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那天是路中间,他们站那儿是个死角,我没时间倒车啊。”
    “……”
    “是吧?”
    ……
    “嗷嗷!”“碰!”
    “嗷嗷嗷嗷!”“碰!”
    “嗷嗷嗷嗷嗷嗷——”
    看着阳光下放牧的牛羊般向自己欢快地奔跑而来的丧尸群,戎子仍旧一如昨日地,扭曲着他的脸。
    为什么又是这样……
    他昨天一下午的愤怒、晚上的严正申明、不做靶子眼的坚定立场,迅速而完全地屈服给了现实。
    一边哀怨地想着,一边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随便和这些丧尸的十八代祖宗,一边奔跑至前方十字路口的安全岛中,跳到原本交警站的小平台上。
    绿油油的面包车呼啸着擦着安全岛过了,紧跟着便是丧尸群。
    如同昨天一样,戎子从怀中摸出两张霹雳符,两指夹过,口中念咒,接着以降魔杵戳指、化血为石,将那两张符就着血石一左一右掷出,大喝一声,“破!”
    霹雳符像两枚子弹一般分射他面前丧尸群的左右前端,在半空中轰然爆破,顿时最前面一排、靠两边的丧尸血肉飞溅、肢体散漫,整个群体向中间挤压覆倒,行进的进程被弥漫烟尘和淅沥血雨肉水阻了数秒。
    就在这数秒间,戎子再次摸出一张云破天惊符,口中继续念念有词,降魔杵往左臂上一划,沾染了更多的血液,直接以降魔杵作引,插了那符向前射出。与此同时他自己足下一点,生生向后退了数米,口中再次喝道,“破!!”
    轰!——哗——
    先是金光从那符上四散破出,射得所有丧尸都痛苦嚎叫、至有些眼中顿时炸出血来,张牙舞爪要去遮挡那光,却挡不住随之而来的熊熊火焰。大火瞬间燃起一片,火龙一般将那群丧尸卷在正中。
    一时间只听见嗷嗷的惨叫和哔哔的火烧声。空气中焦臭味骤起,浓黑的烟直冲云霄。
    随便这时候开车绕回那二人站的商场下头,砰砰几枪解决了还非常有兴致地往上爬的那几只丧尸,冲那目瞪口呆的二人喊了一嗓子,“嘿!别看了!下来吧!”
    烧是给烧了一批,可不代表着附近的不会再跑过来。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新的影子了。
    戴鸭舌帽的那人最先反应过来,直接放开攀在展台玻璃上的手,纵身一跃跳到旁边那颗树上,干净利落地再一跳,踩上实地。而另一个戴眼镜的文弱青年就要惨淡点了,笨手笨脚先摇晃着爬到树上,在随便和戴鸭舌帽的人的帮助下跳了下来,踩到地上时还抽了口凉气伴随着低呼声,顿时蹲下去了。
    “怎么了?”随便去扶他。
    那青年连忙站了起来,躲开随便的手,结结巴巴很不大好意思地说,“没,没有,扭到了。谢谢,谢谢。”
    “快上车吧!”随便道。
    戎子也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没好气地说了声,“走!”一边扫了那害他又耗了三张珍贵的符的二人一眼,要踏上车的脚却猛地顿住了。
    他转回头死死地瞪着那二人其中的一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样子。
    那脸色不仅仅是扭曲,简直是狰狞,生生一张俊脸给糟蹋成了恶鬼的样子,再穿得破一点、多抹两道血在脸上,就和路边随便一只丧尸没两样了。
    戴鸭舌帽的那个哆嗦了一下,头一低脸全藏在了帽子影里,战战兢兢站了一会儿,实在是被戎子刀子般的目光戳得没办法,干脆身形一晃,兔子似的躲窜进了车内。
    “谷——梁——米——!!”戎子的咆哮声响了几条街,“你给我出来!!混蛋!!谁让你来的!啊?!!你给我出来——!!!”
