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此碑刻主人心情起伏甚大,时而伤心入骨,时而温馨雅致,时而凌乱不知所云,时而字字珠玑,文采斐然,以这种美丽的字体写来,更有种凄艳的真实的悲伤。
    行书后面,不仅盖了那个很眼熟的“长安离人”的闲章,落款处还有一四方小印,印的是“不移”二字,端方雅正。
    这卷行书一出,立刻盖过《雁栖湖景》,评鉴专家估过价,说如果都有这种水平,其价不可量也。
    按照现代人心照不宣的想法,艺术品,尤其是书画艺术品,在艺术家还在世的时候无论说得多好,都是不太值钱的。毕竟人是变故最多的一种动物。谁知道他能创作多少,或者以后风格会变成什么样子。再多人夸也是叫好不叫座,张老的《初夏》,如果不是他得了病封了笔,也不可能值那么多钱。
    所以价不可量,也就真的是不可量。年轻人,体力太好,不定性也太大了,写得再好,暂时也不会有人去买。
    书画毕竟是小众的东西。外行人辨别不出一张价值百万的画和一张价值一百块的画有什么不同,或是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绝大多数人都把这幅画当作了一个佳话,一个瞬间成名的新闻,最关注的还是那本书的作者究竟是谁?那些已经失落的信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有很多人猜测,这卷行书的内容是不是《新解隋唐》作者那个笔名的来历,也有猜那个写“离人诉”的唐人就是该书的作者,不过是被谁找到了这篇古董,拿来出书而已。藏匿国宝,发死人财。
    可惜这个学生一直不肯正面对着公众,对于人询问是否隋唐新解的作者?或是作者的什么人?也只说:“不便直言”,极度低调,不愿示人。
    作者本人此时正在a大体育室里被老黄强势压在这儿训练,a大内流窜的记者暂时没发现这方宝地。
    肖浅一大早拎了很多报纸来给师父看。
    看到那些胡乱猜测,随意辱骂的文章,以公子的好涵养,也不由得动了肝火,怒道:“岂有此理!”再难听的话他也不会说,拿开报纸在一边干生气。
    肖浅在看张老的采访,看到一处,很不爽的问:“师父,你说《初夏》放你那被人糟蹋了,那个人不会指的是我吧?”
    对徒弟这种身份的人,萧公子不需要客气,憋出一句:“回答正确。”
    其他队员喷了。听萧蒙说“回答正确”这种话,怎么就那么好笑呢。
    “我怎么会糟蹋,你给我我当然马上卖掉,那值一百万啊。”肖浅眼里又闪烁金光。
    “这般思量还不是糟蹋。书画相交,原是文人雅事,再寻常不过。这会却处处谈上钱财,本就是玷污了。”萧公子脸色惨白,想起那些评论,幽幽长叹。
    肖浅看他脸色,心想这些日子师父像气球被挤了气一样,瘦了一大圈,脸色还那么难看,惨白惨白像得了大病一样,别是减肥过头减出毛病来了吧,小心翼翼的问:“师父,你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我看你脸色一直不好哎。”
    萧蒙堂堂男子,怎会去注意颜面之事,不以为然道:“出了这种事,我脸色怎好得了。”
    曹军早发现了,在这件事之前萧蒙的脸色就很差,应该是心情的问题。早先是无缘无故被教练按在替补席上,他怕当不上主力,当然不好过(?),好不容易有转机,又被人骂成这样子,难怪心情不好呢。幸好幸好,还有一件好事,安慰说:“萧蒙你想开点,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听老黄,不是,黄教练说,你上次写的转系申请,学校已经批准了,你现在是中文系的了。好像为这个美术系那个老师差点跟你现在那个导师打起来。你还蛮抢手勒。”
    “当真?”萧蒙又是欢喜,又是可惜,化学挺有趣的,林庄还承诺以后会带他去公司里的生物实验室学习参观,想来必能有所长进。
    不过中文也很有趣,也可学到许多东西。至今白话文他也不太会用,几十年的习惯下来,想要改掉,谈何容易。而且说白话文极是别扭,舌头要打结了。
    肖浅又看到评论《离人赋》的,盛赞是绝世精品,有人标价二十万想让张老出让,被张老拒绝了。
    二十万啊?!!肖浅顿时摧心摧肺,以前胖子说她没点才学内涵,亲自写了本很厚的帖子让她练书法,她当初是发的哪门子神经,不但没收下,还打击了胖子一顿。啊!!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
    试探着问一句:“师父,你那书——”法可不可以再给我写点,没说完,被萧蒙悲愤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书,这个字现在是公子心里的伤。
