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莎也是在学校,两人除了偶尔的吃饭时间,并不常见面。程莎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清楚。
    “莎莎?怎么了?”刘芷伶一进门便看见程莎坐在沙发上魂不守舍的样子。脱了鞋,走进去,她依着她坐下。
    “芷伶……”
    “恩?”
    “我……”程莎停了下来,看着她又没有说下去,这下,刘芷伶是真的急了。拉过程莎的手就急急地逼问。
    “我怀孕了。”
    “你……”刘芷伶一瞬间就懵了,怀孕了?莎莎怀孕了?怎么可能,才二十岁呀!她还在学校念书,怎么会……刘芷伶尽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
    “谁的?”
    “颜可南的。”程莎无力地掀掀眼皮,她想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嘴角的弧度愈发地向下,索性放弃,任无助和惶恐来袭,“芷伶,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
    颜可南,刘芷伶是见过几面的,不过,她对他的印象也仅仅局限于他是程莎的男朋友。既然孩子是颜可南的,那么他自然应该承担起所有的后果。
    “颜可南怎么说的?”她伸手轻轻地拨开程莎额前的碎发,叹了口气。
    “芷伶……”程莎的眼泪瞬间决堤,“他不要,他不要!”
    程莎的抽泣声像一条蘸了盐水的鞭子,打在她心上,阵阵地疼,“不要就不要吧,你现在还是学生,当然不可能生出一个孩子来呀。”
    “不是的,不是的,他不仅不要孩子了,他也不要我了!你知道吗?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程莎放声痛哭起来,坚持了那么久的爱恋,最终还是失去了。她以为他可以改变的,她以为他会是多年后与自己执手千年的人,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已。痴人说梦,真的是痴人!
    程莎的话一出口,刘芷伶电光火石间就想到了两年以前,那时,她还没有离家,彼时,她还可以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欢笑,那年,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心。可是后来家中突发事故,家道中落,父母整日为钱焦头烂额,她以为再苦再困难,总有他在身边陪着,想到这就满心甜蜜,连心中的苦闷也消散不少。就在那年,他却让她成为了整个夏天最大的笑话。他说,刘芷伶,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一句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她用了好长的时间来消化他这句话,从来,都没有……真的是从来都没有?那么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她不死心,她天天都在等在他跑过来,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浅笑着说:“丫头,我逗你玩呢”。
    一周,整整一周,他没有出现,她实在忍不住,跑去找了他。他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不耐烦地挥挥手,用更加不耐烦的语气问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笑轩,你那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会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呀?”她说出来十几年来脸皮最厚的一句话,尾音刚落,脸颊就被染红,如此时天边的残阳。
    “你怎么这么烦啊!你以为你谁呀?我凭什么要喜欢你呀?”他看着她只是嗤笑了一声。简简单单的一个发音,却将她所有的骄傲与尊严践踏在脚下。
    刘芷伶直到那一刻才认清一个事实,他不要自己了,真的不要自己了。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任他逗弄,调笑。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所有的纯真,自尊,骄傲以及单纯的爱恋之心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只是供他闲暇时调剂心情的廉价品而已。现在他失去兴趣了,他自然就不屑地扔掉了,那她这个跳梁小丑也该谢幕了。
    一阵电话铃响起,打断了刘芷伶的思路,她拍拍程莎的手,慢慢地说:“我先接电话,你等等。”
    几分钟之后,刘芷伶铁青着脸站在程莎面前,程莎依然哭泣不止。刘芷伶却觉得难以开口,这样的时刻到底要怎么对她说呢?
    莎莎,你的妈妈出事故了。或者说,莎莎,程妈妈她可能不太好。她实在开不了口,看着程莎那样的悲伤的脸,她实在是无法告诉她刚才那个电话的内容。这是刘芷伶第一次直面亲近的人的死亡。从接电话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那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不复存在了呢?就好像是昨天两人还在一起吃饭谈笑一样,一天的时间竟然可以让一个生命陨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死亡到底是什么?为何死亡带给人的全是恐惧和黑暗?
