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好话,就赔医药费。一拖又是半月,倪跃思天天找校长讲这个事,三个校长都烦了、怕了。谭校长做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张晓亮赔一百元医药费给倪跃思,两人都不同意这个方案。张晓亮说:“你叫他打官司,法院判我赔多少我二话没说,你们讲那么多没用。”
    倪跃思说:“一百元,我没看起,起码得一千元差不多。”他始终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学校的东西就不应该借给老师,他也主张法院判决。谭校长做他的工作,打官司是最下策,诉讼费要三四百,是否打得赢还很难说,他只骂了你几句,有多大责任。再说教师向学校借仪器用也没有什么过错,只是借了要归还。
    倪跃思不服到城内找律师咨询,律师听了,认为他有点精神不正常,说了几句开导的话也没理他。他没话可说,派出所不管,律师事务所不接案子,法院不敢去,反过来只好又找谭校长。谭校长见到他心里就不舒服,不愿再理他们夫妇俩,坐在办公桌边看报,只听倪跃思一个人说过来倒过去,最后要求张晓亮赔一百元算了。
    谭校长实在想尽快了结这件事,跟乔校长商量一块找张晓亮谈,张晓亮怎么也不同意。乔校长说:“我给你一百元,以你的名义给他好吗?”张晓亮还是不允许,说:“那有相互骂人陪钱的事,全中国还没先例,你们就不要再讲了。”
    “倪老师实在有点不正常,我们快被他搞疯了。他没找你,你不觉得,你就权且帮我们的忙,好吗?”谭校长说出了心里话。
    张晓亮父亲看在谭校长是个好人的面子上,他介绍的葵瓜子治前列腺炎的土方子还真管用,尿频尿急的现象缓解了,烟也戒了,确实得好好感谢人家。见他到家里来劝解这件事不少于十次左右,就在一旁答话说:“既然如此,让他一点,给他一百元算了,免得领导工作难做。”
    “太感谢你老人家高风亮节,支持学校工作。张老师就依了你父亲的话,怎样?”谭校长听张晓亮父亲这一说差点跪下做揖了。张晓亮没表态,但不说反对的话了,思想开始松动。谭校长和乔校长他俩又劝了好一阵话,问题才得到解决。
    唐玫英老师接着说:“看在你二位校长的面子上,给他一百元算了,等于扶贫扶残捐款,要不然免谈。他做得太过分了,借学校的相机用一下都不肯,还说得那么难听。学校搞活动常借我家的功放机、vcd、话筒什么的,我们从没讲半个不是。”
    “好了好了,我们理解你们,这也是帮我们的忙。”谭校长见好就收,生怕节外生枝,他边说边走了。
    走出张晓亮家,谭校长跟乔校长说:“倪老师得了小脑萎缩,是有点不正常,这么一件事缠了我们一个多月。他不找张晓亮成天找我们的麻烦,好像是学校打了他似的。”
    “是呀,这个人有点不可思议,平时不说话,心里怪怪的。可笑的是这个人特别抠,那一年他在乡中学教书,儿子患小肠下垂,为了节约钱,请来一个乡村医生,他把儿子放在教室里的课桌上,两口子一人按着儿子的一只脚。乡村医生说‘按好了,我弄手了’。用刀一划,鲜血直流。倪跃思夫妇俩一见血吓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这次好在张晓亮没打着他,要不他就惨了,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个人实在惹不起。”乔校长也有感触地说。
    第二天上午,学校三位校长把双方当事人找来,劝说了一番,开始俩人为医药费赔偿争论得喋喋不息,一个要赔七百三十元,一个说一元也不赔。最后乔校长表态,就赔一百元。倪跃思父亲接着说:“算了,就照乔校长的意见办。”