    公子原来那本书,只写了“衣,食,住,行”四部份的内容,之所以后来加上了“雅,藏”二部,盖因当日曾在报刊上见到一文,是篇评论书法的,结尾一句“生平未能一睹《兰亭序》真本,死而有憾”,令人感慨良多。
    公子是文人,自然感同身受,当年读书读到吕生撕画(湛高祖时著名画师,善描人物),李后主焚诗,也是五内俱伤,恨不能以身相殉。那些瑰宝就这么毁于一瞬,再不能得见一二,怎不令我辈伤恸痛楚。
    公子穿过来后,也是遍览群书,看到此时散佚的作品犹胜当年百倍,许多文人的笔墨时人都不复读,想起自己胸中所记,心念一动,便曾想过要写出来弥补历史造成的遗憾。
    至于藏部内容,完全是被那句话所触动而产生的。
    湛朝自高祖起,皇室都有收藏的癖好,又不是唐太宗那般风雅,即使对《兰亭序》渴思之极,也会让文人去骗来,遂成佳话。这些皇帝都有些放涎脾性,行事无所顾忌。只要是宝物呈上,一般都不问来历。所谓上有所好,下必“孝”之,因此有湛一朝,摸金(盗墓)这一行业都是极昌盛的。许多长随君侯埋葬于地底的宝物都因此复回人间。因果循环,湛朝皇帝也怕惨遭此劫,陵墓都修得极简约,立了遗训,子孙不得以任何宝物殉葬。长安宫殿内的藏宝积累下来是历朝历代之冠。
    公子出身世家,本已有累年所积,后来又受湛帝宠爱,时常收到赏赐,所见之珍奇异宝不可胜数,他便挑了一些现代人遗憾甚深的宝物加以描述,让人可知那物件究竟何形何状。
    谁知这一番心思,不仅无人感激,反是招来骂名,明珠暗投,怎生自处。后人苏公一词表尽公子心思“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憾甚!
    不仅如此,只为这区区一书,萧蒙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身边朋友叫他平时训练完不要四处走,免得被记者发现,能呆在家里别呆在宿舍,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课也不得好好上,烦闷之极。
    林庄打电话来宽慰,他说话都在点子上,倒比其他人受用些,还笑着调侃萧蒙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萧蒙听了,倒难得有些笑容。
    那边挂掉电话,林庄脸色淡下来,对助手宾利说:“把这件事尽快处理一下。”
    宾利不解:“有必要吗?”
    “去做吧。”林庄吩咐:“他要再这样出头,很快就会被拖下水的。”
    事情的进展很迅速,仿佛暗中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那学生真面目都没显出来,这件事就已时过境迁了。主流媒体一夜间转了报道了方向,批判人们总是跳脱出作品,只喜欢追问别人的隐私,有违道德。
    哪怕网上叫嚣着要真相叫得再凶,媒体却不再多报道了。网上也有人觉得这次媒体说的话很对,传达这本书的人既然不愿多说,当然有难言之处,人家本身就很有才华,又淡薄名利,是有风骨的文人。当然不可能是藏着谁的古董,打着卖钱出名的主意来发这本书。为什么看一个人都要从最坏的地方想,长安离人给了我们艺术宝藏,我们回报的却是一直去逼问别人不愿说的事情。媒体上说的道德沦丧,真是一语言中。
    互相打了一阵子嘴仗,关于作者这件事逐渐淡出群众视野。
    黄教练一介粗人,对啥书啥画的不太明白。就知道自己发掘出的篮球新人好像还挺有才华挺低调,而且前阵子烦心的要退学的问题也解决了,黑脸立刻变白脸,很大方的挥挥手说周末给他们放假。放松放松,迎接下个学期的cuba正式比赛。
    崔明星寻摸上来,让萧蒙兑现诺言,请全体篮球队员吃饭唱k。
    他是学校里几个知情人之一,很想把胖子的头盖骨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一百万的画说不要就不要,傻气都冒出来了。
    第 25 章
    一听崔明星的提议,萧蒙大喜,口中津液顿生。公子酒性甚豪,犹喜烈酒,他穿过来起初要练功喝药怕冲了药性,后来加入篮球队又被下了禁令,一直都没好好喝过一顿酒。
    基于省钱和热闹的目的,曹军替萧蒙出主意选了去吃火锅。
    萧蒙刚喝了一杯啤酒,便道:“寡淡。换烈的来。”
    众队员“嗷嗷”起哄,就有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大喊:“上xo,上人头马,上白兰地!”