    思量了几秒钟,刘芷伶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程莎,她是程妈妈的女儿,她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知道自己妈妈的任何消息,包括死亡。
    “莎莎……”叫出口,刘芷伶才察觉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害怕与悲痛,程莎抬起头看她,“你妈妈她……她好像出车祸,抢救无效,死亡了!”
    程莎只是愣了一会儿,吞吞唾沫,直视刘芷伶的眼睛,“什么叫好像?”
    刘芷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个模棱两可的词语,就好像她潜意识里总是觉得程妈妈没有死,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天亮了,人醒来,就什么也没有变化,这一切噩耗都随着梦醒而化作一缕烟弥散。
    “刘芷伶!”程莎第一次如此愤怒地叫出刘芷伶的全名,甚至让她觉得程莎在咆哮,“我妈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怎么这么恶毒地诅咒她!你滚!这是我的家,我妈妈的地方,你滚!”
    看着程莎竭斯底里地怒吼,刘芷伶突然想起,是不是当初得知自己死掉的消息时,父母也是这样一副悲痛欲绝,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上前攫住程莎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没有骗你!是真的,程妈妈她……”话还没有说完,刘芷伶便感觉左边脸火辣辣地疼,程莎站在对面,眼里噙着泪,手高高地扬起。
    “你胡说!我妈妈才不会!我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她才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的!你滚!你这么恶毒诅咒我妈妈的人!你滚!”
    “莎莎,你在家里冷静一下,不要乱跑,我现在先去阿姨的公司看看,那边叫过去处理一些后事。”刘芷伶故意忽略掉脸上的红肿和钻心的痛,刚迈出了两步,便觉得无法前进。程莎在后面死死地拉住她。
    “不要去,不要去,你一去,妈妈就真的不在了!”程莎脸上早已泪痕交错,泪水不断,“芷伶,求求你不要去!妈妈不在了,就只有你了,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芷伶,求求你……”
    刘芷伶看着程莎乞求,无助的眼神,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大声痛哭起来。安静的客厅里,盘旋着悲痛的哭喊。两个女孩子,一个十九岁,一个二十岁,紧紧地拥在一起,用眼泪释放出内心的无望。亲人的逝去,留下的从来都不是一时的错愕和伤心,却是后人一生的遗憾,悔恨以及无助。死亡带给这两个曾经活泼,朝气蓬勃的女孩子这一生的铭记。对死亡的恐惧使得两个女孩子有如黑暗里陷在冰窟里遥望广阔天空的两个孩子,一望无际,没有尽头的黑暗,没有尽头的苦难,没有尽头的惶恐,没有尽头的无助以及没有尽头的悲伤……
    番外 忆(九)
    由于程妈妈和程爸爸早就离了婚,而程妈妈娘家这边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亲戚,刘芷伶便和程莎一起料理了后事。事后,得到的赔偿也不过区区几万元,算是公司的赔偿。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之后,两人坐在空旷的客厅沙发上,一阵悲戚之感。
    刘芷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莎莎,孩子怎么办?”
    程莎轻轻将手放在肚子上,那里还不太显,基本上看不出。饶是这样,孩子也总有长大的一天,到时候肚子大起来,到底要怎样向外界解释这个孩子的存在。颜可南那边,基本上可以死心了。
    其实刘芷伶背着程莎找过一次颜可南,那时候,他怀里抱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子。那女孩子靠在他怀里,挑衅轻蔑地看着刘芷伶,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颜少,她是谁呀?不会又是你的桃花债吧?”
    颜可南低头吻吻那女孩子的唇角,笑得轻松:“她?我怎么会惹这种桃花债?跟一清汤挂面似的!”说完,那女孩子便“咯咯”地笑个不停。刘芷伶生来脸皮就薄,被两人这样明目张胆地一笑,脸更是红得不可思议,只得低下头,咬着嘴唇。她明白,现在不说,以后想要见颜可南的机会就很少了。今天也是趁颜可南爸爸的公司周年庆的酒会假装老板的秘书混进来的。
    “颜可南,程莎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孩子?什么孩子?”
