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到同学家去,省得尴尬。
毕竟师夫人有话说在那里,将来她能否如愿,表姐和师夫人搞好关系就更加重要了。
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正在拐过山头时,只听飕地一声,“不好,无线通讯断了!”
几乎在同时传来几声闷响。
前面的护卫车扬起尘土,噗噗两声,车子的前后溅起了火星,拖出长长的痕迹,终于瘫软了。
后面的车子猛然地刹住了,拖出长长的刺耳的尖利,其中混杂着高燕菊颤抖的尖叫。
秋志鸿手腕一翻,双枪已经握在手中。
司机小孙反应很快,立刻掉转车头,
山径前后只有这一条路,两边都是起伏高低的山岭。
秋志鸿说了一声“小姐,伏下身子,小孙,加速,回去。”她厉声命令,侍卫车上连司机有四个人,都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应该能抵挡一阵。
她回头冷冷地扫过高燕菊,这个没有大脑的蠢猪。“高小姐,你就自求多福吧。”知道先打掉车子的天线,这些人绝不是善茬,是冲着小姐来的。
燕菊簌簌地发抖,抱着头“不…不..不是我,紫姐姐,是师夫人逼我的,她说在香山别馆等你的,和你说…说话,不是这样的…”她说着已是涕泗横流。
韩紫虽然也变了神色,心里倒不是害怕。
只是可叹。
为了她一个人,不惜兵刃,甚至陪上几条性命?
为情?为权?
一声沉闷的枪响过后,车身像是被猛力撞击,斜斜地滑出。
司机冷汗从额头淌下,全力控制着方向盘,可是车胎还在打滑,车子险险地从山壁旁擦过,后座的韩紫和高燕菊东倒西歪,高燕菊更是歇斯底里地尖叫。
秋志鸿脸色变得铁青,“闭嘴!小心,稳住车子,是雷枪。”不然是打不穿这部从西欧进口的防弹车的车胎的,有人要下死手。
又是两声闷响,车子猛烈地一顿,完全不能动弹了。
“可恶,小孙,掩护,小姐,打开车门,下车。”如果她估计不错,下一个目标该是油箱了。
才打开车门,咻咻咻,子弹像是豆大的雨点落下,弹起烟尘灰土,竟是从两边扫射过来的,逼得秋志鸿退回车内。
“对不起。”韩紫的嘴唇有些泛白,师玉裳有这般心狠手辣,竟要这一车的人陪着她死。“我出去。”他们的目标是她,不是吗?
“不行,”秋志鸿立即锁死车门,“不要天真,小姐,再说,让你送死万万不能。”
韩紫语塞,只能叹息:“对不起。”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高燕菊已经是语无伦次,哆嗦着,“呜呜…,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尽管如魔音穿脑,车子里的人都没有喝止她。
秋志鸿咬了咬牙,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但愿这车子的钢板够厚,不是一枪能打穿的,她和小孙对视一眼,同时开门,滚下,开枪,后肘一压,关死车门,两人都抱了同样的心思:压住对方的火力,不让对方有开雷枪的机会,雷枪也有缺陷,三发击后必须再重新上子弹,对方在三发后,并没有马上再开枪,说明枪手的枪法虽然不错,可是还不太会用雷枪。
果然,前头的护卫车侍卫们也都凭着车门作掩护开枪还击,这些人全是百里挑一的,一时双方的活力还对峙住了。
可是,侍卫们明显处于劣势,处于挨打的地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受伤了。
而埋伏在两边山岭上的人也有几分急躁,因为时间一长,对他们来说十分不利。
“好了。”右边山头上,为首的人端起重新装好子弹的雷枪,才瞄准,尚未勾动扳机,就觉得后肩膀一麻,笨重的雷枪顿时滑落,后腰被顶住。
“住手,再动我一枪崩了你。”
肩头是一柄小竹箭,可叫他大吃一惊的是这个声音。
“滚,叫你的人立即滚。”
那人回头。“二少爷?!”
