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麒光。
    是了,拜尔德也是蛇族的,他有破解结界的法子。
    拜尔德说:“虽然殿下出事,但你们已经没有关系,就算不出面,没有人会怪你。”我问他预备怎么做,拜尔德说晚上会一条船过西域,运气好可以混过去。我按捺激动的心绪,坚定不容拒绝地说,那走啊。
    麒光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拜尔德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他叫了一声,颇为依恋。拜尔德又附在他的耳边细声说了二句什么话,麒光一边点头,一边眼眶红了。转而问我:“你就这样走了?”
    从看到他白花花的屁股蛋那刻起,我对着麒光的脸再煽情不起来,半晌对他说:“替我跟虞南说句,好好照顾自己……你也一样。”
    冥河的水千万年来都是一样,表面上平静,底下随时有暗流急湍。
    幸运的是此次航行无比顺利。我和拜尔德、以及其他四名助手扮成苦力的模样,与这一艘满载着储备物资的大货船一起进入了海兰城,第三日,来到西域的帝都魔域。
    魔域帝都与南域很不一样,大街光滑干净得能照出人的倒影,从摩天大厦顶层的广告牌到触目所及的橱窗设计,处处体现一种时尚,金属感的冰冷及顶级贵族的奢华,但缺乏灵魂的东西。
    这里没有神庙,没有神态肃穆的神职人员,也没有充满苛刻审研眼光的老头子,四处插着的是魔域飘扬的旗帜,和代表着军事、最高法庭的鹰头天平徽识。直走到魔都最大的摩登广场,才看到可以称之为信仰的东西。
    广场中心放着魔帝持剑傲视前方的巨型雕像。
    旁边正在动工,一位军长正挥汗淋漓地指挥士兵在魔帝旁边放上另一尊雕像,像的头部还用红布盖着,从身形看得出是一名很高,身材极好的青年男子,手握着神杖,两条修长结实的腿随意搭着,背后的长披风一直垂到脚下。
    路过的人都会停一下,往这边行一下礼后再走开。
    拜尔德告诉我这是曼兰的雕像,西域新一任的魔帝。
    有个冲动,想揭开那块红布看看,这个有本事掳了奈落的家伙长成什么模样。
    在这个我狼狈不堪、人生困顿的时候,这名站在我对立面,素不相识的家伙却春风得意到极点。
    他即将登基,会在登基仪式上杀死他的政敌,向世人树威,三日后,他还将迎娶城中著名的贵族费列罗大公的二公子……忘了说明这一点,曼兰竟然是个同性恋。
    拜尔德说费列罗大公只有一子三女,根本没有什么二公子,你知道二公子是谁吗?我一愣,说我怎么猜得出来。拜尔德说,是彦明。
    我张嘴半天,都忘了合上。
    曼兰和彦明……这组合打破我的脑子也想不出来。
    曼兰那天不仅掳了奈落,还上演了一出强盗抢亲记。彦明这一千多年来还一直是个黄花大闺男,白白便宜了这个曼兰。
    还有一出丑闻。拜尔德对我说,听说魔帝的三女儿,就是黛恩蒂有恋兄情结,对于兄长的婚事,这几日一直大吵大闹,引人注目。大家都在传,黛恩蒂在婚礼上会给他们好看。
    我呐呐说,那彦明本人呢?曼兰不会人品差到做强迫人的事情吧?彦明一千多年来心里一直只挂念着一个靡音。当初奈落在给彦明重生时一定有在他身体做了什么手脚,彦明的性格跟以前的洛凌差别很大,但死心眼这毛病却比以前更严重。他喜欢靡音,靡音一直不回应,他便一直耗着,借各种各样的名目接近靡音。
    曼兰这一娶,表面上风光,实际上是沦为禁脔了吧。
    拜尔德说,我们要救殿下,也要把彦明救出去。
    目前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把奈落弄出来。
    他……伤得重不重?这个问题一直不敢面对。我从拜尔德黯然的面色看到一些让我害怕的东西。
    殿下身体的弱点,你最清楚。拜尔德正色问我:麒光和虞南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如果……这一次化险为夷,你愿意回到殿下身边吗?
