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遍都没找着!”说着便跳了起来,像个孩子般地欢呼雀跃。
华清心中好笑。
真的是没长大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秘方,你这么高兴?”
“哎!”逸风神秘兮兮地将医书摊到她眼前,“就是这个。”
见华清一脸不解的表情,他方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不懂医书。这个啊,是医治你脸上疤痕的秘方。”
一句话虽平平说来,在华清听来却是一愣。
“医治……”我脸上的疤痕?
手隔着纱巾扶上那个凹凸不平的雀卵般大小的疤痕,镜子中自己丑陋的样子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心如同被唤醒般,多日来刻意要去遗忘的,渐渐都浮上心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初静:夏末
清晨。
虽是夏末,天气依然是炎热。
不过在这山中,又是清晨,到颇有些寒意。
晨风抚过,一片碧绿青翠的灌木便随风倒去,草丛中间生的蒲公英,有着淡淡黄色的花朵,随着风,鹅黄色的小朵儿摇摇晃晃地飞起,渐渐地,半空中竟都充满了这淡淡的黄色。
黄色的蒲公英,停不了的爱。
伸出手,接了一朵在手中。
小心翼翼地轻轻握住,凑到鼻子底下打开。
正要仔细地去闻,却……
黄色小花已被风再次带走,悠悠地在半空中,投奔着自己的兄弟姐妹而去。
不禁失神。
握不住……
如同人的命运一般。
“你在干什么?”明亮的声线在身后响起。
华清回过神来,急忙拭去眼角不经意间渗出的一滴泪,晶莹如珠。
“没有。只是觉得这些花,好美。”从前在皇宫中从未见过的。“这是什么花?”
杭逸风伸手在空中乱舞一气,终于揪住了一条,捏了凑到华清面前:“这是蒲公英,可以清热解毒的!”说着又略一思索道,“《唐本草》有云:‘蒲公英,叶似苦苣,花黄,断有白汗,人皆啖之。’讲的就是这个。”
说话间,眉目间的洋洋得意难掩。
华清莞尔:“我又不懂这医学,随便你瞎掰好了。如今你父亲又不在这,你卖弄给谁看!”
一句话说的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争辩道:“我还知道这蒲公英的童谣呢!提灯笼,掌烟笼,聘姑娘,扛箱笼……”说着说着,竟自己也脸红起来。
华清不禁“噗嗤一笑:“好呀,咱们的杭大夫可想着娶媳妇了。不知杭大夫看上的是哪户人家的姑娘?“
杭逸风有些恼了:“乱说什么!呃……我看我们还是赶快开始采药吧,不然待会儿太医出来了,天气就热。”
说着口中念叨着,便钻进草丛寻找起来。
华清看着他在草丛中探寻着,心情竟是低落。
原本今日上山采药,有孕在身的她是不该来的,可是她却不愿留在药庐里,整天闻着那些苦涩的药味。
药庐原本就不大,在这小镇子上,也没有多少病人可以医治,杭家的经济颇有些拮据。如今添了华清等五人,更加是有些吃不消了。
虽然林远带了些盘缠出来,却不能坐吃山空,毕竟他们要在外面流浪一辈子。便一早带了小顺,到镇子里找工做去了。
如今她是什么都做不了,在药庐中,绿萝红蕊张罗着家务,在外,又有林远小顺做工挣钱。
她,如同是他们的包袱。
此时的她已经能面对脸上的疤痕,拿了纱巾不带遮掩着。
如今身边的人,皆不会在意她这脸上的疤痕,她又遮个什么?