    “你不知道吗?程莎她怀了你的……”刘芷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颜可南打断了。
    “你们怎么就确定是我的了?不就是做了我几个月的女朋友嘛,就跑来说怀了我的孩子。我这么多女人,岂不是人人都要跑过来说怀了我的孩子了?”颜可南摊摊手,笑得不可一世。仿佛他那些风流债是他骄傲的资本。
    “你什么意思?”刘芷伶的眼神蓦然冷了下来。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就算了,他想要分手,她也可以想办法让程莎接受,可是他竟然用莎莎的忠贞自尊来搪塞他的冲动之后的不负责任。
    “你们不就是为了钱嘛!”颜可南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拿去。”一扬手,一沓钱便甩到了她脸上。
    周围人纷纷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富家公子拿钱赶走贫家女友的戏码,他们是百看不厌的,刘芷伶站在那里,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泪没有流下。是真的累了,再也不想哭了,这段时间总是流泪,结果却又发现流泪之后,现实还是那样,什么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微薄力量又有什么资格去抗衡命运带来的灾难呢?
    颜可南的脸色骤然变化,恭恭敬敬地朝着刘芷伶背对的方向叫了一声“爸”,颜父没有理会颜可南,而是满脸堆笑地对旁边的年轻人谄媚地说:“李董,今天大驾光临,使得我们颜氏蓬荜生辉。”
    李子寒点点头,大步向前,走到刘芷伶旁边,刘芷伶亦是抬头回望他。眼中泪光闪闪,极力地忍着,下嘴唇已经被咬得泛白。李子寒一阵心疼,终究没有忍住,伸手搂她入怀,她固执地抬起头,依然用那样倔强的泪眼看着李子寒。李子寒看得越发心疼,不顾在场人的脸色和抽气声,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地按在怀抱中。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手指死死地抓住他的衬衫,他拍拍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哄,“乖,我们先出去!”说完,牵起刘芷伶的手走出了大厅,一路到达停车场,李子寒带着刘芷伶坐进了他那辆黑色大气的劳斯莱斯200ex古斯特里。
    直到坐进去的那一刻,李子寒才敢对她说一句“不要哭”。不要哭,这也是世上最无力的一句话,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她,他甚至在看到她受到羞辱时产生了慌乱,一朵小百合般纯净的她要怎么样在众人戏谑嘲弄的笑声中挺立起高傲的身姿?
    “不会!我哭了,莎莎怎么办?”她果真只是喘着粗气,努力止住泪水。
    他真的很好奇,只是一个朋友而已,怎么值得她这般为她?一次次地为她受到威胁,一次次地为她受到羞辱,却还是能够淡淡地说;“我哭了,莎莎怎么办”。
    李子寒看看她,不再说话,刘芷伶只觉尴尬,想要下车离开,却又觉得不妥,只得讷讷地说:“李董,谢谢你。”
    李子寒只是点点头,身子向后倾,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良久,开口问:“那个程莎,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
    刘芷伶只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凉凉地一笑,“我没有亲人了。”
    李子寒只是眉头一皱,没有开口,亦没有睁开眼。他明白的,她没有亲人了,那么她就只有程莎了。也许,对她来说,程莎便是她的信仰,是她的依靠,是唯一一个让她感觉有家的人。可是,她不知道,只要她愿意,他也是愿意给她一个“家”的。
    后来,刘芷伶拒绝了李子寒送她回家的要求,独自一个人走回了家。她好像是十分喜欢走路,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是习惯在难过的时候走路,好像那种从小腿和脚底传来的酸痛感,可以抚平她急躁苍凉的心。走在路上的时候,刘芷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让程莎把孩子生下来,颜可南不要,那么她们要他,她们养他。她们已经经历了一场死亡带来的狂风暴雨,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踏入那块黑暗的禁忌地。
    到家后,程莎已经在开始准备晚饭了。从前的两人是一点家务活也不会,但是,程妈妈走后,两人不得不学会做家务。本来程莎还要去上学,再加上怀着孩子,做起家务来的确不太方便,可是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存款了。料理完后事后,剩余的钱也只有一万左右,可是程莎马上就要交学费了,而刘芷伶一月三千的工资在a市这个物价水平较高的地方,也仅仅是够两人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