    “低于60度的别端上来啊,老子不喝白开水——”
    这些叛乱份子被店老板和黄教练联合秒杀,老黄把人瞪回座位,说:“随便来点堆花吧。”店老板赶紧端了一箱45度的堆花来。队员们悲愤ing:虽然说萧蒙你要请所有人,可是不用连老黄都请吧?乃安的什么心啊。
    45度的酒对千年前的萧蒙来说也是烈酒了,萧公子尝了尝,很是满意,先敬教练,变戏法似的一口气把一瓶干掉了。吓得正想拼酒的队友们立刻乖乖喝啤酒。
    萧蒙前世内功精湛,体质特殊,因此千杯不醉。现代白酒很合公子胃口,半斤装的堆花顷刻间灌了五瓶,立时觉得不对劲了。
    公子总是会忘了这样一个事实,这具身体,不是他本来的那个。
    胖子他酒量只是过得去而已,平常喝点啤酒,要不然和安心莉玩情调,喝点红酒,那度就横在那里,怎么经得起萧蒙现在这个灌法。
    萧蒙暗暗运功压住酒意,撑过了饭局,又撑到了ktv包房,然后再也撑不住了,昏昏沉沉的靠到一边。
    老黄教练那是多好的教练,看见萧蒙情况不对,立刻过去看看,萧公子睁着晶晶亮的一双大眼睛看他。
    “没事吧。”老黄问。
    萧公子摇头。
    老黄点头:“没事就好。”
    不料公子忽然说:“观君之面相,印堂宽而眉窄,非富禄之相,眼角红尸已动……”拉着老黄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总结:“三月之内,必有续弦之喜。”怕老黄听不懂,还用白话文解释:“就是说你又要结婚了。”拱手道:“恭喜!”
    本来担心萧蒙有什么事的曹军坐在一边,听了这话,“嘿嘿”笑了出来,止都止不住。萧公子转头看他,也是眉目清朗,奈何眼尾夫妻宫有泪痣,不知所谓说了一大堆,有两句诗曹军倒是听得很清楚“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说完后拍拍他肩膀说:“……困者,不谐也。君之姻缘,坎坷难言……”
    这回不用萧蒙解释,只是看着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睛,曹军听懂了,不但听懂了,还觉得这八个字从耳中一直钻到心里去,钻到指尖里,扶着萧蒙的手忽然间就抖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甸甸的沉进了心里。
    等大家发现萧蒙醉了时,他已经把包厢里一半的人的面相都看了一遍,有少年风流,中年孤寡的,有夫妻离散,婚姻不谐的,有事业不顺的,还有子女不孝,晚景凄凉的。
    大家一致决定让人赶紧把萧蒙弄走。
    曹军本想说“我送他回去”的,看到众人有塞萧蒙吃的东西让他别再说话的,也有翻他外套找手机的,然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为什么?如果这里换做是别人醉了,我会不会说送他回家?不会吧?会跟那些人一样,取笑说“赶紧把这人丢一边去,受不了他”。
    那么又是为什么对萧蒙就不一样呢?
    曹军很纠结。他更纠结的是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问题。
    队长徐明从萧蒙外套里翻到了手机,打开一看,喷笑:“胖子怎么懒成这样?”
    有人过来参观,也笑,胖子里存的人名稀少,而且都是单字的,如“曹、肖、姨”等,最夸张的是一连十九个未命名,从未命名一,排到未命名十九,徐明好奇点开未命名一看,发现是本人的手机号,拉长了脸,再看别的,心里平衡了,都是篮球队的队友,好歹他还占了数字军团的老大啊。
    众队友不