遮了,亦不代表没有了。
一只雀儿飞过,打乱她的思绪。
回过神来,逸风竟已经隐没在草丛中不见了。
没有由的,心中一阵惊慌。
“逸风——”一激动,嗓子不禁又有些嘶哑起来,在这空旷的山间,显得那样刺耳。
回答她的,只有风,只有鸟儿虫儿的鸣叫。
“逸风……”
害怕地转身要跑,却冷不丁撞上了一堵肉墙。
“哎哟!你干什么!”杭逸风的下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咬到了舌头,痛得哇哇直叫。
“你没事吧?”莫名的,竟郐了一口气,华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我咬到舌头了……”急忙从身后的竹筐了挑出几根嫩绿的草,塞进嘴巴里咀嚼着,一边哼哼,“你干嘛,吓了我一大跳。”
华清委屈,嘴上也不饶人:“你才吓了我一大跳,好端端的就没了,我还以为你给野兽吃了吃!我不得赶紧跑吗,难道留着等野兽把你吃干抹净了再来吃我?”
一句话说的伉逸风倒是“噗嗤”一声笑了。
“哎,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三岁就跟着爹进山采药,就这座山,就跟我家的后院一样!这里的动物,就跟我家养的鸡,鸭啊一样。”
华清不信:“你就吹吧,小小年纪,就会吹件。”
昨夜里居然还吹牛要把她脸上的疤治好。
疤痕……
连锦年……
在宫中时,连锦年也派了大夫来诊治她的疤痕,却个个都是束手无策,都说即使是华佗在世,也医不好这疤痕了。
那是被烧红的烙铁汤的疤痕,因那铁块上经年的铁锈而带着毒,致使伤口被汤伤的同时也开始感染溃烂。
连后宫太医都医治不好的疤痕,他年纪轻轻,又会有何妙方?
连锦年……
他既早知道她便是华清,那时候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容貌,他对华清的爱,也只限于那副皮囊而已吗?
可是她傅华清,亦不是绝色倾城的美人,他后宫佳丽无数,都美艳惊人。
或者,他疏远她,冷落她,只是为了不要再使她卷进后宫的纷争中去吗?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看出华清是在怀疑他的医术,杭逸风不乐意了。
“我可告诉你,别看我年纪轻轻,没什么高深的医术。”拣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示意华清,“嘿,可是我啊,从小就喜欢钻研那些土方秘方。像你这样的病症,别的大夫都治不好,说不定啊,我就能治好!”
华清顺从地在他身边坐下,笑靥如花:“那就请大夫赶吧让小女子看看,您有何手段吧!”
望着那笑靥,如明净的湖水一般的清澈,却深不见底;如春日里的暖日一般温煦,却似乎又有春雨绵绵的悲伤。
一时,竟看出了神。
“怎么……”华清有些不安起来,似乎那男子的眼,正要看透她的心底,挖出她隐藏的秘密。
“没有。”低低地回答,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杭逸风慌忙从竹筐里扯出一株绿中带黄的植物,手指般大小,递到她的面前:“喏,这便是我说的妙方。”
华清接过,放在手心仔细地端详。
这便是,能治好她脸上的疤痕的妙方?
看出她的疑问,杭逸风连忙解释:“当然,光靠它是不行的。还要其他的一些草药一起熬烂,敷在那疤痕上。”
华清点头。
“真的能治好吗?”轻若无闻地,仿佛在自言自语,“治好了,如今还有谁来看呢……”
那眼眸中的星光忽然湮灭,暗沉如同死水,毫无生气。
“我……”心底忽然空洞,仿佛有什么被抽离了一般。
不禁地,想伸出手去,握住她的。
“好吧,你若真治好了我,作为报答——”忽地仰起脸,笑容明艳,“我负责帮你相一位好姑娘,你就可以‘提灯笼,掌灯庞,聘姑娘,扛箱笼’,怎样?”