    张晓亮的思想早做通了,也没有什么意见。双方思想疙瘩虽然没通,赔偿协议达成共识。倪跃思父亲说:“钱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谁也发不了财。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平常关系还不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都在一个学校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后双方要和气点。”
    张晓亮听倪跃思父亲说了几话好听的话,心也软了下来,跟倪跃思讲了几句好话,亲自递给他一百元。倪跃思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一切到止结束。
    第五十章 评优晋职
    第五十章 评优晋职
    自古之今,为官者生财之道很多,总的一句话:只要百姓有所求,当官的就有利可图。这是一条永不变更的死道理。学校评优晋级,是教师终生受益的一件事,也是一般教师对校长的唯一所求。所以,校长牢牢抓住这个关键,不放弃、不错过。评优晋级并不是教师工作能力和专业技术水平的评价,而是教师与校长关系亲疏的衡量。这不再是什么*现象,而是公开的秘密。
    九五年以前评优晋级是学校领导秘密评定,不公开,领导点将是谁就是谁,教师没有参与权。那时晋级有一个硬条件,中教二级晋级中教一级年限满五年,年度考核必须有一个优秀。有一个学校的校长夫人从没上讲台,刚评上中教二级,每年年度考核都是优秀。按政策连续三年优秀加一级工资。她连加了三级工资。五年后顺理成章评上中一职称。奋斗在教学第一线的老师,每年分到学校的中教一级指票合条件的没优秀,不合条件的年年是优,接连四年作废,老师们干瞪眼。
    谭水春校长在天安中学打破这个常规,评优晋级让教师直接参与,做到公正、公平、公开。
    今年职称评定工作来得早,六月初教育局就下了通知,天安中学马上组织教师传达。想评职称的教师把六月定为“黑色”六月,这是一个伤心伤神伤脑伤肝伤肺的六月。传达通知后的第二天,学校就“动”起来了,凡符合条件的又想角逐竞争的老师开始规划自己的计划。凡振华老师请学校所有领导吃了一餐,又采取如今最流行的与领导沟通的方法,单独陪学校三个校长打了半夜的包牌。凡振华只要手上抓一个王就回回包,但没一回包过去。三个校长想包回牌很少有机会,谭校长有回手气好,说:“这回凡老师不要跟我争了,让我包一回。”没想到乔校长的牌也非常好,眼看谭校长就要输了,凡老师特意把牌出错,让谭校长赢。乔校长开玩笑说:“当一把手真是好,打牌都向着谭校长。”凡振华有点不好意思,又不好反驳,干脆自己全包了,两个小时就输了六百多元。
    谭校长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不忍心地说:“凡老师今天手气确实太差,改日再玩吧。”
    乔校长、卫校长当然知道谭校长话中有话,接着也说:“是呀,不早了,休息吧,谢谢凡老师的好意。”他们心照不宣,高兴地离开凡振华家。
    凡振华老婆急忙关上门赶紧问:“输了多少钱给他们?”
    凡振华很轻松地说:“只输了六百多元,少意思。”
    “天呐,还是少意思?这是你两个月工资。”凡振华老婆没有工作,也没做什么事,每月就靠他这点工资过日子。平日里,她上街买菜跟小贩们争分论两,多不容易。今晚一下子输掉六百多元对她来说是一个天文数目了。
    凡振华见老婆一脸的不高兴,借着酒劲恶狠狠地骂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办事不花血本是办不行的。明天晚上你再给我准备五十斤好米酒,四只家养的没生蛋的母鸡送给谭校长。老子今年一定要捞个中教一级。”
    唐玫英睡在床上跟张晓亮商量:“今年我们送点礼给谭校长,把你的职称评了,明年我再评,怎样?。”唐玫英搂着张晓亮的脖子多情地说:“四十多岁的人了没评上中教一级,别的不讲,面子过不去。有的人出来参加工作刚满五年就评上了中教一级,我们干了二十多年了还是中教二级。我的同事有的评上中教高级都好几年了。别人问起我们的职称真是有点不好开口,显得我们太无能了。至少可反映我们的人缘关系不好,你说呢?”
