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中途他改变了主意,在最后一刻生了恻隐心——当然也是因为终于消了气,于是把人丢在沙堆边上扬长而去。
    半小时以后马晓亮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市立五院收治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伤员,他身上除了一部手机外别无他物,护士试着拨打紧急联络人的电话,请对方尽快赶到医院。
    她握着手机问:“病人姓名能报一下吗?”
    “姓郑,郑清游。”
    “好的。您是病人的家人还是朋友?”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犹豫几秒,回答说:“家人。”
    郑清游短暂地醒了一会儿,他躺在一张硬床上,四周弥漫浓重消毒水味道,天花板上挂着惨白的日光灯,亮得刺眼。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那种像是钻穿了骨头一样的疼痛令人难以承受,仿佛胸腔从中间被锯成了两半,他不自觉地攥起手指,极细微地呜咽出声。
    杜霖蹲下来握他的手,低声说:“我在。”
    郑清游看清了他的脸。他现在连呼吸都艰难,神志昏沉,杜霖温暖干燥的手掌抚过他的额头,无声地安慰他。郑清游稍微侧了侧头,艰难地说:“疼……”
    杜霖眼神一瞬间变得冷厉,周身煞气暴涨,但很快又缓和过来,蹲下`身吻他,像一棵树一样散发出可靠而好闻的气息:“乖,忍一忍。”
    郑清游冲他挤出一个虚弱的笑。
    他自小怕疼,孩提时打个针都要哭好一阵子的,这会儿疼得忍不住,便低声询问杜霖能不能叫医生来给他打一针。
    医生给了他镇静剂和止痛药物,郑清游很快睡过去。杜霖看着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恨死了自己的无能,他蹲在病床跟前,反复地后悔为什么没有派人跟着他,为什么那么放心他自己一个人,他恨不得找根绳子把郑清游拴在自己身上,他离了自己一刻都会出事,完全忘记了当初是如何允诺了他自由。
    杜霖几乎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再呆下去他难保不会砸东西,于是打电话叫了助理来替他看着人,径自出门找出气筒去了。
    郑清游身上的伤经过了初步处理,转到郊区的私家医院静养,地处半山密林环抱,附近有一眼温泉。他住一间宽敞舒适的单人病房,杜霖把半个办公室都搬了过去,又在病床旁边支了张床,全天候地守着他。
    他极少照顾病人,笨手笨脚但好在认真,医生的每一条嘱咐都不折不扣地执行。倒是郑清游吃腻了清汤寡水的病号饭,嘴里能淡出鸟来,趁着杜霖出门接电话的功夫,甜言蜜语哄骗小护士给他带零食。计划没成功却被逮个正着,杜霖说要教训他,把人按在枕头上亲得死去活来,气都喘不匀才放开。
    郑清游恼羞成怒却束手无策,这人白天是尽职尽责的护工,晚上摇身一变成了吃不饱的狼,瞪着绿莹莹的眼珠子看人,要不是自己身上有伤,怕是早被他连骨头带肉吞个干干净净了。
    他心情复杂,面对杜霖无微不至的照顾却说不出个不字,偶然瞥见他注视伤口的心疼眼神,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颤。有一天夜里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杜霖以为他睡熟了,偷偷凑过来吻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啄他的嘴唇。郑清游大气也不敢出,捱到最后却听见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震惊得藏在被子下的手都攥紧了,用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没当场失态。
    杜霖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睫毛上,轻轻说:“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回到自己床上睡了,留下郑清游惊愕地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失眠了大半夜也没睡着。
    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年关将近,山中无日月,人却到底不能就此避世隐居,还是要回到群聚生活当中去的。
    何永焕早早地就找了杜霖,让他小年夜回本家一同吃顿饭,兄弟姊妹聚一聚。年中闹那一场,所有人对这个长兄都多了三分忌惮,如果他想要脱离这个家自立门户,那是谁也拦不住的。但他向来没有表露过离开的意愿,考虑到根本没有什么血浓于水的手足情,这不仅无法令人放心,反而加剧了他们心底的担忧。
    杜霖无所谓,原本他和这些人交集就少得可怜,甚至连过小年的时间都凑不到一起。二十三晚上他去赴家宴,二十四把郑清游接回别墅,两人一起吃了一顿素净的小年饭。
    杜霖担心郑清游不想跟他回去,预备了一大堆说辞,然而都没有用上,他只在吃饭的时候略略提了一提,郑清游就干脆地点头了。
    倒让他自己吃了一惊。
    吃饭的时候杜霖连着挂了四五个电话,后来索性调了静音扔到一边,郑清游挑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看着不断亮起的手机屏幕问:“怎么不接?是谁?”