闻言杭逸风心下一阵气恼,闷闷地将散落出的药草拨进竹筐,一语不发。
华清却是没有注意,依然打趣着:“讲到娶媳妇,你就不好意思了。你这脸红羞涩的样子,还真好看……”
杭逸风猛地回头,吓得正得意的华清差点咬到了舌头,愣愣地望住她。
那双眸如翦,让他心底一阵颤动。
“……娶媳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别扭地,“你又不是我娘,也不是我姐姐……”站起身子头也不回地,“咱们下山吧,待会天就热了。”
华清调皮地吐吐舌头,顺手扯了一株狗尾巴草,几步跟上。
天边正是升起的朝阳,火一般的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初静:妙药
药庐里依然是浓重的草药味道。
华清惴惴不安地坐在凳子上,旁边围着的是同样惴惴不安的林远,绿萝,红蕊,还有小顺。
杭逸风无奈地摇摇头,双手叉腰:“好了好了,不要这么紧张!拜托,这才敷了第一次的药,天上太上老君的神丹妙药也不会这么快见效啦!”真是没办法,唉,一君人都这么紧张。
其实,他觉得华清就现在这个样子,也还是很漂亮。
红蕊撅嘴道:“若真是太上老君的神丹妙药,肯定是一贴见效的。”
杭逸风撇了撇嘴,嘟嘟囔囔地开始拆华清脸上的纱布。
“怎么样?”紧张地望住众人,华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君人皆凑上前去,仔细地观察。
只见那原先暗红色微微凸起的疤痕,虽仍然是雀卵般大小,颜色动淡了许多,隐隐约约地有了些许粉嫩的红色。
果然……
没有效果吗?
正要撇过脸去,绿萝忽地兴奋:“主子,真的有好些了!”
“对啊主子!”红蕊亦是高兴地蹦了起来,“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以前那么……”忽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瞪大了眼睛不敢再说什么。
华清却顾不得这许多。
“真的……真的好了吗?”
杭逸风笑着,将那包裹着药的纱布放到她面前:“哪有这么快,当然不是全好了,不过已能看出效果。你看这,”说着打开那纱布,里面的草药由原来的墨绿色变成了浓郁的紫色,亦散发出阵阵恶臭。
“这便是那疤痕里的毒素作祟。”
“杭大夫,这……”林远亦是兴奋难掩,拉了逸风直问,“这到底要敷多久才能痊愈?”
杭逸风为难地:“其实,能不能痊愈我不能肯定。大概只能治个七七八八罢了。”
脸上收敛了些许笑颜,眉间亦了了黯淡。
华清见状,急忙打圆场道:“便是只能好个七七八八,我也心满意足了。只是还要多久呢?”
杭逸风略一思索,道:“怕是急不来,总得敷上个把月吧。过些日子等我爹回来,我把方子给他看看,要添些什么。”虽然对自己的方子颇有信心,但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父亲会有更好的方子,甚至治好她。
或许,那疤痕消退之日,便是她笑容不再犹豫之时。
“再有,她身子里有些许万年哭的毒素未清,对腹中胎儿是大害,对伤口亦是不利的。我想,要去毒疤双管齐下才行。”
红蕊点头,眼中又有了泪水:“主子受得苦,都是那该死的林才……”自觉失言,又急忙转口,“林家小姐,嫉恨主子,给主子下毒……”
绿萝急忙安慰她:“好了,不要哭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啊,主子不会再受这些苦。对了,我们去镇子上买些鸡鸭养着吧,将来主子的肚子大了,也需要补补。”
红蕊这才点头,拿袖子拭去了泪水。
对面的杭逸风是目光黯然。
看起来,她似乎受了不少苦。
脸上有疤痕,身上亦有些许淤青,体内更是有毒素深入五脏六腑。腹中怀着孩子,孩子的父亲却没有与她一起跟来。
那个林家小姐,到底是什么人,是她抢走了她的丈夫,逼得她不得已出走吗?
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蔓延,揪心的疼痛。
这时小顺已从外面端进来新熬好的药草,要给华清敷上。
华清坐定,看着杭逸将那已熬得稀烂的药捣得更碎,小心地用勺子舀出,放在干净的纱布中间,末了又怕烫着,轻轻地吹了几口气,用手试了试温度,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