    光滑的大理石照映出自己收敛所有情绪的脸,我在坚决地摇头。不,我会来救奈落跟我能不能跟他在一起,是两码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拜尔德说,殿下一直很爱你,你也并不是无意,为什么不能原谅他,让两人都过得这么难受?我用微笑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外人或许很难体会那种感觉,就算身处的世界只有井底的大小,可是呆久了,不再想出去了。
    确
    不改变,则不会再有伤害。
    虽然,当初愤恨什么,坚持什么到现在已经一片模糊了,但已经习惯了维持这个样子,就如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一样,每一个人心中都可以做梦,但并不是都会付诸实践;大街上太多徘徊的人,向左看向右走,心里爱着一个人,不一定就要生活在一起。
    所有的担忧紧张聚积成风暴前的压抑。这一晚,彻夜不能睡觉,快要黎明的时候囫囵睡了一下,做了一个恶梦。
    我梦到化身为妖魔鬼怪的曼兰狞笑着一杖击向奈落灵台,魂飞魄散,无可挽回。
    我马上吓醒,大口喘气。当黎明第一道光芒从金色的山脉与钟塔尖顶透射过来,庄严肃穆的钟磬声响彻魔都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登基大典仪式开始的信号。
    接下来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像那个最深梦魇所预示的那样。
    大典在矗入天际的琅环御台举行,从下往上看是一望无际的旋转阶梯。角号呜呜地吹了一整天,曼兰在众臣拥趸之中,戴着银色冰冷的面罩,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宣誓,下面臣服的无数臣民雀跃欢呼。
    我看到最顶端祭台囚着我最熟悉的那个人。距离那么远,我再努力也无法看清他面上的表情。但我仍明显地感受到他憔悴狼狈的模样,那个一直是我心中最骄傲,悍不可摧的奈落轰然倒塌,沦为阶下囚。
    那一刻的急痛,想杀光所有曾伤害过他的人泄愤。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我没能救他。
    曼兰击出一杖,我拼尽我全部的力量挡下那一招,第二杖,没拦住。
    我眼睁睁看着那摧枯拉朽的力量向委顿在祭台,面色雪白、双眼紧闭,没一点反抗力量的奈落击去,瞬间,一道惨白亮光,化为灰烬。
    075 替身
    奈落在我眼前化为空气。
    他甚至没有和我对上一个眼神,说上一句话,我也没来得及,在他最后苦苦挽留我的日子里,对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说那句他想听的话。
    我看着自己扑空的手掌插入冰冷的大理石台基上,指甲裂开,鲜血迸进;焦距对不上,庆典喜气华丽的装饰成为刺眼而单调的白光;失心疯了般,发出尖锐的叫声。
    后来曼兰对我说,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河东狮嗥的叫声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一愣神就给我逃了。
    我心想,能不吓人嘛,当时喉咙都叫破了!
    总之,不堪回首。
    那天,拜尔德将想拼命的我打晕,挟着逃走的。随后,是载浮载沉、无法挣脱也没有尽头一样的梦魇。
    我梦到他,他的样子跟以前无数次看到的那样,温柔微笑,专注的眼睛倒映着我整个身影,我扑上去,喜极忘形地说,你没死啊!
    蓝天白云,青青草地,他来到我面前,微笑着问我,喜欢我吗?我紧紧抓着他的手,发誓一样迭声说,喜欢,很喜欢!他笑容凝结,面露悲伤:为什么这么迟才肯说?背景扭曲,蓝天变成地狱炼火,地上蔓延挂着尖刺的毒荆棘,他的身躯被一点一点吞噬,我拼命追,痛苦呼喝,可是太迟了、太迟了!
    毒棘刺入足底,火舌吻上衣角,我向那一片熊熊火光,一直追,一直追。
    虚空要抓住,却无能为力扑空。
    再后来,恍恍惚惚是清醒着了。喉咙像火烧,身体软软没一点力气。
    周围很静,响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要杀猪宰羊前磨刀声。我在昏魇中好似无数次睁开过眼,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再次沉入梦境。
    直到我听到说话的声音。
    一句是:少爷!大喜在即,你不能再磨这把犯忌的东西了!另一句是:礼服已经送过来了,请少爷过去试穿。
    我一个激零醒了过来,看到身边机械式磨着一把尖刀、面无表情的彦明。
    一把抢过那把刀,我用很难听的嗓子命令他:“去试礼服!”