    杜霖面前摆着半盘基围虾,有条不紊地一只只剥出来,把虾仁扔进郑清游盘子里,虾头和虾壳很快在桌面上堆起了一座小山:“是马老先生。他儿子失踪快一个月了,这大过年的,家里人急得不行到处找,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他见郑清游又要伸筷子去夹余下的虾,眼疾手快地收了盘子,让他扑了个空:“吃那些就够了!你还没好,鱼虾要少吃。”
    郑清游悻悻地搁下筷子,想了想觉得不太放心,开口说:“你可别把人给弄出什么事儿来。”
    杜霖不响,只顾慢条斯理地吃菜,隔了一会儿才说:“我是教他遵纪守法。”
    “好歹也放人回去跟家人过个团圆年。”
    “你伤好全了再来跟我说这话吧。”杜霖抬眼看他,不满地说:“怎么有你这种人,吃亏吃不够?”
    郑清游咬着筷子一端冲他笑,粉色的舌尖探出来一点点勾魂摄魄,杜霖看得小腹一紧,腿间蠢蠢欲动,出言警告:“少勾`引我。”
    郑清游收起了笑,正色道:“谢谢你。”
    “有什么可谢的。往后谁再惹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杜霖向后一靠,揉着太阳穴叹气,淡淡说:“你是我的人,你愿意认也好,不愿意认也罢,就算哪天不是了,我总归还是要护着你的……”
    他说不下去,又叹了口气,手掌罩在眼睛上喃喃道:“老了……”
    郑清游哭笑不得地看他:“你哪里老?”
    杜霖一脸忧伤,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望着他说:“你不要我了。”
    郑清游不知如何接话,心软得一塌糊涂,低下头拼命喝茶作掩饰——这老男人撒起娇来,可真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37-
    晚饭后杜霖抱郑清游到浴室,拉过一张竹篾椅让他半躺着,毛巾浸了热水给他擦身体。
    他表情镇定,手下动作起先还规矩,后来便不老实地在他身上的敏感处游走盘桓,趁机揩了许多油。郑清游默许了他的放肆,半闭着眼睛头歪在一旁,任由这片狭小空间逐渐被情`色的气氛笼罩熏染。
    水龙头没关,热水不停流出来带起大量白色蒸汽,他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脸色潮红,迷离地望着眼前的人抱怨道:“好热……”
    以下是该贴的隐藏部分: 只有 青花鱼平民 用户组可以查看杜霖靠过来吻他,一只手拽住他内裤一角缓缓向下拽,露出在刚才的撩拨中勃`起的性`器,粉红色的一根,干净笔直,他爱怜地用手掌包裹住它的前端。
    郑清游身体颤了一颤,顺水推舟地抬起一条腿挂在扶手上方便他动作,杜霖像孩童对待一个有趣的玩具一样饶有兴致地拨弄手中的小东西,手指灵活地揉`捏龟`头和柱身,听着郑清游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凑过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哑声问:“想不想我?”