师右裳冷冷地看着他,他的身后还站立着四名彪形大汉,手里都端着黑森森的家伙。“快滚,趁着这刻还能抱住一条命。”
那人顿足,“可…”
话未落音,他的脑门上顶了一管枪。
那人也转得快,看来今天是不能了,再晚一步,说不得落在盛向东的手里,他打个激灵,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跺了跺脚,“二少爷,这可不是我们的错了,您多担待。”
“看不出,一个秀才还能拿枪?”曾子墨见几个人逃窜,斜眼见师右裳黑着脸,还真有几分煞气。
师右裳瞥了他一眼,“你忘了,我学的是铜雕。”有的是蛮力。
曾子墨摸摸鼻子,当初就是这样,两个没有交集的人才会不打不成交。
似乎发生了变故,肩膀中了一枪的秋志鸿半个身子伏在车下,侧耳听着,枪声渐渐低落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她们这一边的了。
“我是曾子墨。”声音厚重有力,劈开枪雨,直直穿透过来。
曾子墨,她知道这个人,惠州城里暗组织的龙头,更是小姐的义兄。
“秋侍卫,我是师右裳,别开枪,人,已经走了。”另一个有力的声音。
秋志鸿做个手势。
小孙探头,低低地:“是师家二少爷。”
枪声销声匿迹,只闻到浓浓的硝烟味道,混杂着隐隐的血腥。
秋志鸿一跃而起,头磕在车档上,撞的眼冒金星。
有人笑了一声,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毛毛躁躁,万一是敌非友呢。”
她恼怒地一拍,手一撑,站起来,这才感到肩头钻心疼痛。
四名男子站在车的周围,她面前的是一位中等个子,一身灰布雪袍的男子,浓眉剑目,他并没有看她,而是殷殷目光投向了车里。
秋志鸿一愣。
韩紫扣下门柄,一弹一拉,车门才打开,一双手迎了过来,她也张开双臂,“大哥。”投入了曾子墨的怀抱。
韩紫的身子微微颤抖,如果不是大哥来了,怕是要血肉横飞了,豪门权贵是肮脏堆成,是白骨堆成,她死不足惜,却要带连这许多人一起送命。
“不怕不怕。”曾子墨心疼地抱住心中的姑娘,“幸亏还来得及。”看到她脸上的晶莹,“该死,”他诅咒一声,那个男人就是这样保护他拱手的女子?
他来济州办事,今早在高家转了一转,本来是想碰碰运气,悄悄地看一眼韩紫就离开的,不料看到了高燕菊出门,有几分慌里慌张。
大年初二,这么早?他正在疑惑,又看见了另外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人,听到他问起高燕菊,也看到他听说高燕菊出门后紧紧锁起了眉头。
鉴于那个人和盛向东的姻亲关系,他尾随过去和老校友打了个招呼,而老校友固然面有惊喜之色,但似乎不太有空敷衍他的样子,他就直截了当奔了主题,果然老校友吃惊非可,说了声赶紧上车,一边说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边就奔着香山的方向来了,远远就听到枪声,而且是不同平常的枪声,两个人都变了脸色,好在老校友地理熟悉,才有刚才阻止的那一幕。
曾子墨抬起手,犹豫半天,本想拍头,中途改落在韩紫的肩头,柔声地:“好了好了,没事了。”他性子木纳,第一次把韩紫抱在怀里,心里慌兮兮的,抬头看见秋志鸿正瞪着他,半个袖子都是血渍,不觉碍眼,“喂,我说你,就是你,伤口包扎一下。”引开紫姑的心神要紧。
果然韩紫退出他的怀抱,见众人注目,低下头拭了拭眼角,走到秋志鸿面前:“秋侍卫,对不起,为着我一个人伤了大家,对不起。”平素里她虽然不会为难侍卫们,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但也不算随和,今日侍卫们竟是拼死相守,“我真是惭愧。”她呐呐地。
秋志鸿扫过韩紫身后的曾子墨,师右裳,“小姐宽心,这是我们的职责,再说伤的都不是大碍,您休息一会儿,估计先生正往此地赶来。”
韩紫明白她的意思,“车上有伤药,我去拿。”
曾子墨见秋志鸿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他,明摆着是防备他此刻带了韩紫走,他倒是想,可是他知道韩紫的性子,是不会丢下这些人的,心里恼怒,也是心疼,方才紫姑的手都冰凉了,看韩紫走过去了,故意地说:“这也算是铁桶一样的保护?听说你还是北拳世家的第一人?我看不过尔尔,我看,女人就得呆在家里头。”
“哼!”秋志鸿扭过头去,懒得踩他,看在他的确救了他们的份上,不予计较,“舅少爷,多谢你。”她对着师右裳鞠了一躬。
“喂,对真正的救命恩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吧?”曾子墨心里更加窝火,总得找个人消气,“他是祸根家里的,你还谢他?”