    彦明微微抬头,声音平平,不带生气:“把刀还给我。”
    我握紧匕首,闪着寒芒的刃面投映出自己苍白仇恨的脸,我说你快去试,参加婚礼由我顶上,我要杀了曼兰,给奈落报仇。
    费列罗大公爵府里的所有人对彦明都毕恭毕敬。由于袭击大典当时是蒙着头脸的,因此和拜尔德二人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彦明对外宣称我是投奔他而来的弟弟,竟然瞒过了所有人。
    当时一心只想报仇,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与彦明的照片曾不止一次地同时出现在媒体上,南域的瑶光与北域的彦明相貌肖似,这是海域众所周知的事情。费列罗大公府内的仆人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好,大公本人不可能不知情。这么容易糊弄过去,极为反常。
    彦明对我的行刺计划评价不高,甚至嗤之以鼻。如果说曼兰的法力比奈落高一个等级,那相较于我就是高二个层次。不过他说随便我,将来回想这件事情也别怨别人,是我自己自愿去的。
    也不是没有胜算,彦明凉馊馊地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身为男人,在某个状态挺脆弱的。
    他的意思是等曼兰脱了衣服后再动刀子,我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彦明的态度有点怪,我后来才想起,他那是类似看傻x的神情呢!
    十四日,我等待的这天终于到来。
    彦明那身白色华丽的礼服像给我订做一样的合身。衣服上缀着金黄色的麦穗,从肩膀垂落一根紫色的丝带,腰身用黑亮细皮带紧紧束住。足下是一对长靴。他们将我的头发全部往后梳,在额间戴上一根宝石链子,镜子里照出来的人,身形挺拔,用那班马屁精仆人的话就是“宽肩细腰、窄臀长腿,是他们看到的最优雅最美的贵族。”
    他们无视我惨白的脸色,把我夸得像朵花儿一样。
    还拿一旁早跟我用眼镜片儿换了眸色的彦明比较,结论就是殿下的弟弟怎么长得这么老气,模样儿比我这当哥哥的大了不止一千岁。仆人都出去后,彦明一块站到镜子前面,眼光在镜子里与我相遇,表情唏嘘,我心中难过,只觉得这世界灰了白了没色彩了从此一片绝望了,心想彦明和我互相看不顺眼半辈子,难得有这么一次心意相通。
    那感情还没有酝酿出来呢,就听彦明语带鄙意说:“你是不是整天都无所事事?”
    他说:“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养得像个小白脸一样!”原来他这是在介意仆人的话呢。彦明从一千多年前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相,现在更像一个老头子,但有必要为这么明显的事实中伤别人吗?真是心胸狭隘。
    果然性情不合的人别指望有天能惺惺相惜。
    烟花礼炮的声音交错过半个天空,我从窗口望去,看到长长的迎亲队伍,那是一艘巨型的太阳舟,舟身刻着繁复花纹与宝器,上面宫廷乐队在演奏,身着宫装的大臣低声交谈,行止极有教养。十五头珍贵巨兽前后护航,后面是长长抬着聘礼的队伍。
    啧啧,西域果然是财大气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支迎亲队伍,心底腾跳的复仇火苗迅速燃烧起来。
    奈落……
    我一定会用绑在靴内那把匕首,亲手解决曼兰的生命!
    彦明一旁静静看着,我和拜尔德做了最后的告别,一批仆人簇拥着费列罗大公和一名女人进来,那女人是盛妆的黛恩蒂。
    黛恩蒂用一把小扇子半遮着脸,牵着裙角轻轻点头示意,一对眼睛上下打量尽是苛刻之色。费列罗大公则呵呵笑,上前牵着我的手凑上他的大胡子脸,中气十足说道:“恭喜,您今天的装束可真迷人,陛下一定会为你倾倒。”黛恩蒂在旁边扬着下巴哼了哼。
    她踮着脚尖上前,开口问:“婚礼的礼仪你都知道吧?”
    不等我点头,又充满倨傲地说:“作为配偶,为了显示对尊敬的魔帝陛下的臣服之情,行礼的过程,你不能过份抬头,更不能与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