    张晓亮说:“以前学校搞暗箱操作,我们搞不过别人。这两年谭校长评定职称实行三公开,比较客观,先不忙送礼,看看再说。”
    “你呀,真是太天真了。谭校长的‘三公开’,等于没公开。今年这个样,明年那个样,是看人定套子的。你工作再积极也枉然。”唐玫英对谭校长的做法没有什么信心和希望,她坚信一条,这个社会不送礼什么事也办不了。
    “你不要把人看扁了,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张晓亮不知是舍不得送礼,还是认为自己很有实力。去年没评上中教一级是自己发表的论文比别人少,今年他的获奖论文有几十篇,省级的、国家级的都有,他没公开,怕他们知道这个秘密,任意改动评审方案。到时拿出来吓死别人。
    “你再想一下,十几个人下了两碗粉,你不活动,还有你的份?”唐玫英有点生气,这个人呀是典型的铁公鸡一毛不拨,你要他请客送礼,他宁愿不办那件事。
    “我告诉你,今年我单独获奖论文十一篇,国家级的、省级的、市级的、县级的都有;毕业会考连续三年第一;奥赛辅导四人获省级奖,六人获市级奖;又教两班数学,工作量也不少,我怕谁?只要他谭水春敢讲‘公开’二字,非我莫属。”张晓亮越数越有信心,今年评中教一级,瓮中捉鳖,十拿九稳。
    “好好,你行,你这个铁公鸡把钱看得比命还要紧。年年比别人强,结果怎样你自己清楚。”唐玫英最不喜欢听张晓亮数自己的能耐,她把身子侧过一边用被子盖往头,不理睬他了。
    张晓亮自知没趣,自言自语地说:“这是共产党的学校,就不是他谭水春的学校。我就不信不送礼评不上职称。”说完熄了灯睡了。
    有人告诉唐玫英老师:“今年学校有三个一级指标,竞争的人也多,这几天学校老师天天请校长的客,有的在家里请,有的在酒店请,好像正月里请客一样,一个比一个客气,还有的教师准备一周的时间,进山区找野味来赢得领导的青睐。晚上给校长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好像没见你们行动。”
    唐玫英叹了口气,说:“我家老张不凑这个热闹,他说凭本事评职称。”她知道这个社会光靠本事吃饭似乎有点不正常,她心里很着急,表面上装着轻描淡写的样子。她很担心张晓亮今年是否能评上职称?僧多粥少,不搞关系可以说免谈。但张晓亮更是倔得像头猪,不撞南墙不回头,拿他没办法。
    第五十一章  考核细则
    第五十一章  考核细则
    职称评定工作千呼万唤始出来。谭校长根据本校的实际情况结合教育局的评分细则,拿出了一个具体方案报教育局批准。这个方案不能提前公开,得等到评审工作开始才能亮相。这是学校头号机密文件,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晚上召开职称评定工作会议,参评的教师把所有的材料交学校审查,然后把评审方案发给每一个参评的老师。张晓亮一看傻眼了,今年与去年不同,去年辅导奖和论文奖不封顶,今年只限5分;去年教学成绩第一名记6分,今年教学成绩不分名次,会考排列全县前三名记6分;今年工作量不考虑,当班主任作了大调整,记15分。张晓亮差点晕过去,看到银子变了水,现在当领导的管理水评实在太高,打了你没半句话可说,还很有道理。
    张晓亮拿着学校修改的评分细则怏怏地回到家。唐玫英一见他那神色就知道出事了。她不看评分细则对张晓亮说:“你的把握在那里?我告诉你这个社会不送礼是办不了事的。他们在评审前早摸了底,做了手脚,根据送礼人的情况制定了细则。再说评定中,考核领导小组占二十分,也可左右任何人。亏你还把谭水春看成是包青天。”
    张晓亮被老婆数落一顿后,也没去看评审结果,两人就睡了。但是谁也没睡着,气得“咕咕”直叫,翻来覆去。张晓亮一个劲地喊:“黑,太黑了。”唐玫英狠狠地说:“明天,明天我要骂死他们。”
    二十多个评职称的教师围在办公室等候结果。有的说今年评不上我一辈子都不想了。有的说干脆拿点钱走上层路线,买个中一指标,免得年年伤脑筋。有两个自认为没把握的老师爬上窗台,站在窗台上看里面搞什么动作。学校领导谁也劝不走他们。到了深夜一点了,老师们还没散去,大家情绪很激动,谭校长考虑出事,就只好封闭结果,明天公布。教师们磨拳擦掌,嚷嚷:“如果不公正,我们集体告到中央去”。
    贺老师今年四十八岁了。评审前他本来想送点礼给谭校长,争取今年把职称问题解决算了,免得年年担心。谁知一个月前患鼻息肉,一个鼻孔堵塞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到医院动了手术,住了十多天院。张晓亮夫妇俩提着一箱牛奶来看贺老师。贺老师感动地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太客气了。”张老师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