“多谢,有空我会多奉上大礼一份。”秋志鸿丢过两个卫生球。
一旁的师右裳几乎想笑出来,如果不是此刻时机不对、地点不对的话,“曾兄,我得赶紧到别馆去。”记忆中曾子墨是个阴沉沉的老同学,运气不好,半个月都听不到他说一句完整的话,秋志鸿更是个稳重的人,这样的两个人也能卯上?“你留在此地保护他们?”他问道。
“算了。”见到紫姑就很好了,他不想见那个男人。
几个人三言二语的功夫,韩紫已经分了伤药给其他的人,手里拿了半卷绷带走过来,刚好听见曾子墨的话,“大哥,你要走?”
“是啊,见到你,我就放心了,再说,我想你跟我走,你肯吗?”
“大哥,我…”虽然秋志鸿和侍卫们都没有受到重伤,可是丢下拼命保护她的人,她做不到。
“我就知道。”曾子墨苦笑,抬头,“喂,女人,”他横了秋志鸿一眼,“告诉你主子,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把紫姑带走了。”
“大哥。”
“你自己小心,阿九和他母亲很好,常常想着你。”曾子墨深深的看了韩紫一眼,似乎想记住她的模样,“我不宜久留。”说着冲着师右裳抱拳,“我也不掺和了,就此别过,你也保重,快走吧,换作我是那个男人,可能同时派人去了别馆了。”
师右裳脸色一变,转身朝后山腰走去,方才他把车留在那里的开阔地了。
韩紫眼神一闪,“师先生,我和你一起去,大哥,我不送你了,秋侍卫,你照顾一下燕菊,她吓晕了。”
如果盛向东暴怒之下令人为难师玉裳,凭着师右裳是很难阻止的,曾子墨和师右裳同时想到。曾子墨冷笑了一声,“算她便宜。”紫姑的性子太软。
目送着两个人消失在山后,曾子墨睨着眼,“你就放心?”刚才防备他什么似的。
秋志鸿冷冷一笑,“师先生是光明磊落的人,我有什么不放心。”
“切。”这女人,意思他是卑鄙小人?曾子墨心想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他一定和她比试一番,让她收回这句话。
车子开得飞快,扬起滚滚的尘土。
“谢谢你能和我一起去,韩小姐。”师右裳心里苦涩,“没想到再次能和您单独说话是在这样的境地下。”
“师先生,该说谢谢的是我。”
师右裳凝视着前方,神情肃穆,“我替他们道歉,无论何人,都不能罔顾他人的生命。”他深意地从镜中看了韩紫一眼,“舍妹和家兄的作为,我想很难瞒得过盛向东的眼线。”他又顿了一顿,“玉裳虽然从小骄傲惯了,可是我想她不致于是个凶残的人…”他自嘲地咽住了话头。
韩紫能了悟师右裳的回护之心,“我明白,师先生。”
“不,你不明白…”师右裳低喃地,声音淹没在加足了的马力中。
玉裳是无辜吗?她的手上没有掺杂一点血腥?起码她是知道的。
他何尝不存了私心,明里是为着师家,大哥高估了师家的力量,盛向东新年不见踪迹,大同里冷冷清清,更是令玉裳羞辱不已,失去了理智。可是暗中呢,他苦笑起来,他些许渺茫的私心,何尝不存着一点点期盼?
为情,为权,大哥和小妹,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事情,他岂止又是个俗人呢。
山径蜿蜒而上,前方地上厚厚的积雪,出现了凌乱的轮胎印,厚且深陷,而且可以看出,这些才是新痕。
两人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