还没醒。”
    “知道了,去吧。”
    他们在那里低声说着话,第一间房的门突然开了,江黎惨白白的脸冒出来,把正要往那方向走的爆头吓了一大跳,“哇,你做什么!”
    “我们吵醒你了?”随便抱歉地笑笑。
    “不是……”江黎扶了扶眼镜不好意思道,偏头示意里面——张报国雄厚的呼噜声传出来,“我本来就没怎么睡着。”
    “难怪这几天脸色这么差,”随便理解地点点头,笑道,“要不这样,你搬去我房间吧,反正我也天天睡外头。就是小心点别乱碰里面的东西。”
    “那,那麻烦你了,谢谢。”江黎点点头,回屋去收拾东西。
    这晚的月光白亮皎洁,围墙外的乱舞群魔,依旧陪了随便剩下半夜。
    第 18 章
    [26/5,晴。
    又死了一个人。食物和水被破坏大半。头痛。
    我总觉得这些都不是巧合。这是预谋,是一早规划好的死亡地图,那东西就在我们周围,它藏在暗处,要将幸存者一个一个杀掉。
    但是它究竟藏在哪里,明天还会不会有人死?
    我写字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它戏耍我们,一只丧尸,将我们玩弄股掌之间。它在暗处嘲笑着我,我几乎能听见它的笑声。仅仅是一只丧尸!]
    “小米……谷梁米……”
    谁的声音,好远……头好痛……
    身体好沉……抬不起来,不要叫……吵死了……
    “小米……”
    “啊……”谷梁米张嘴发出一声烦躁的咕哝,皱眉摇了摇头。
    “你睡够了没?都一夜了!起来喝点水,你都快干掉了!小米?小米!”
    摇摇摇摇——
    被人扣住肩来回摇晃,晃得更加昏沉,谷梁米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