    第 6 章
    因为额外花了时间救人,车行上聂江大桥的时候,天色已暗,只留夕阳余辉。
    随便抓紧时间一路狂踩油门,能有多快开多快,想赶在太阳彻底落山群魔乱舞前回去。于是车里其他三人只能在心中叫苦不迭,抓紧周围一切可以抓紧的东西,享受飞一般的“快”感。
    戎子脸色阴阴沉沉,抓着安全带不发一言。
    戴鸭舌帽的被戎子称做谷梁米的那人,则是尽力把脸埋在帽子里头,在剧烈抖动中偷偷瞄着戎子黑森森的背影。
    倒是那书呆子模样的文弱青年在要吐不吐间艰难发言问,“我们去哪儿?”说的是聂城方言。
    “先到一小住几天,”随便道,“马上有人来接我们出城。”
    “出城?”那青年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句,言语间隔隐隐的喜悦,“能出城啊!”
    嘿咻嘿咻开回学校门口,丧尸已经有了几只,在那附近乱晃着。戎子下车去把它们都给解决了,护着车开进校去,自己也跟着跑了进去。
    “怎么这么晚?!”门口抱着剑的爆头喊着。
    “快关门!”随便却道。
    “哦!”
    下来又是众人围坐在会议室里,吃晚饭,并且自我介绍。原来那戴鸭舌帽的大名就叫谷梁米,姓谷梁,名米,西南总部编号三十八,勉强算是戎子的搭档。总部收到戎子索求相关资料的申请后,他提出资料内容太多太机密,用发报器传难免出问题云云,强烈要求自己亲自前往送资料并辅助完成任务。于是被总部后头又补派来,今日刚进城。
    戴眼镜的文弱青年叫江黎,是个大三的学生,因为身体不好休学一年在家,丧尸袭城刚开始那天,他全家都外出逛街,只有他感觉不舒服,留在家里逃过一劫,又自己锁了门窗躲在里头。今天实在是东西吃完,饿得要死,出来找食物被丧尸发现,幸好给路过的谷梁米救了。
    可惜谷梁米自己也扛不住那么多的丧尸,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两个人狼狈不堪被困在那里的窘样。
    “所以叫你不要来,来了也是拖后腿。”戎子冰冷鄙薄地甩下一句,径自回了自己房。
    哐当!还传来不爽地踢走廊边垃圾桶的声音。
    随便噗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看,他其实是担心你。”他笑着对捧着个罐头呆呆看着戎子离开方向的谷梁米道。
    后者摘了帽子就挡不住一张娃娃脸,二十岁的人却看起来比戎子还小一些,个子偏又高又大,缩着头委屈地蹲在那里跟个挨了主人批的大型牧羊犬似的,黑汪汪的眼睛里全是被持续鄙视所产生的不满与委屈。
    他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把头转回来看着罐头,良久才闷闷地说,“我是要差一点。”
    “慢慢来就好了,”随便鼓励地拍拍他的肩,狡黠一笑,“我跟你说,你不要看他这么拽,其实我前天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
    叽里咕噜,咕噜叽里。
    “真的?”
    “真的!他真的准备自杀呢当时!”
    接着是两个人猖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编号三十八已到。所带资料已收到。现有普通人类幸存者二十名。请告知撤退时间与方式。]
    将纸条塞进“仓鼠”嘴里,戎子直起身来。
    心情很差,谷梁米没跟他商量——当然商量了他自然是不准的——就跟过来也就罢了,带的关于丧尸异变的资料还一点用处都没有。戎子翻了好几遍,都只是几年几月在某地有类似状况的记录,没有原因解释,也没有解决办法,分析对比没有共通点,分布的地区也很散乱,而且规模很小,一地最多一两例,从没有像聂城这样肆虐全城。
    这个半点用处也没有的混蛋家伙,还跟来做什么!真想把他掐死了丢出去喂丧尸!