    他手掌粗糙,掌心薄茧磨在要害处别有一番滋味,郑清游眯起眼睛享受,嘴里却不屑地答道:“想你?脾气坏心眼小,只有下面那根勉强算是好用,有什么可想的……唔,轻点……”
    杜霖手上力道重了几分,听着郑清游因同时袭来的疼痛和快感而情不自禁呻吟,调笑着说:“这么想被我干,还说不想我?真够口是心非的。”
    他到底顾忌郑清游身上的伤,没有做更多更刺激的,用手帮他打了出来。准备去清理的时候又想起他那不知死活的回话,于是不顾反抗掰开两条赤`裸的长腿,在腿根那里狠狠吮咬了几口,留了两个沾着口水的牙印在上面。
    郑清游窘迫得眼角都红了,被他扛起来朝卧室走的时候一个劲儿捶他,杜霖威胁他:“再乱动,就在你屁股上也盖几个章。”
    果然安分多了。
    三十晚上有盛大的烟花表演,隔着一片湖在对面景区里。杜霖搬了两把扶手椅放在落地窗前,端来两杯酒和一碟坚果,两个人坐在窗前边看边吃。
    郑清游围着杜霖送的红色羊绒围巾,小脸映得红扑扑的,气色也显得比前两天好得多。自受伤以来他饮食都受限制,太久没碰酒精,此刻捧着一杯掺了许多牛奶的甜酒,小口小口地抿,幸福得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烟火盛世,歌舞升平。郑清游侧过脸看着身边的人,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出很远,也挣脱了所有过去想要挣脱的东西,然而不知为什么,总是不如陪在这个人身边令他安心。
    杜霖察觉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迎上他的目光。郑清游看得心头一阵激荡,想着这是除夕,年节下他不愿压抑自己,便爬过去赖在他身上,索要一个亲吻。
    两个人缠作一团难分难解,吻得太久,郑清游憋得脸色通红透不过气,却不愿停止,缓一口气又密密地亲了回去。他饥渴得像是永不能满足,索需无度,杜霖最后不得不把他从自己身上拽开,裤子上鼓起了一大包。
    “好了,好了,”他骇笑着说,“再亲心脏病要犯了。”
    郑清游坐了回去,过了半晌却开始为自己冲动的表现懊悔,觉得像个没得到夫君宠幸的小媳妇般反复无常,上不得台面,万分丢人。
    他生起自己的气来。
    杜霖看出他心情不佳,也没有多说。两人看着最后一串烟花在天幕上噼里啪啦炸开,绚烂至极,万千光点闪耀一瞬间后很快消散在风里。
    杜霖拉过郑清游的手,放在手心摩挲。
    “回来好吗?”他抬眼看他,认真地问。
    他目光温和,定定地望着郑清游:“清游,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回来,我会对你好,尊重你,不干涉你的生活,只有你一个。——你愿意吗?”
    郑清游久久地看着他,最后移开视线,低声说:“我不知道。我对你没有信心。”
    他揉揉眼睛,低低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总是觉得——像你这种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呢?你看,从来没有人能动摇你。有时候我会想,大概你也不会变得更好了,只能维持现在的样子,日复一日……”
    他还想说下去,但是杜霖打断了他的话。
    “不,不是这样的,清游。”他的语气是妥协的,然而不容置疑:“我会证明给你看。但是不要躲着我,好吗?”
    郑清游默不作声,以谨慎的审视目光打量眼前的人,自上而下,连他眼角的一条细纹都没有放过。
    过了这个年他就要满四十岁了,算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有阅历,有事业,有足以蛊惑人心的相貌风度,挑不出什么错处。依郑清游以往的理解,这样志得意满必定有难以瓦解的自我堡垒,既然自信历经世间千百,就更不会摆脱自己认定的那点安稳,至多不过在外寻求些新鲜刺激罢了。
    即使如此,他心内跳动的那一点小火苗却越燃越高,逐渐有了燎原之势,如同被关进牢笼的困兽叫嚣着出逃,摧枯拉朽,烧尽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心中早已是洪水滔天,然而面上还维持着淡然的微笑,郑清游点点头,回答道:“好。”
    春节期间本就没什么正事,郑清游一天到晚打游戏看书,没事就逗逗狗,杜霖则推了大部分聚会宅在家里,十足一个五好丈夫的模样,甚至开始学习下厨炒菜。
    尽管他挽留过,郑清游还是在完全恢复自理能力后离开了别墅,同他解释说上班不方便,而且他已经不太习惯住在这里了。
    杜霖未多坚持,看着有些黯然。郑清游想了想,把自己小公寓的钥匙留了一把给他,还叮嘱他如果过去提早给他打电话,他好多买点菜。
    开年之后郑清游变得更加忙碌,谭家源春节里给他打电话拜年时说到父亲查出胃癌,家里一团乱,他临危受命接下了摊子,公司人事混乱到他头疼,恨不得把几个部门经理全开了才好。话里话外都是抽不开身的意思,郑清游于是问以后是不是要他自己单干了,谭家源讪笑,说那倒不至于,只是你大概要忙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