    压不住的狂暴与焦躁,冰块般的脸几乎盖不心里想咆哮想杀人的冲动,戎子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遍,突然听到什么声响,于是快步走去拉开房门。
    抱着桶纯净水的谷梁米愣愣地站在门口,正是想推门又不敢推的样子,猛一下见到戎子开门,月光映得脸上杀气腾腾的。习惯性地给吓得一哆嗦,脖子缩了缩,本来比戎子要高半个头的,立马显得矮了几分,气场微弱,“那个……”
    “做什么?”戎子冷冷道。
    “房间不够用,随前辈说……叫我跟你住一屋……”嚅嚅地。
    戎子脸色一黑,瞪着他。
    “啊……就是这样啦,”谷梁米躲闪着他刀子样的目光,“江黎还和张师傅睡一屋呢,你,你不会要我和他换吧……还是你想跟他……”
    戎子还是不说话。
    谷梁米知道要换说重点,更支支吾吾起来,“我……我那个对不起啦,我是想你一个人……没个照应什么的……那,那什么,我知道错了,先前不该放水淹了你办公室,可是你也关了我两天了,又饿又闷的,我差点把资料室也给淹……”看到戎子钉子样的眼色戳过来,“啊当然没淹!当然没!我把你办公室打扫干净了才过来的!”想了想又理直气壮起来,“其实我这是担心你嘛……”
    “你别来添乱就够好了!”
    “哪有……”嘀咕着,“我那不是刚进城没弄清楚状况,你自己也不是……”
    “我自己怎么了?!”
    “没,什么都没~~!”拼命摇脑袋,讨好地笑,“嘿嘿嘿嘿。”
    戎子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东西放下。”
    “啊?”
    “东西先放着!”
    受宠若惊,“哦,哦……”
    “出去给我守着,我要请符,半个小时内谁都不准进来。晚上你睡地上,自己去找毯子被子,我这屋没有。”
    “哦……”
    打发走了谷梁米,将窗帘拉上门关死,戎子深吸了几口气。
    静心,静心,静心。大脑要空白,清除小米,清除随便,清除丧尸。
    无视他们,无视他们……很好很好,都没了。
    点起一圈蜡烛,备好清水、符纸、一砚朱砂。化出降魔杵往指尖一戳,滴进数滴血至砚里,看了看,嫌不够,又多挤了半砚。
    接着盘膝而坐,诵静口、静身、静心咒,再诵祝笔、祝墨、祝纸真言。凝气秉神,接着提笔急书。
    “梆!”
    “那边那个。”
    “给我看看。”
    爆头和双胞胎兄妹依旧在走廊上比比划划,却见今天刚进来的那个新除魔师,顶着张好亲近的娃娃脸冲他们礼貌地笑了笑,比了个嘘的手势。
    “怎么?”爆头神神秘秘凑过来,低声问。
    “有事,等一会儿就好。”谷梁米低声回道,指指戎子屋那个方向。
    爆头一见是那边,切了一声,架着枪又比回去了。他和戎子貌似是天生气场不和。
    “你那把……是‘终结者’?”谷梁米端详端详他的枪道。
    “是啊,”爆头又有兴致了,收了枪又凑过来,“你知道?”想想不对,配合地换了普通话又说了一遍。
    “我前段时间也在攒钱买呢!”低叫。
    “啊!真的?!”见到谷梁米又比了个嘘的手势,很卖面子的把声音压回去,“真的?你也玩……”
    “统敌天下。是吧?你在几区?”
    “西南三区,你呢你呢?”
    “巧了我也在啊,上个月斯维艾城堡主争霸赛你去了没?”
    “去了啊!三组那头儿是我哥们。”
    两个人嘀嘀咕咕就聊上了。原来爆头手里头那把仿真枪叫“终结者”,往日卖得老贵,是根据一款时兴的枪战网络游戏里的造型做的,他之前央着随便专门去商场给他找回来。双胞胎兄妹也是好这口,换了普通话,四个人干脆聊成一团,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聊着聊着就开始勾肩搭背叫哥们,好得要死,谷梁米还答应明天出去多寻几把根据游戏里的造型出的仿真枪回来。
    “但昨天我好像就看见随师傅带了两箱子回来。”蔡致便说。
    “什么!”爆头往上一跳,被谷梁米忙按回去,嘘嘘叫着要他小声些。
    “我怎么不知道?”爆头磨牙,“啊啊啊死大便,居然藏着。”
    “也许留着有用吧。”蔡致说。
    “我去跟他说,我挑把来用应该可以的,再给你玩玩。”谷梁米一拍胸脯。
    突然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他挺起的胸脯立马缩了大半,兔子一般窜回戎子那屋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